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阴谋

上河村有个年纪轻轻的寡妇,名叫娇娘,长得是黛眉杏唇,柳腰袅袅,一副嗓子也似黄莺初啼,声声脆。

她是寡妇新丧,三个月前她男人去后山打猎,不慎被熊瞎子擦了下肚子,来不及救治就一命呜呼。

这娇娘现时正守着孝,要知道要想俏,一身孝。本来便生的好,这一装扮那是让多少未婚的青年,寡妻的汉子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要不是娇娘刚新丧,眼光又高的很,就得有呼啦啦一大帮人去提亲。

可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还就看上了前来服役的于宝柱,要说怎么看出来的,那还不是明眼的事,那小娘子天天去北口田边送水送粥的,那有什么让她惦念的人呢,无非是一群整天跟泥巴打交道的糙汉子。长得吧,也都凑合,矮子里头挑高个也就那于宝柱长得齐整些。

没见那娇娘见着人脸儿都通红,一副娇羞的模样,只见她递给于宝柱一碗水,温温婉婉地问道:“于大哥,累了吧,喝点水。”

于老大可不敢接,不说她是个寡妇身份,容易让人说闲话,他自己要是个大小伙子,也许就推推诿诿地接了过去,可他早就娶了妻,家里孩子也七八岁了,该避嫌了。

他摆了摆手不敢接。

娇娘还以为这是男人的欲情故纵,莞尔一笑,声音越发柔和“接着吧,于大哥真是见外。”

心内暗笑,她就不信有哪个男人能挡得住她的魅力。

于老大只能再次推脱“你放一边,我待会再喝。”

“待会喝就凉了呢。”轻声委屈道。

其他人也起哄道,“你就接过呗,看人家小嫂子端着水碗多累啊,这么磨磨唧唧的哪里有个男子气魄。”

“就是,我们做梦都想喝上一碗娇娘倒得水,你倒好,不知珍惜。”一旁有人酸溜溜的。

“你们懂个屁。”于老大真是搞不懂了,这个小娘子怎么就缠着自己,从第二天开始就一直给端水送粥。

原先还以为是人家热情好客,哪知明面上大大方方的人,一逮到机会就对他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那语调还别别扭扭的。

他虽然不知那是嘛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说不听,那就转身就走。

娇娘一见这于宝柱转身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心上一计。

她装作拿不住碗的模样,手一松,那碗水就径直洒向于宝柱,“哎呀,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于大哥你没事吧,都是娇娘的错,都怪娇娘笨手笨脚的,你把衣裳换下来,娇娘给你洗洗。”说着就来扒他的衣服。

她想着,把衣服拿走去洗一洗,这洗完,还不得找她来要,至于不要了,那是不可能的,这帮子穷酸汉,能有几件衣服,件件都是银钱啊,哪舍得说不要就不要了,到时候让他到家里去取,孤男寡女的,叔叔交代的事也就成了。

于宝柱吃了一惊,对小娘子这一上手就扒衣服的猛士行为无法理解,这撒的是干干净净的水,再加上这衣服上本来就布满了黄泥疙瘩,不存在弄脏这种说法,这小娘子的行为越发让人看不懂。

“唉唉唉,你放手……你别过来”于老大往后退,就是不让她靠近,“我说句实在话,可能不好听,但这位小娘子,你也要点脸面吧,你还守着孝呢,跟别的男人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你这样让你家男人在下面怎么咽的下气,怕是半夜得气的从地下爬出来。”

娇娘脸色一僵,想想自家死鬼从地下爬上来,不由得颤了颤。

围观群众也仿佛才意识到娇娘是寡妇一样,闭上了嘴。

于老大这才收拾收拾农具,回了草棚。

娇娘脸色发白,用袖子捂脸,落荒而逃。

……

“这么说,那于宝柱还真谨慎,这么多天都没逮到机会。”里长抽着水烟感慨。

“呜呜呜,他当着那么多人面那样说我,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娇娘捂着帕子在里长媳妇怀里泣诉。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就算了。”里长媳妇犹豫道。

“怎么就能算了,我们能放过他,董大会放过我们吗?真是妇人之见,既然在董大面前做了保证,那就一定要做好,否则我们的下场只会比于宝柱还惨。”

“那……怎么办,我……我再去找找机会……”娇娘抽噎地问道。

“既然没有机会,我们就创造机会。”里长放下水烟,从桌膛里掏出一包方方正正的东西。

“你把这包粉末偷偷地放进于老大的水里,剩下的就好办了。”

