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
“小姐,你与李公子情投意合,让婢子送这封信给他,还说……”,香兰说着,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好大一口黑锅。
霍云锦笑盈盈看着她,淡淡道:
“还说什么?”。
香兰脊背一僵,她总感觉今日的大小姐哪里不一样了,明明是笑的,声音却很冷。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
“小姐,你说,老太君寿诞这一日,府里人多眼杂,让婢子悄悄带李公子从侯府后门进汀兰苑见你”。
香兰话落,满屋女眷尽皆哗然。
没想到,参加老太君寿诞,居然还撞见了一桩侯府丑闻。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姐姐,你若与李公子真心相爱,大可以告诉母亲,母亲自会为你做主,你怎能如此偷偷摸摸的?”,霍云绣拿腔捏调地说。
霍云锦白她一眼,淡道:
“我与这李公子素不相识,妹妹仅凭这贱婢一面之词,就认定了我偷人?莫不是在你眼里我这个姐姐就是如此轻浮、孟浪之人”。
霍云绣秀眉微皱,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何时被人这样下过面子。
京城里,谁人不知,忠勇侯府的两位嫡小姐,虽非一母所生,关系却亲厚如亲姐妹,霍云锦这么说岂不是在打她脸。
说她表面上与她亲厚,背地里却轻贱她。
她怎么敢?
一股恼意上头,霍云绣脸一沉,正要发作。
但被沈菁一个眼神制止了。
霍云绣咬了咬下唇,现在还不是时候,在等等,等到肃亲王将铁甲卫交出来在收拾她也不迟。
“姐姐误会妹妹了,妹妹当然不会那么想,只是香兰是姐姐的贴身婢女,她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平白污蔑姐姐的清白,妹妹这也是关心则乱”。
“对,一个婢女哪来那么大胆子去污蔑侯府嫡小姐,定是你与那李公子的奸情是真的,香兰听从你的吩咐去请李公子,霍云锦,你真恶心,表面上装的多清高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下贱,呸”,姚成金嫌恶道。
霍云锦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霍云绣最听话的狗,逮着机会就踩上她一踩。
“成金,住口,霍大小姐再如何那也是侯府家事,哪轮得上你来多嘴”,侍郎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蠢材,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侍郎夫人侵淫后宅多年,内宅阴私早就见惯了,又如何看不出今日这一出是侯府夫人设局请他们看一出大戏。
“娘,我说的不对嘛,霍云锦做出如此下贱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是呀,姚夫人,你也别怪成金小姐,谁会想到堂堂侯府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丑事”,她身旁一华服妇人掩唇劝道。
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侍郎夫人在心里暗骂一声,拉着姚成金退后一步不在说话。
霍云锦冷眼扫了他们一眼,平静开口说:
“香兰是母亲指给我的,平日里我便十分看重她,却不想这贱婢原是个偷奸耍滑之人,半月前她从我房里偷拿了祖母送我的羊脂玉手镯”,霍云锦说着视线落到香兰的手腕上,众人随她看去,果见香兰左手腕上带着一个白玉镯子。
霍云锦继续道:“我顾念着她是母亲指给我的,便没有处置,没成想居然还有胆子给主子泼脏水,香兰,你可知污蔑主子的下场”。
她眼神凌厉,直视香兰。
那羊脂玉手镯是她半月前赏给香兰的,若她不是重生而来,因着沈菁的关系,她自然是对她另眼相待。
如今,她说那镯子是香兰偷得,那就是她偷得。
香兰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小姐,这手镯明明是你送我的,不是我偷得”,香兰不住摇头。
原来是贱婢欺主,反咬主子一口的戏码。
众人都嫌恶地看向她,此等贱奴,该被杖毙。
只是这奴才是沈夫人送给霍大小姐的,沈夫人怎么会将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贱婢给霍大小姐呢?
难道……
屋中亦有不少人怀疑地看向沈菁。
沈菁一直沉默地观察着霍云锦,从刚才香兰指认她与李环私相授受开始,到面对霍云绣跟姚成金的刁难。
霍云锦一直表现地从容不迫,几乎挑不出来毛病。
甚至三言两语就扭转了颓势。
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不擅言辞的霍云锦吗?
她总觉得今日这丫头变了。
她明明安排地好好的,此时霍云锦应该与李环躺在一张床上,她再带人闯进来捉奸在床,霍云锦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这丫头已经察觉了什么?
