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看见,就在楚江珏全心全意搜寻顾峰辞的时候,树藤牢笼中的魔忽然狰狞一笑,在缝隙中对着楚江珏摊开了掌心——掌心赫然出现一个诡谲的印记。
楚江珏后脑蓦地一痛,喷出一口心血。
风落鹤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慌地收回魔气:“仙尊你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楚江珏眼前一片眩晕,地面诡谲地扭曲,重组,变成一张张神似烬燃的脸。半晌他一咬舌尖,激痛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楚江珏毫不在乎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说:
“无事,我找到他了。”
风落鹤心想那么快,回过神时楚江珏已经不在原地。清曦剑通体银白悬浮在山丘上方,这次不等其他人阻拦,清曦剑轰然而至。
刹那间飞沙走石山崩地裂,那山从山顶开始开裂,还没来得及裂成两半,又被楚江珏一剑拦腰砍断——充盈而侵略的灵力飓风般包裹山峰,不消几时那山活生生化作了齑粉,炽热的空气都带上了泥土的腥味。
风落鹤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看向楚江珏的眼神不由得充满敬畏。这就是人族天下第一人的实力,生杀予夺翻云覆雨,顶尖的实力和气运集中在一人身上。
楚江珏对此毫无感觉,山峰移开后迅速又举起剑,剑身没入土地三尺,缓慢地在土地中扭转,活生生将坚硬的土地剥开一条大缝。
缝中出现了顾峰辞的眼睛。
初见光明的那一刻顾峰辞没有多欣喜,他听见楚江珏的声音后心才狂跳起来——楚江珏难得这么狼狈,白衣破烂血迹斑斑,长发凌乱地随风飘着。
他一手持剑单膝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剑头声音都带着哽咽:“你,你还活着。”
少年因为那声哽咽心里一抽,勉强仰着头安慰地笑笑:“是啊,还活着。”
顾峰辞是被封在地底下,火灵石脉烤得这片土地干燥无比,他在地下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动弹不得呼吸不畅,甚至连掐诀都做不到。楚江珏不来,顾峰辞也许不至于死,但要是逃脱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
少年满身泥土地爬出来,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揽过楚江珏的肩膀拍拍他的背以作安慰:“师尊,不哭。你看,我俩都好好的……”
少年话音未落,忽然发现楚江珏脸色苍白右肩全是血,唇边还残留一丝血渍,当即一慌:“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被谁打得?”
顾峰辞不由分说地去扒楚江珏右肩的衣服,衣料里面露出焦黑的血肉,触目惊心。
楚江珏却一把抓住了顾峰辞的手腕,脸靠在他肩窝处发出囫囵的哽咽,紧接着像是用力往他肩窝里撞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太小顾峰辞甚至觉得听错了——他说的是“对不起”。顾峰辞心颤了一下,为什么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可惜不等顾峰辞细想,楚江珏突然站起来,提起剑走向了树藤牢笼——清曦剑剑柄纯黑,古朴肃杀之中隐隐藏着兴奋的战栗。
楚江珏眸光一闪,地面凭空升起一个结界,牢牢将树藤牢笼困在其中。
那只魔待在牢笼里,老林内壁布满了尖刺。透过狭小的缝隙,一双猩红的眼睛平静地盯着楚江珏。
楚江珏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眼睛古波无澜高高举起清曦剑——剑砍下去的瞬间楚江珏甚至在那个魔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笑意,计谋得逞的笑意。
顾峰辞缓了一会儿走了过来余光一瞥风落鹤,后者走过来问:“你怎么会喜欢上楚江珏呢?”
“不知道,等我察觉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顾峰辞淡淡道,眼睛看着结界心上却蒙上一片阴翳。不知为何楚江珏总给他一种隐隐的怪异感,和之前的坦诚大相径庭。
风落鹤欲言又止,半晌却只是点点头:“也是,要是爱上也能有原因哪里会爱上。”
顾峰辞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风落鹤也看向结界,饶是看不见牢笼里的情况,单看楚江珏染血的白衣飘飞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从魔族的视角来看,楚江珏貌美、强大、冷漠、残忍,不管如何都不会是个好伴侣。
风落鹤没话找话:“楚仙尊还没解决那个魔吗?”话音刚落结界忽然爆炸,剧烈的灵力波席卷整片天地,顾峰辞甚至被吹飞到半空。
爆炸波炸得顾峰辞眼睛都睁不开,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了,遏制感和窒息感汹涌而至,顾峰辞被一股巨力推得极速后退,背部重重地砸在树干上。
少年甚至有一瞬间的晕眩,一回神对上一双充血的,水汪汪的眼睛——这双眼睛刚才还含着眼泪蹭着顾峰辞的肩头。
顾峰辞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地说:“师……师,师尊……”
楚江珏双眼通红墨发翻飞,看上去嗜血又疯狂。那双顾峰辞最喜欢的眼睛里现在看不见一丝情愫,只有滔天的杀意。
风落鹤也惊呆了,第一时间跑向树藤牢笼——里面的魔消失不见,只有一根翠绿的草在里面:“这好像是魔界的草,能放大人心里的念想。”
放大心里的念想……所以楚江珏至少曾经有一刻想杀了他吗?