“这……这哪来的,这是……是毒药吗”娇娘颤抖的问,她虽然愿意帮叔叔做事,但她可不愿意杀人,这是杀人啊,她最多就杀过鸡。

“瞎想什么呢,就是普普通通的蒙汗药。”

娇娘心下一松,接过蒙汗药,用帕子包好藏到了身上,她想:这就容易多了,下个药的功夫,简简单单。

“下完药后,赶紧让人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会把于宝柱搬到你的床上,你要做的就是在他将醒未醒的时候,装作一副被玷污的模样,大叫几声。我们会马上现身,好让他白口莫辩。”

“好”娇娘点头。

“对了,这蒙汗药也就一个时辰的药效,你要把握好时间。”他补充道。

……

这天刚下工,于宝柱锤了锤累弯的腰,趴在床上歇了会,觉得有些口渴,就去草棚口的小摊子上向那妇人要了杯水。

那摊子是村里的一些妇人自发设立的,就是为了解决他们这帮人的喝水和洗漱问题。

由于喉咙干渴得厉害,他喝水喝的有点急,就没见到给水妇人复杂和愧疚的眼神。

……

“快快快,赶紧把人抬进去,这死沉死沉的,累死我了。”村民甲大声嚷嚷道。

“轻点轻点,把人弄醒了看你们怎么办”里长压低声音不满道。从草棚到这儿已经大半个时辰了,本来时间是够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点背,一路上遇上好几拨人,为了避开他们花了不少时间。

他现在只想稳稳当当地把人放床上,再避出去就大功告成了,这提心吊胆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娇娘,来搭把手”

于宝柱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又像是被浆糊糊住一样,睁都睁不开,他想闭一会儿再睁。谁知旁边有个女人的尖叫声把他吵地不得安生。

“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呜呜……”娇娘裹着薄被,躲在床角边哭边叫。

就在娇娘叫声刚响起的时候,“砰”地一声,一群人就破开大门冲了进来,人一进来就见娇娘一头秀发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泪痕,身上衣衫不整。而他身旁则睡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他闭着眼,直到听到声音这才醒了过来。

于老大一睁眼有点懵,他看见一群村民围着他,对他评头论足,那语气既是嫌弃又是不耻。

“哎呦喂,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强子去了才多久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着两人。

“我就说这赵家的是个守不住的,果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了个奸夫。”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被强迫的……”娇娘哭着解释,那可怜的小模样让人见之疼惜。

“我看那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大伙说说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就勾搭上了娇娘,听说这人家里还有妻子孩子,能是什么好人,也是个急色的。”

“那这怎么办……这可难办了。”有人出声。

“难办个鬼,既然欺负了我妹妹,那就先揍一顿再说。”里长儿子从人群中窜出,身后跟着一帮子人,个个带着家伙。

他们团在一起一把就把于老大从床上压到了院子里,于老大这时候大约知道了点什么,开始挣扎。

“你们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大伙儿都看见了,你说这是咱们冤枉你了,这人证一个屋子都塞不下,你还狡辩,怎么着以为大伙是傻子啊,我看你就是个人渣,败类。不打你一顿可解不了我的心头恶气。”里长儿子一声声质问,大家伙都鼓掌喝好。

“是啊,两个人都睡一张床上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就是就是。”

“董大人,您看怎么处置他。”里长儿子弯着腰前来请示。

“那就打他一顿,作为惩戒。”董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院子里,坐在椅子上修着手指,淡淡道。

于老大倏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董大,他想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都是董大,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这是他的报复。

董大站起身,悠哉的走到于老大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在他耳边缓缓说道:“还记得三竹乡的事吗,我可是记忆尤深呐,我觉着,怎么也得让你尝尝我当时的感受,那种大庭广众被人耻骂,被人羞辱的感觉。”

他顿了顿,“哦,对了,还有断腿的痛不欲生,呵……我想你会喜欢的。”

董大一挥手“动手。”

一棍子接着一棍,像是雷霆般往于老大身上打去,只听见棍子敲肉的沉闷声和于老大的痛呼声。他双手十指弯曲紧紧抠着地面,想要反抗却被死死压住,汗水和血水湿浸了薄薄的上衣。

“董大,你公报私仇,你个小人,你不得好死。”于老大太阳穴青筋,咬牙切齿,心中恨意滔天。

董大欣赏着他的狼狈,弯着唇角,无声挑衅道,“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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