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辟处,一紫衣锦袍男子背身负手而立,声音严寒:“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便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女子咬唇,“名分已定,还挣扎什么?我竟不知您究竟是占有欲在作祟,还是真对她情根深种?”
男子脸色瞬间铁青,似是被揭露了什么一般,甩袖离去。
是日初冬,微雨暮寒,推开房门,凤凰树下枯枝败叶撒了一地,不甚温暖的阳光刺破晨雾,漏掉几许,拓下枯枝疏影斑驳。
“小姐又赖床,快些快些,马车已然在外头等候了。”
嘉元公主以皇后寿辰为由,在凤鸣殿操办宴席,由于皇帝病着不宜大办,便只邀请了各宫妃嫔皇子公主及部分官家小姐赴宴。
到席中,谢疏桐打量了一番凤鸣宫的陈饰,倒是和她前世的大差不差。
皇后已然坐在上首,温然一笑:“诸位都到了吧。”
明妃掩帕一笑:“摄政王还没到呢,皇后娘娘盛情邀请,可惜王爷是一点也不给面子。”说着看了眼谢疏桐,佯装恍然:“瞧我,这王妃不是到了?”
谢疏桐凉凉扫了她一眼垂眸,未曾理会,明妃没得到回应,只觉碰了个硬茬。皇后内心暗喜,挑拨周景珩和她的关系,顺道去找谢疏桐套个近乎,也要看人家搭理不搭理你。
“明妃娘娘真是糊涂,女儿家的名声多么要紧?还未成亲呢,怎么能叫做王妃?”宋明裳坐在皇后身旁,压着心底的怒火阴阳怪气地道。
皇后闻言略带嗔意地看了宋明裳一眼,略略尴尬地看着谢疏桐:“公主口直心快,倒是郡主先前一直是与昀儿感情甚好,本宫都以为你们好事将近了,却不曾想竟是……”
“竟是如何?”
低沉略带嘲意的声音自殿门外传来,周景珩一改往日清一色暗沉的玄墨色衣裳,身着一身淡蓝色锦袍,不多加花纹缀饰,只丝丝金勾勒,腰间不再配剑,而是挂上了温润的玉佩。
却压不住那张妖冶的脸庞,墨发长披在后,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玩转着玉骨扇,足以谈得一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一模样在场的人许是莫不觉得谢疏桐占了大便宜的了。
见众人都鸦雀无声,周景珩抬眸微笑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还未说,竟是如何?”
皇后眼神肉眼可见地慌张了几分,讪讪一笑:“王爷误会了,本宫没有那个意思。”谢疏桐淡淡扫了眼得逞露出满意笑容的周景珩,心中唏嘘,堂堂一国之母,竟然便在权臣的淫威之下不敢高声言?
到底这世道还是权势说了算的,同时也有一丝窃喜,自己这个皇后前世倒是没有遭到周景珩的无礼对待。
“快伺候王爷落座。”宫人快速在皇后之下布置了一个席位,丝毫不敢磨蹭,哪知周景珩却径直走到谢疏桐旁边的右相之女徐芷衣面前。
垂眸直直地盯着她,唇角仍旧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辨喜怒。徐芷衣被瞧得浑身发毛,犹豫地看了一眼谢疏桐,顿时福至心灵立即挪了位置,“王爷请。”
原本还在喝茶的谢疏桐险些被被他这举动呛死,咳了几下,连徐芷衣旁边的席位也都往旁挪了挪,顿时竟然形成了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一块地方……
宋昀冷冷开口:“王叔金尊玉贵,怎么能去女子席位混着坐?”
周景珩坐下后他随意地往那一坐,曲起一条腿,手臂就那么松松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扫了眼宋昀,淡淡道:“本王和淼淼如今真是一刻离不得,怎么楚王有意见?”
“王叔连礼法也不顾?”
“本王无拘!”此言一出场子瞬间冷了,谢疏桐本在强装镇定地倒着茶,闻听此言,尤其是那声淼淼,谢疏桐手一抖便将茶撒了一桌,周景珩侧眼,唇角一勾便去关切:“淼淼怎么这般不小心?”便说便靠近佯装去瞧瞧她有无烫伤。
谢疏桐借机瞪了他一眼,小声警告:“你又在作什么怪?你同他拌什么嘴?”周景珩闻言顿时不爽了,哼哼道:“谢大小姐是忘了,你如今名分上是本王的未婚妻,如今竟然向着外人讲话?”
如此窃窃私语的模样生生刺痛了宋昀的眼,藏在袖中的拳头瞬间紧握,指甲嵌入肉中,却浑然不觉痛。
周景珩不高兴地坐回来,皇后瞧着立即发话:“来人,去,送郡主去后殿更衣。”谢疏桐离席后,周景珩脸瞬间拉了下来。
怎?都这般了还为宋昀讲话?
