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报信

于俊麟应了一声,就跑去厨房刮了点锅底的煤灰,把脸涂得连他爷都认不出来。

“宝蛋,你干啥呢,怎么弄得脏兮兮的。”这傻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起锅灰来了。他揪着袖口就想帮他擦掉。

“别啊,爷,这个煤灰可大有用处,爷你也涂一点。”于俊麟往后躲开,连连摆手。他可不能让他爷把他脸给擦了,这就白费功夫了。

“啥用啊?”于老头俯下身,看了几眼孙子灰扑扑的脸,又瞅了瞅孙子手上那黑不拉几的锅灰,想不出要干嘛。

“咱们不是碰着流民逃回来的吗,那总得有个逃命的样,才能让县太爷更相信咱们。”于俊麟信誓旦旦地忽悠他爷,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防止他爹看到他脸吧。

于老头将信将疑地低下头任由孙子给他抹上,仔细一想孙子的话,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他觉得光是锅灰涂脸上不太像逃难的。他看看孙子就连赶路也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眼睛一亮,双手弄乱孙子的头,看着他鸡窝一样的头发,于老头满意的一笑,对了,这才像逃命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于俊麟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爷弄乱自己的头发接着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咽了咽口水,这才是戏精,多敬业啊。

“宝蛋,快,像爷这样在地上滚几下,就更逼真了。”于老头变滚边说,一身旧衣本就因赶路沾满了风沙尘土,但好歹也算挺直,现在皱皱巴巴给他奶当抹布都嫌弃。

为了圆谎,他也只好在地上意思意思滚了滚。

他爷却并不满意,还想揪着他再滚一次,“爷……爷……不用再滚了,要来不及了。”他挣开他爷的大手,急忙说道。

“对对对,赶紧赶紧。”说着挟着他就往外走。

这个时辰不算太早,太阳升的老高,巷子口的香樟树下没有了吹牛打屁的街坊,林大爷常用的那把摇椅形单影只地被弃在树下,走在福顺街上,往常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没有了人的踪影,两侧的商铺都闭门不开,小摊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街道的本来面目。

于老头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这个县像是只有他们爷孙两人一样,只余他俩的脚步声。

“没想到除了刚刚那阵子看到几个取水的人之外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这气氛真是压抑。”于老头感慨道,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弯月省的境况,也是这样的死气沉沉,不过好在街上还没有成堆瘫倒在地饿死的流民,街上的人也只是都回家歇着了,而不是外出逃命,否则,他就不是感慨了,而是撒腿就跑了。

到了县衙,县衙的境况也不怎么好,悬挂的四个红灯笼都被晒退了色,瞅着旧气,一侧告示处贴的告示都卷起了边,还有几张脱落的痕迹,也不知道被热风吹去了哪里。

衙门口也只有一个年轻衙役守着,那衙役无精打采,身上象征着他身份的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扣也没系上,懒懒散散地坐在门柱旁,睡得真酣。

于俊麟看着眼前的一幕,大致就知道他爹现在的情况了,怕是已经无心公务了。

于老头看了看大鼓,又看看那睡着的衙役,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找人进去传个话,击鼓声响太大了,也太显眼了,他上前蹲下身,拍拍衙役的脸,“官爷醒醒,官爷……小哥醒醒。”

那衙役迷迷糊糊胡乱地拍开他爷的手,歪了歪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这……”他爷不知所措,无助地看向他。

于俊麟有些牙疼,他爷为什么对那衙役这么温柔,还轻拍,也不看看啥时候了,照他说直接一巴掌呼过去,看他还醒不醒。

他走上前,倒也不敢直接呼巴掌,毕竟身份不同了,呼个巴掌是爽了,但后果他们爷俩可担不起,他拿起一旁的槌用力地敲起了鼓。

那衙役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赶紧往外跑,跑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不是打雷。转头一看,一老一小站在衙门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出糗。

他恶狠狠地指着俩人,“你俩在这儿干啥呢,这是县衙,那鼓不是随便都能敲的,去去,瞎捣什么乱呢。”他说着就要轰开两人,这大热的天,不安生在家里呆着,来县衙寻什么热闹,还打扰他睡觉。

“这位官爷,我们有要事要禀报县太爷。”于老头拱手说道。

“瞧你们这模样,整个一逃荒的,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咱们县太爷吩咐了,什么丢个猫,少只羊的事就别来麻烦他,自行解决吧。”这衙役不耐烦道,这世道都这样了,谁还管那些小事。

于俊麟有些不满,这什么态度啊,官府规定,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有人击鼓,就都得把击鼓者带到堂上问清案件。

他也不听这人的抱怨,拉着他爷就往县衙里走。

“诶诶诶,不是说了不能进吗,县太爷这时候可没闲心审你们那点芝麻绿豆大的事。”这衙役边走边虚拦,心想这两人怎么说不听呢,他又不能真的拦下,那规定他也是知道的,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都进到了仪门,他也没办法了,这两人是打定主意要见县太爷,他只能上报。

“你俩在这儿等着,别乱走了,我去禀报,你们有什么要带的话吗?”

