“嗯?”楚江珏见他呆愣在原地半晌,不由得心下担忧莫不是营养不良弄坏了脑子?
楚江珏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顾峰辞冰凉的脸。温暖的掌心触及皮肤的瞬间顾峰辞总算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忙说:“我叫顾峰辞。”
楚江珏淡淡一笑:“好名字。”
他站起来像牵小朋友一样牵起顾峰辞的手:“你可愿拜我为师?”
顾峰辞抬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楚江珏温润如玉的眸子,像是在看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
少年一个头磕在地上,稚嫩的声线朗朗清澈:“弟子顾峰辞拜见师尊!”
楚江珏眉眼间笑意加深,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看台上传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
“楚仙师!”那是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妖兽皮毛制成的防护法器将他撑得无比威猛,“这不公平!”
“这小子刚才可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您如此擅作主张对其他人可不公平!”
楚江珏看向说话之人,是山下世家刘家的大儿子,刘家做的是灵石生意,本够不上做沧澜宗收徒大会的来宾,多亏刘家长孙天赋出众,自己闯出了名额。
看来就是这比武台上方才出拳的少年。
也怪不得刘财心急,他儿子可是离做沧澜宗真传弟子只有一步之遥了,突然被顾峰辞这个不知名小儿占了先机。
天下人皆知楚仙师性格和善不与人争吵,换了别人,借刘财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出面造次。
楚江珏面色未见不虞,只依旧温风细雨地说:“我从未说过要收魁首为徒。”
刘财蓦地一噎。
沧澜宗的收徒大会从未有过魁首先挑师父的规矩,上台比试只是为了让各位仙师看清楚自己的实力。
楚江珏见他不说话便又转回顾峰辞身边想带他下台,没曾想又有人站了出来:“即便如此,那小子才到筑基期,可见根骨不佳,楚仙师为何要收他做徒弟?”
顾峰辞看见素来和善的师尊眉峰微蹙。
楚江珏只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他修为不高却能闯进前十。”
那人被说的一愣。
“更何况。”楚江珏回过头轻柔地摸了摸顾峰辞的头,声音未见提高,语句却是霸道至极,“我收徒不看根骨。”
全场静默无声,没有一人敢对楚江珏的话提出反驳。根骨不佳又怎样,入了楚江珏门下只要不是蠢蛋都能脱胎换骨。
楚江珏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多话,如今见无人开口松了口气。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稍微一丝端倪便被顾峰辞看了个正着。
顾峰辞没忍住低笑了两声。
人人都只知温文尔雅的楚仙师冰清玉洁不染凡尘,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楚江珏害怕过于热闹的场合,人们越是将他奉为话题中心他便越紧张。
顾峰辞前世曾在某位不知名的人嘴里听过一个词——社恐。
今日难为他了。
楚江珏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顾峰辞猜去大半,只牵着顾峰辞就要往长老席上坐。
刚走下台,负责主持收徒大典的师弟急匆匆在台上给他使眼色,脸色焦急中透着无奈。
楚江珏疑惑:“?”
师弟长叹口气,一道传音符打过去:“师兄,要等所有长老收完徒弟才一起敬茶,他暂时不能上来。”
沧澜宗掌门早在百年前就闭关冲击化神境,百年来沧澜宗大小事宜都是由楚江珏的二师弟风落尘一手把持,今年的收徒大典也不例外。
楚江珏恍然大悟:“哦!”
风落尘为自己坎坷的代掌门生涯叹了口气。
顾峰辞小小地拉了拉楚江珏的衣袖,已经初见英俊的脸上写着乖巧懂事四个大字:“师尊,我站在这里就好了,我不疼。”
话音落到后面弱弱的,让人看着又可怜又乖巧。
前半句都还好,后半句“我不疼”三个字简直是欲盖弥彰,偏生楚江珏鲜少出入江湖不懂凡间套路,只觉得顾峰辞乖巧至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
“罢了,你便先暂时坐这里。”楚江珏柔声说。
说着一柄长剑从楚江珏掌心飞出,剑柄由暖玉制成透着荧光,剑鞘通体银白刻着深浅不一的符文,蜿蜒的符文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型阵法,能让这柄剑不出鞘就是一把神兵。
“清曦剑!”有人认出了这把剑惊叹出声。
“这不是楚仙师的佩剑吗?”“据说不出鞘即可杀人于千里之外。”“楚仙师可是轻易不将佩剑示人的。”
种种惊羡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眼睁睁看着这把剑被楚江珏递到了顾峰辞身前。
楚江珏声音清朗温柔:“先坐它吧。”
看台上响起一阵又一阵到抽冷气的声音。这么一把举世罕见的神兵你就把他拿来给一个小儿做椅子?
