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送贺枭和贺泽去学堂一事连阿父和连家几兄弟，还有一帮孩子们都知道了。
大人们都不插手连玉的决定，孩子们倒十分好奇，围着贺枭和贺泽，叽叽喳喳：“贺枭，你和小泽要去学堂了？那里边好玩不？”
贺枭贺泽之前没来过连家，昨天刚来的时候，铁锤铁柱小风顺子还不怎么跟他们说话，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有两边都玩得来的周宁秀周宁臣在中间跑来跑去，他们看起来也能说些话，一起玩了。
特别是贺泽，生得俊秀，又体弱，大家伙都额外照顾他，他也跟大家伙玩得特别好。
他偏头看着自家大哥，“不知道，没去过。”
“学堂在镇上吧，”连二哥家的小风眼里流露出一些渴望，“在镇上那肯定很有意思，快跟我们说一说，镇上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好玩。”
“有很多的房子，有街，街边有卖东西的，”贺泽有条有理地跟铁锤铁柱顺子小风，还有春华春草说起镇上，“连叔么家住的巷子叫燕子巷，从燕子巷出去，就是肖家街，栅子门街……”
拉桌子摆饭的大人们看着在一块儿玩闹的他们，不由得露出笑容，不过当听到贺泽竟然一丝不错地说出兴业镇大部分的街道，还一丝错处都没有，连阿爹连阿父，连大哥连大嫂，包括连玉，都有些诧异。
连阿爹眨了眨眼睛，“这孩子，不是才四岁吗，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自己家的孩子，村里的孩子，加上亲戚朋友的孩子，连阿爹等人见过的四岁孩子太多了，就没见过如贺泽这般机敏的。
连玉也有些诧异和惊奇，之前两个孩子在清河镇，他见的次数并不多，贺泽在他眼中，只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孩子，没想到竟然如此聪明。
他觉得，说不定这孩子以后真能靠着读书识字立起来，那他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望着跟铁锤铁柱，周宁臣周宁秀都玩得十分好的贺泽，连玉的目光在依然寡言的贺枭身上扫过，扬声道：“快过来吃饭啦，吃完饭再玩。”
“好嘞姑爹，吃饭了吃饭了！”
“姑爹，吃完饭我们可不可以带宁秀宁臣还有贺枭贺泽去玩？”
“可以啊，不过不能跑远了，也不能去河边。”
“好！”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跑进堂屋，堂屋里放了两张桌子，桌子上的菜色都是一样的，一钵肉片汤，三个炒菜，饭是两餐饭，一半荞面疙瘩，一半白米饭。
看到饭菜，孩子们已经哇哇哇地拿着自己的碗，舀了饭坐到椅子上凳子上，吃得香喷喷。
大人们也挤着在另外一张桌子前坐下，端起碗筷。
——
连玉跟连大哥连大嫂他们从镇上回来一事，不出两天就传遍了整个鲤鱼村。
那些跟连家关系过得去，早就听闻他们在镇上做生意，一直很好奇的人们像是闻见了腥味的猫，络绎不绝地来连家串门，一来就必提到连家的生意。
连玉跟连大哥连大嫂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上边细说，就跟对马婶子他们那样，东拉一点，西扯一点，随意应付应付。
不过连家众人做的衣裳，置办的年货，都没有遮着掩着，村里人便知道他们做生意赚了银钱是板上钉钉的，不由得生出了羡慕，跟连家众人说话的语气也温软如春风。
转眼，正儿八经的年节到了。
一大早，连家大人小孩全都从床上爬起来，连阿爹系着围腰，开始分派活计：“孩子阿父，你带着他们兄弟四个把屋里的蜘蛛网，阳尘刷了，再拿上锄头镰刀撮箕，把房子周围的杂草泥巴掏一掏。”
这是每年年节这一天都要做的事，新年除旧，寓意来年家宅安宁清静。
连阿父酱色的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和喜色，一口应下来，让下边的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准备东西。
吩咐完他们，连阿爹就转向连玉跟连大嫂连二嫂连三嫂和夏小杏几个，“咱们分作两拨人，铁锤娘小风阿爹你们跟我煮饭蒸饭，先把中午饭做出来吃了，再准备晚上的菜。”
“玉哥儿你带着春草阿爹，小杏，做之前商量好的扣肉蒸菜，还有酥肉炸甜果。”
这可是连家第一次过这么有滋有味的年，连阿爹一说完，连玉跟连大嫂连二嫂连三嫂还有夏小杏，纷纷笑了起来，一边挽着袖子准备做事一边道：“开始忙活了开始忙活了，这么多东西，耽搁了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趟了。”
说话的是连大嫂，她力气足，拎着大盆走到屋里，画画往里舀了两升白米，利索弟往外走。
连二嫂也在另外一个盆里舀好高粱米，向来不多话的他将盆放在连大嫂的盆旁边，对连阿爹道：“阿爹，米我跟大嫂洗了端进去，您先到灶房把火烧旺一点，待会儿好控米。”