让她逃过了。
沈菁一颗心直往下沉,眼底一抹狠厉一闪而过。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毁了她的清白,为了她的云绣。
“香兰,大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夫人,你救救奴婢,奴婢没有说谎,这羊脂玉手镯真的是大小姐送我的”,香兰哭着爬到沈菁脚下。
“奴婢不知大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因为奴婢揭发了她和李公子的私情吗?但是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夫人,我这里还有大小姐亲笔写的信”。
沈菁自她手中抽走那封信,展信一阅。
半响,脸色忽然大变,将那封信扔到地上。
“什么淫词艳曲,也拿来污人眼”。
随即,沈菁凤目一转,一脸哀伤的看向霍云锦。
“云锦,为娘看着这字迹是你的,你怎会如此糊涂,做下这等败坏门楣的事,让母亲痛心”。
说着,沈菁以手捂胸,悲痛不已。
沈夫人一语毕,满屋贵妇尽皆哗然。
这么说,这封信真是霍大小姐写的?她竟真与人私通。
哎呀,老侯爷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怜了,淑静郡主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自己的独女竟然堕落至此,也不得安宁。
屋内,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传开来。
霍云锦冷眼看她,前世,沈菁也是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便一口咬定那是她的字迹,是她写给奸夫的情诗。
大乾朝民风开放,亦有不少女子大胆追求爱情的佳话流传,但是像这首诗里写的这么露骨的,数不出一个。
她一直以为是香兰背主,模仿她的笔迹写下的这首艳诗来栽赃她,现在想想一个女婢,又如何有胆子敢在主母眼皮底下陷害嫡女?
分明是在主母授意之下为之,怪她蠢,前世没看破,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是活该。
那封信好巧不巧落在姚成金脚下,她弯腰捡起来,念道: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姚成金念着念着,耳根子红了,这是一首描写男女欢好极其香艳的诗,大意是说一对刚欢好完毕躺在锦被里的男女,被窗外的辘轳惊醒了一床春梦,尤其最后一句诗,写女子拼尽了一生,才博得与郎君的一晌贪欢,可谓痴情至极,又旖旎至极。
屋内众人都听红了脸,其中不少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更是羞的恨不能原地生出一条缝钻进去。
有人骂道:“呸,什么高门贵女,私底下竟是恬不知耻的□□”。
“呸,真恶心”。
有人叹一声:“老侯爷一世英明,就毁在他这个嫡女身上了”。
姚成金平日里虽娇蛮任性,但她何曾见过这等淫词浪语,一时又羞又恼,又想到这诗是霍云锦写的,秀眉一蹙,骂道:
“霍云锦,你真下贱;我听说百姓家里的女儿,若是做下这等无媒媾和的腌臜事,可是要被浸猪笼的,我看,侯爷就该将你浸猪笼”。
一想到霍云锦要被浸猪笼,姚成金只觉畅快,谁让她平日里总是看上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她霍云锦还怎样嚣张?
沈菁闻言,嘴角轻勾起一抹隐秘的笑,说道:
“云锦,如今事已至此,母亲自会为你做主,你既与这位李公子情投意合,母亲这就为你准备嫁妆,只是不知这位李公子是哪家的?,还请早日回禀了府上高堂大人,择良日来侯府提亲”。
那赤身男子自进屋起,便低垂着头一语不发,此时被点名,朝下恭敬一拜,道:
“小人是城南李屠夫家的儿子,名叫李柱,小人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云锦小姐,但是小人与小姐是真心相爱的,如今,小人要了小姐的身子,定会负责到底,倾其一生会对她好的,求夫人成全”,李柱俯身长长一拜。
“噗嗤,屠夫的儿子,哈哈哈,侯府小姐下嫁屠户,真乃京城奇闻”,姚成金笑得花枝乱颤。
“屠户的儿子,起码以后天天不缺肉吃,哈哈哈哈”,一个粉衣少女掩嘴轻笑。
“那以后姐们们可要多多去捧场才是”。
……
他们这是认定了今日她就非要嫁给李柱不行。
霍云锦冷笑一声,道;
“你们如何凭一个贱婢与一个贱人的一面之词和一首不知所谓的淫诗就断定我与李柱无媒媾和,私相授受?我堂堂侯府嫡女,会看上一个屠户的儿子,京城里谁人不知我痴恋三皇子萧呈煜,放着好好的天横贵胄不选,我去选屠夫”。
“云锦,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那李柱膝行到床前,就要去抓她的手臂。
霍云锦厉声呵斥:“滚,胆敢碰我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她前世身为六皇子妃,身份、地位尊贵,身为皇子妃的气度尚在,那李柱被唬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文中诗引自牛峤的《菩萨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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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呀,泼脏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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