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赶路

三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于家上下都为了孩子即将赶考而奔波着。

于老头从车马行雇了两个月的马车,交了十五两银子的押金。

他赶着新租的马车,摸了摸空空的钱袋,老脸有些发愁,这雇个马车竟要花费如此多的银钱,差不多能买两亩良田了,啧啧啧,读书真是烧钱的活。

他架着马车到了家,把马拴好,打了一盆水打算擦拭一番。

“老头子,回来了啊,哟,这么大一匹马,不过这车厢有点旧啊。”窦老太拍了拍车厢壁,又掀了掀布帘,有点不满意,这也太委屈他的宝贝孙子了。

“你别挑三拣四的,就这,整整十五两银呢。”

“啥?十五两,这天杀的奸商,就这么个破车要老娘十五两的银子,怎么不去抢。”窦老太气冲冲,骂骂咧咧。

“唉,你消停会儿,你吵的我脑门都疼了,原本每月八两,两个月就是十六两,就这还是人家看在宝蛋的面子上给让了一两银,已经算实惠了。”于老头又道:“别嚷嚷了,搭把手把这车擦一擦,早点收拾完咱们宝蛋才好早点去。”

“我也不是爱嚷嚷,只是家里也没多少钱了,这车花的实在是让人心疼,你说为什么不在家门口考试偏偏要跑府城去,府城也就算了,以后还要去京城,这马车得跑几天才能到啊,这又费事又费钱啊。”窦老太拿了抹布擦着车,轻声解释道。

“到时候就不坐马车了,咱们做水路去,轻松又快捷,我都打听好了,隔壁博宁县就有码头,去那坐船花个一个半月到了辽河省,再换马车行个六七天也就到了。”

“才府试呢,你就想那么远,万一宝蛋没……呸呸呸,乌鸦嘴。反正你在路上可要好好照顾我孙子,不要饿着他,冻着他,累着他……”

“你这老婆子真是唠叨,说的好像宝蛋不是我孙子一样,果然人上了年纪就爱唠叨,没有年轻时温婉了哟。”

……

下午,于家爷孙俩上了马车,小窦氏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低声哭泣,窦老太倚靠在门上恋恋不舍挥着手,于老大也红了眼眶。

“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宝蛋考完就回来了,咱们只要安心的等着,两个月后,咱们宝蛋啊就回来了。”

“两个月啊,太长了,我现在就想孙子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我这心啊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于老大有些酸涩有些愧疚,要是他的腿还好着,他爹也不用一大把年纪还往外奔波。

小窦氏注意到了丈夫低落的情绪,连忙使眼色给窦老太。

窦老太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伤了儿子的心,她嘴笨也不会说好话,“儿子,我……”

“娘,我知道,咱们回去吧。”

“诶,好。”

一出县门,道路就开始不好走,坑坑洼洼,越发颠簸了。

“宝蛋,还撑得住吗。”于老头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爷爷,我们天黑前要找到人家借宿,赶快点没坏处。”

“那你抓好了,不舒服就叫我一声,咱们也可以歇一歇。”

“嗯。”

就这样白天赶路晚上借宿,有些时候借不了宿就找个破庙、树林对付一阵,过了十几天终于快到了广阳府。

“宝蛋,我们在这儿破庙里先过一夜,明天一早就赶路,下午就能到了。”于老头抓了抓好几天没洗的头发,侧头问道。

“好。”

这几天路上一直没有可以借宿的人家,明明靠近府城,却人烟越发稀少,有几户人家无论恳求多久也是不敢留宿外人,这里的人警惕性也太强了。

他已经快没人样了,澡也好几天没洗了,要是夏天这得熏死,背上一抓就是一把黑泥,太埋汰了,真希望明天进了府城能找家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这是一间破庙,也不知道是城隍庙还是观音庙,正中台上已经没有佛像了,屋檐也破了防不住雨,但还好墙角可以挡风。最幸运的是门槛也被拆了,正好马车可以进去,不用餐风露宿了。

于老头把被褥从车上拿下,铺在角落背风处,于俊麟帮忙搜集了点干柴堆在一起,生了堆火,那匹马见着火光还远远地拉着车厢避开,直到感觉温暖才又靠了过来。

晚上吃了点干粮,他爷就裹着被子睡了,他就着火堆还得看书,这次府试可没县试那么有运气了,府试要考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