“请禀告县太爷,城外有流民,不出三日就会到林山县。”

这衙役一听,还真是个大事,他一跺脚,“你们怎么不早说,这种事情哪还能拖。”匆匆说完,疾步往后院跑。

不是你一直在逼逼叨吗?于老头暗搓搓地想。

县衙后院。

王金焱躺在屋里的摇椅上,手一摇一摇地给怀里熟睡的女儿扇着风。

他看看女儿满脑门的汗有点心疼,这才刚入夏,这天就酷热起来,让人一点干劲都没有。县衙就是这点不好,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大树,连个树荫遮阳都办不到,还不如乡下呢,要不什么时候一家人去乡下避个暑。

唉,算了,还是继续待着吧,这旱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虽然他不是什么好官,但也得在县衙坐镇,装个样子也好。

“嗯哼”一声,听着女儿不满的哼唧着,他的扇子又扇得大力了点。

直到女儿睡的死沉,他才放下扇子,把孩子放到床上,放下蚊帐。

他伸伸压麻的手臂,打算去大堂看看。

刚走了不远,就跑来一个神色匆忙的衙役。

“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

“大人,有人击鼓,他们说城外有流民,不出三日就会到县里。”衙役拱手弯腰,跑了一点路头上就有一脑门的汗,汗流到眼里也不敢擦掉。

“什么,情况属实吗?”王金焱抬脚便走,也不换官服,一刻也不敢耽搁。

流民?竟然有流民,难道其他府县的灾情比他们还严重,为什么他什么消息都没收到!王金焱一脸严肃,脸色阴沉的可怕。

“大人,那两人还在仪门等候,是否传到堂上。”

“快传。”

“是,大人。”

于家爷俩在仪门并未等多久,就被满头大汗的衙役,叫进了大堂。

“堂下何人?消息是否属实!”王金焱一拍惊堂木。

爷孙俩跪着回话。

“禀大人,小人是林山县东街巷人士,上次您来还来过我家接过宝淑小姐。”于老头微微抬了抬头。

“哦?你们怎么这副模样。”上次见的时候虽然穿着旧衣,但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而不是这般……这般逃难的惨样。

“大人,这话说来话长,这是我孙子宝蛋,今年去了府城考府试……”

“重点!”他可不是来闲聊家常的。

“回来途中遇上了两拨流民,大约有五六十人。当时距县里已经不远了。”

“还有何凭证?光是嘴说无凭。”

于俊麟接过他爷的话头:“大人,小人过了府试,凭证就在身上,但县里却迟迟没人前来报喜,大人何不想想这是为何?”不待他爹说话,他立即又道,“唯一说的过去的就是流民拦截。这喜信是有专门的驿站传递的,匪徒之类碍于官府是不会拦截的,也就是那些无知的亡命之徒才会无视官府声威,为了活下去他们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虽然报信的人一直没来但也不能断定流民所为。

“大人,我们是跟着镖局走的,镖局走的慢,而报信的人是骑马走的,应该比我们先到几天,可偏偏却一直没到。大人,这绝对是流民所为,而且是顺着林山县来的,其他地方干旱更为严重。”于俊麟急迫道,要不是他在路上见过流民他也不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可这事是真实的,并不是他们捏造的。

“是啊,大人,您看我们这副样子,就是碰上了流民,千辛万苦才跑回来的。咱们普通庄户人家造谣又有什么用呢。”于老头指了指身上,努力解释。

王金焱接过童生证明,仔细一看确实是今次的证明,日期也没错,他其实希望这件事是假的,但这俩人又说的言辞凿凿,顿时心里有些摇摆不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会不会是为了搅乱林山县而妖言惑众,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普通庄户人家又有什么理由造谣呢。

愁啊愁啊,又有麻烦事找上门,他是真的不愿管事,但这事又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还得谨慎,算了,还是信一点,先派人去查探一番再做决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本官知道了,这就派人前去查探,要是情况不属,你俩就等着挨板子吧。”

他把证明还给于俊麟,嘱咐一旁的衙役道:“你去查探一番,若是有流民,就赶紧回来禀报,不得耽搁。”

“是。”那衙役领命而去。

“大人,还请先做准备,流民一来再做应对措施就来不及了。”于俊麟着急喊道。

“不急,不急。待人回来再议,退堂吧。”

“大人……大人……”完了,他爹虽然当做一件事来办,却又不怎么重视,还抱有一切往好发展的幻想。

这怎么办,他爹犟起来谁也劝不动,难道,林山县就要沦陷了吗?不行,他还得想想办法。

恢复正常一天一更,小天使们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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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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