顾峰辞心下一沉,犬齿咬破下唇,用尽全力将鲜血抹在楚江珏身上,清脆的一声响,一颗颗小血珠宛如沾了油的火星子爆炸,炸得楚江珏猝不及防手一松。
少年脚踩树干一把反握住楚江珏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向自己。
“快跑,他现在不认识人!”风落鹤简直要疯了,在楚江珏手上压根讨不着好,能挣脱赶紧跑才是正事。顾峰辞不仅没跑反而还把距离拉得更近了。
两个人一瞬间唇齿相接,冲击力连柔软的唇都挡不住,撞得顾峰辞牙齿一痛。他薅住楚江珏绸缎似的墨发,清曦地感受到清曦剑穿透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灼烧感在身体里蔓延。
清曦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神兵,被刺穿的滋味的确不好受。顾峰辞心想到,薅着楚江珏的头发迫使他靠近自己,楚江珏被迫仰起头,眼里清晰地倒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正脸。
“你有一刻,想要我死吗?”顾峰辞像是感受不到自己逐渐流逝的生命,低头看着楚江珏喃喃,从远处看像是在说缱绻的情话,“嗯,师尊?你之前说的喜欢我都是假的吗?”
楚江珏丝毫不为所动,掌心抵着剑柄用力往里推进,却遭到顾峰辞的阻拦。他咬牙切齿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带掩饰:“烬燃!”
顾峰辞脱口而出:“我不是烬燃,我是顾峰辞。”
“烬燃的儿子也该死。”楚江珏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割得顾峰辞心都在滴血。
少年用力地吻上楚江珏的唇,但不到一秒就被后者用更大的力气推开。楚江珏瞳孔还是血红色,但激烈的愤恨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
顾峰辞当年对战烬燃的时候应该也是这副表情。
楚江珏平静冷酷地说:“人魔注定不能共存,尤其是烬燃,他和他的一切都该消失。”
顾峰辞盯着楚江珏,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犹豫——但是很可惜没有。那根不知名的草放大了楚江珏心中的念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就是楚江珏内心的想法。
风落鹤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荒谬。他突然觉得殇无也不是那么可恶,自己对他也没多好,至少他也没想杀自己。反观顾峰辞,那些真切的爱意如今都像一场笑话。
顾峰辞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脚底下的血已经聚成了一汪血泊。
“半魔可以洗心革面。”楚江珏一字一句地说,“但是烬燃不行。”说完毫不留情唰的一声抽出清曦剑,剑身带出碎掉的血肉洒在半空中。
顾峰辞踉跄一下,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一手捂着伤口都捂不住鲜血汩汩。
楚江珏没有打算放过顾峰辞,这一次清曦剑举在了顾峰辞头顶。
顾峰辞忍不住抬起头:“师尊,你真要杀了我吗?我什么坏事都没做。”
楚江珏答:“你的出生就是罪过。”
顾峰辞低咳两声,声音沙哑虚弱:“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楚江珏不可置否,清曦剑猛然落下——千钧一刻之际,一阵狂风刮来,沙尘迷了楚江珏的眼睛,也就在这一刻风落鹤抄起顾峰辞就跑。
风落鹤恨铁不成钢:“人家都要杀你了你还傻呆着让他砍,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
顾峰辞面如金纸眼前重影叠叠,闻言迷迷糊糊地说:“对着他清醒不了。”
风落鹤的速度很快,不消多时两人已经飞远了。顾峰辞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原地,还没等说话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远处,楚江珏静静地看着顾峰辞远去。他可以追的,一个结界就能把顾峰辞困死,但他心里隐隐地在等,等着风落鹤把顾峰辞救走,等着他们离开。
楚江珏定在原地良久,收起清曦剑转身离去。这样也算完成了吧。
楚江珏才往前走出一步,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口血,随即扑通倒地再没了动静。
三日后,千里之外的墨果盆地。清风宗宗主刘畅阳和一众门派掌门正讨论九霄境地如何管辖,迟阳舒忽然站了起来往外走。
刘畅阳不懂老朋友的举动,急忙问:“怎么了?”
迟阳舒眉峰紧蹙嗓音凝重:“沧澜传来消息,珏儿出事了。”
楚江珏出事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受伤了?谁干的?”
说到这儿迟阳舒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许复杂和不确定:“顾峰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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