帖经他是不怵的,杂文他练的也还可以,张先生说他的杂文不能说多好,但十个人里头他能排第三,偶尔第二。

至于策论,怎么说呢,他学了五个多月,在策论上的心思花的最多,练的最多,但就像是一窍难通似的,写出来的策论不说较好,就是一般也够不上,明明他用典,用词都不错,逻辑也算通,但就是让人无法眼前一亮。

字的问题他想有些原因,他这小身子,写点字还是能好好写的,就是字数多了容易腕酸,一酸,他的字就有些潦草,不过随着年岁渐大,还是能克服的。其余问题就是张先生也说不好,就是没有让人想一读的**。

他现在手上的是历代府试出彩的策论,是张先生费了老大力气走了门路得来的,他非常感谢先生,也很珍惜这本书。这上面的策论,他一路上都在琢磨其中的奥妙。

夜很安静,只有火苗噼啪爆裂的声音。

突然远处传来了喧闹的人声和女子挣扎的哭喊声。

他放下书本,谨慎地凑到门缝里盯着。

他们原来赶路的那条道上,有一伙人举着火把,为首的两个像是头领的骑着马,马上还横握着两个女子,后头大约有七八个小弟,各个手上拿着长刀,火光一闪还隐约蘸着血。

只听得其中一个跟班轻蔑地说道:“这人也是痴情,硬生生地从他们村里追了过来,可还不是做了我的刀下鬼 真是无用。他那娇滴滴的媳妇和妹子就归我们享用了,哈哈哈。”

“说啥呢,得让老大先用,咱们不着急。”

“好久没见这么好的货色了,等兄弟们都享用后,命大点的再卖到窑子里,还能挣一笔。”

“老大英明。”

“咦,那边有个破庙,庙里还有火光,怕是又有不晓得咱们黑风寨大名的外乡人在那里借宿,老大,咱们再干一票,怎么样。”

“好啊,我的刀也一天没见血了,也该让它解解馋了,兄弟们走。”

于俊麟惊骇非常,怎么办那些土匪要过来了,可如何是好,要镇定,要镇定,先把爷叫醒。

“爷,你怎么起来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一转身就见他爷拿着最重要的包袱和干粮,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那么大声音死猪才睡的着,不说了,我只拿了银钱和你考试要用的东西,还有些书你看看有没有要拿的,咱们得从后窗翻出去,不能被他们追上,不能带太多东西,你拣重要的拿,赶紧的。”

于俊麟只要了几本有些贵的,和手上的策论集,套了件厚衣服就好了。

于老头先把孙子运过去,听马蹄声那些人就快到庙门了,他一瞬间想了很多,要不要让孙子跑出去他来拖延时间,可他一看孙子这么小一个人实在是不放心,觉得还是得盯着孙子,他连忙利索的翻了窗,牵着孙子往密林里跑。

人一出窗,那些人就闯进了破庙,那老大看着马车高兴的笑道:“好家伙,有马车,这绝对是个大肥羊,给我找。”

找了一会儿不见踪影,有个小弟说道:“火堆还没灭,说明人刚跑没多远,老大咱们追不追。”

那老大翻了翻遗留下来的包袱,又看了看马车里的书,想了想:“不用追了,这大约是赶考的,这赶考的人杀了是非多,得不偿失,就放他们一马。”

众小弟互看了一眼,说道“老大英明。”

……

于老头牵着孙子一路往前跑,跑了几步发现孙子跑的慢,又背着孙子跑,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估摸着追不上了,才把孙子放下,瘫在地上呼呼喘气。

这辈子他还没碰上这么惊心动魄的事,他拍了拍胸口,缓了缓。

看着孙子一副惊吓的样子,立即就心疼了,“宝蛋怎么了,吓着了,摸摸毛吓不着啊。”

“爷,我没吓着,只是想通了为什么那些村民那么谨慎,不留宿外人,怕也是被这些歹徒吓破了胆子。”这么对比起来,他上辈子的仗势欺人简直不要太小儿科,这帮匪徒可是手里沾过血的。

“看来还真是。”

“爷,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吗?”那些土匪看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了。

“容我歇一歇再继续吧。”

“爷,要喝水吗?我去找找。”他爷背着他都汗流浃背了,肯定是渴了。

“不用,不用,爷不渴,歇一会儿就好。”于老头双脚发抖,胸膛起伏剧烈,他现在只想歇一歇,缓解一下。唉,真是人老了,以前扛着猪仔跑几十里路什么事都没有,现在都快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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