宋昀朝皇后使了个眼色,便离了席,周景珩扫了一眼,只当不见。只是淡淡扫了眼一旁的凌风,后者立即会意。
在这席中,竟是都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凤鸣殿后殿,谢疏桐更衣后,正准备推门,却发觉门推不开,她心道不好,用力敲了敲门:“来人!”
她料到宋昀出来后定然会有动作,也想过他可能在今日下手,却不曾想他竟然胆大到在皇后殿中下手,还是他早已和皇后串通一气?
谢疏桐见无人理会只能跑向一旁的窗,抬起一旁的椅子用力砸去,那窗霎时便被敲开了。谢疏桐提起裙子爬跳出去,却由于太高摔在草坪上,正吃痛准备爬起时,眼前却走近一双粉色绣鞋。
谢雨棠不可置信地瞧了一眼谢疏桐,这般她还能跑出来,谢疏桐正要挣扎爬起,却发觉脚一阵剧痛,该死的,这时竟然崴脚了。
谢雨棠冷着眼走近:“姐姐,都是王妃,那么抗拒做什么?”她语气无奈似恳求一般:“妹妹只是一个庶女,无非是想嫁好一点,只要你乖乖嫁入楚王府,殿下会善待我的,他说了会许我一门高门大户,侯爵出身,我就不用随便嫁去什么小门小户去苦苦熬的你明不明白!”
谢雨棠近乎癫狂般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我又抢不了殿下!他只要你一个,他就只惦记着你那点好,我都要放下了,只要今日成了我日后就有指望了,你为什么非要和你的妹妹过不去呢!”
谢雨棠说着一步步逼近,谢疏桐惊恐地看着她手中的石块,慢慢后退,不曾想她已经癫狂到这般地步。
谢雨棠摇摇头,一脸真诚地道:“姐姐,我不会害你的,我娘被你逼走了,我只能自己寻后路了,都是王妃,都是正妻,你这命生来就是尊贵的,何必惺惺作态的拒绝这拒绝那呢?”
便在谢雨棠疯魔般举起石块时,她身后突然射来一枚飞针,不知刺中了她哪处穴位,她顿时瞪大双眼倒了下去。
谢疏桐朝前方看去,是凌风。
凌风匆匆上前:“郡主,王爷在前殿稳住他们,您要做什么让属下配合。”谢疏桐一阵后怕,差点便将自己交代进去了。
谢疏桐冷然看着地上的谢雨棠,蹲下身来在她身下翻翻找找,终于在她腰间找到一包药粉,和一块三角的燃香料。
谢疏桐递给了凌风,后者凑近闻了闻,立即皱眉:“郡主……这……”凌风脸红着说不出口。
谢疏桐活了两世,在这深宫什么妖魔鬼怪的伎俩没见过,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前世自己栽在谢雨棠手中,整个谢家因为她和宋昀,毁于一旦,什么父母兄弟姐妹,于这对豺狼虎豹的男女而言,比不上前程利益分毫!
谢疏桐闭了闭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立即作出了决断。
半炷香后,宋昀来到后殿,瞧着眼前紧闭的殿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袖中的钥匙,将门打开。
进殿后将门关上,宋昀隔着屏风看了一眼后头的床上,女子倒在榻上。
宋昀却凄然一笑,自嘲道:“淼淼,莫怪本王,你曾说过,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可是到头来,你却先变了。”
“我是目的不纯,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啊,你却选了周景珩!他凭什么,他配吗!乱臣贼子!”宋昀敲着胸膛,眼神逐渐迷离。
他才发觉什么,心中烦躁,拿起不远处的茶水喝下,才解了一瞬的火热。
谢雨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她迷晕谢疏桐便好,点得这迷情香满屋子烟熏火燎,不过也好,都沉沦了去,醒来也纠缠不清责任了。
宋昀踉跄着走进内室,瞧见榻上女子双眸紧闭,却以薄纱覆了半张脸,宋昀眼神迷离地轻笑,这谢雨棠倒是懂得情趣。
想着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野兽,扑了上去。
窗外的谢疏桐冷然听着屋内的动静,面若寒霜,仿佛回到前世那场大雪,她推开乾安殿门,却撞见她与他的一室旖旎。
什么誓言,什么情分!
通通不作数,都不作数!全是你不仁,我不义罢了。
谢疏桐压着心底的怨恨和怒火,愤然离开。
凌风跟在谢疏桐后头,生怕她走失了,却不曾想没人比她更知晓这凤鸣宫的模样了,在宋昀权衡利弊的那些日子里,他在妃嫔殿中夜夜笙歌,她在凤鸣宫独伴寒月。
“淼淼,自遇卿后,不见山海!”
“卿之美眸,若春日灼夭,灼灼其华。”
昔日誓言言犹在耳,只是斯人不复此心。便当昔日种种如寒风凛凛,风过林梢,不往,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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