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头。看台上众人看向顾峰辞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慎重。
顾峰辞小心地抿着嘴,轻声说:“是。”
清曦剑通灵,大概听得懂主人内心的想法,于是对着顾峰辞也十分亲近,分明只是把剑,落在顾峰辞掌心的时候居然像个孩子似地滚了滚。
顾峰辞眼间含笑,手掌轻抚过清曦剑剑身,心头不由得浮现起几分怀念,清曦剑倒是真的许久未见了。
少年刚坐下不久,只见楚江珏又从长老席上下来,手里端了盘灵气浓郁的精致点心:“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筑基者可不食五谷,但顾峰辞是以魔气筑基,魔气无法凝练成内丹,只是聚成一团盘旋在丹田处,因此并不能真正辟谷。
师尊居然连这一点都看透了!
刹那间顾峰辞如芒在背,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楚江珏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很温和,像一汪被太阳晒过的清泉,无声地洗涤了顾峰辞内心的忌惮。
他捏了块糕点递进顾峰辞嘴里,缓声说:“别害怕。”
顾峰辞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平静下来。也对,如果师尊真的要当场揭穿他就不会收他为徒。
楚江珏朝他笑了笑,把精致的玉盘往他手里一递,丝毫不顾及方才那一幕给在场的众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力,淡定地回到长老席。
糕点很香,不是凡间加了糖的香,而是食材本身充满浓郁的灵气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清香,一抿即化,温暖的灵气流向四肢百骸,恰到好处地安慰了疲惫不堪的身体。
顾峰辞蓦地回想起方才那点柔软的指腹,似乎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嘴唇,触感轻得很,却又软乎乎的,让人很想一口含住。
前世自己就很喜欢含住师尊的手指……
嘶——少年蓦地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余光轻瞥长老席。
楚江珏身边凑上前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看年纪不过豆蔻年华,穿着和楚江珏一样的道服,嘻嘻笑着往顾峰辞的方向指。
小时候的令月。
楚江珏看起来很无奈,渗修长素白的手指轻点过少女的额头,末了将自己身边最后一盘点心递过去。少女笑靥盈盈,又说了什么才回了自己座位。
顾峰辞强迫自己收回黏在楚江珏身上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思索起今日发生的事来。
他绝对是死了,被一刀戳穿身躯绝无可能生还。结果一睁眼就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收徒大典。师尊看穿了他魔修的身份,却没有揭穿他,而是依旧选择收他为徒。
顾峰辞忍不住仔细回想前世当年收徒大典上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但到底是时间太久,除了满心满脑的楚江珏再找不出第二份细节。
少年忧愁地叹气。师尊在前世也是早就知道他是魔修了吗?那么当初收他为徒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想把这个祸端留在身边日日监管,还是因为杀了他父亲心中不安,收他为徒作为补偿。
比武台上的打斗根本记不清顾峰辞一丁点的兴趣。他情不自禁地又将眼神移向长老席。
楚江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身量修长挺拔,面容沉静如松,微风吹得他衣袂轻扬,浑身上下沐浴着暖阳,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圣洁不可侵犯。
这个人,曾经在榻上……
顾峰辞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他还是喜欢师尊,喜欢得不可自拔。他想把这个人捧在怀里,藏起来不让人任何人看见。
前世他就是这么做的,后来楚江珏死在了他面前。
也许冥冥之中给他重来的机会就是让他弥补这一场遗憾。
长老席上,以楚江珏的修为不可能没察觉到顾峰辞奇怪的注视。但他没有点破,平静地坐着任由顾峰辞心里九曲十八弯。
令月吃光了糕点,又凑过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大师兄,你怎么那么看重那小子?感觉就是个普通人嘛。”
“他啊。”楚江珏轻声说,眸光依稀有些微妙,最后只是笑着说,“大概我与他有缘吧。”
顾峰辞双手撑着清曦剑,懒散地望着比武台。大概是觉得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百无聊赖,不像个刚筑基不久的少年,反而像是历经千帆的高手。
“我方才见他眼睛,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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