年节前后，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鲤鱼村还连着下了七八天的雪，外边实在是冷，连大嫂连二艘都不想让连阿爹操劳，特地让他去烧火。
连阿爹当然知道他们两人的用意，眉目舒展，笑着道：“好。”
在他们旁边的连玉，连三嫂，夏小杏，也开始忙活起来，把做扣肉的五花肉拿出来，切肉条，调面糊……
陈旧的三间茅草屋，时不时地就有热闹欢愉的笑声传出来，从连家门口路过的村里人无不往里边看去，心中感叹这连家竟然隐隐有了一点起来的苗头。
从前那么些年，别说高高兴兴地过年节了，今天能够吃顿饱饭就算不错，哪里像今年这般操办。
浓郁的肉香从连家的茅草屋里散发出来，过路的这人狠狠吸了一口，砸吧着嘴：“真香啊！”
然后心里盘算着，连家老大的大儿十岁了，再过三四年就可以议亲。
之前连家穷得叮当响，十几口人挤在三间茅屋里，绝对不是结亲的好人选，但连玉本事好啊，带着连家几兄弟几妯娌把生意做起来了，倒是能够考虑考虑了……
不过虽然起了心思，这个过路的人却没有一下子定下此事，他打算多看个一年半载，打听打听连家几兄弟的生意到底稳不稳。
结亲不是小事，一门好亲，可叫家里得不少助力。
连玉和连家其他人自然不知道已经有人打起了结亲的主意，中午一家人随便吃了顿午饭，下午忙活了数个时辰，终于做了满满一大桌年饭。
白米和高粱米煮的两餐饭，肥鸡炖干笋，炖腊猪脚，五花肉做的扣肉，小酥肉烫菜苗……
还有专门为孩子们做的甜口的炸甜果子，拔丝地瓜，米花糖……
当村里时不时地传来或远或近的鞭炮声，天色也不算早的时候，将最后一道菜放在堂屋桌子上的连玉回身对连阿父道：“阿父，菜好了。”
正跟连大哥他们几兄弟聊着的连阿父回头，对着他露出笑容，“好嘞，马上就来。”
“小元，去拿鞭炮。”
“嗯！”连小弟是几兄弟里最小的，今年才十七岁，对鞭炮还感兴趣得很，连家每年过年时候的鞭炮，都是他放的。
放好菜的连玉就带着几个孩子，跟连阿爹，还有几个嫂嫂弟夫郎一起站在堂屋门后，等连阿父烧香点灯，将纸钱在堂屋桌子底下，灶房，大门外点燃之后，就看到连小弟拎着鞭炮跑到外边，才将一根烧燃的木块凑到鞭炮引线那儿去，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将他们淹没。
白色的烟雾，红色的碎纸屑，漫天飞舞，落在屋外到处都是的雪堆上，连着雪堆也染上了浓烈的喜气。
连阿父高声道，“吃饭了！”
“吃饭吃饭，吃了饭出去玩，吃完饭去找大福二福他们玩！”
“哇，好香好甜！”
铁锤铁柱，小风顺子，还有贺枭年纪稍大，都顺手把年纪更小的春华春草周宁秀贺泽抱起来放在椅子上，然后才坐下开始吃。
才一岁多的周宁臣筷子使得不是很好，被连玉抱到自己旁边看顾着。
不是连玉特地偏心于他，平日里也是随他自己吃，吃到什么时候都行，但年节这晚的饭不能拖拖拉拉的，要把碗筷一起收了洗干净，让他自个儿吃肯定耽误事。
屋里难得地点着几盏油灯，明亮的屋内，一屋子老老小小热热闹闹地吃饭聊天。
就在连家人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也换上新做的衣裳，并且往各自的孩子手里塞了几文压岁钱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呼喊的声音：“连叔连叔么，你们吃饭没啊，我们来你家玩，找碗水喝！”
本来打算去村子里逛逛的连阿父刷地一下站起身，满脸带笑地迎了出去：“快进来快进来，能来热闹热闹比什么都好。”
五六个中年汉子和两三个夫郎嫂子走进来，连玉跟连大哥连大嫂他们连忙把椅子凳子递给他们，连阿爹和夏小杏去灶房烧水。
一家人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来家里玩儿，他们这儿隐形的一个规矩，年节那天有人上门来玩，是十分吉利的事，而且也能看出那家人在大家伙心里不仅为人不错，还隐隐有点冒头的意思。
不怪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连阿父高兴不已，连连阿爹，连大哥连二哥连三哥连小弟，还有连家几妯娌，也将笑意摆在脸上。
一笼火在堂屋里烧起来，一部分人在旁边喝水闲聊，一部分人问了一圈后，也不知道从哪家找来一副他们这儿特有的筹子，聚在一起打筹。
打得也不多，每次一文一文地下，男男女女，夫郎哥儿都凑到一起玩几把，一会儿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连家这儿有人打筹，来的人越来越多，堂屋里热火朝天，几乎连脚都挤不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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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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