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陆侑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着姜穗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嘲讽姜姑娘。”
姜穗停下本要离开的动作，此刻又转过身跨步走到陆侑恒身边，她猛地凑近陆侑恒，乌黑的眸子带着光亮与陆侑恒对视。
“你说对不起我？”
少女身上安神香味尽数涌入陆侑恒的鼻腔中，击打着他的神经，他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在直视姜穗的眼睛。
姜穗见陆侑恒没有讲话，她便又靠近几分：“说呀说呀！你是不是和我道歉？”
陆侑恒的背挺得笔直，便僵硬地站在原地：“姜姑娘大度，是我嘴欠惹得你不开心了。”他有抬头看了姜穗一眼，“原谅我，可以吗？”
姜穗被他惹得哈哈大笑，等笑完她又环这手臂，一副山大王做派：“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天上的雪花又开始飘了起来，姜穗小跑到屋子里面，“下雪了，你先进来吧。”
她向陆侑恒招了招手，衣袖上面丝线绣的木槿花展开随动作摆动，陆侑恒便站了过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中都吗？”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好呀！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姜穗望着陆侑恒，烛光把她眼睛照得透亮，而他的影子便倒映在少女的眼中。
“朋友？”陆侑恒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似乎在自嘲一般，但又让人听不明白他的语气，只是看见他背过身微微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这时候姜穗瞧见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走来，待她微微俯身：“陆世子，殿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请跟我来。”
陆侑恒和姜穗道了晚，便随着侍女离开。
等府里所有灯灭了之后，姜穗才从姜渡房里出来。因为今晚陆侑恒的道歉姜穗心情变得异常好，她便随着微弱的月光迈着轻快的步子，边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姜渡的伤，姜穗在西阴郡拖了几天才准备出发去中都。临走前，她又神神秘秘地将姜渡拉到一边，“哥，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知道了，等我回去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姜渡拍了拍姜穗的头示意她安心，“如果真的有内应，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姜穗这才安心准备走，在半路她又同李瑜道别，“谢谢殿下这几日的照顾，等臣女有机会，臣女再来找殿下一起玩。”
李瑜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但这次又带了几分真心：“能和姜姑娘这样的人认识，是本王的福气。下次再见面，我们也和朋友一样相处便好。”说完他有看了一眼马车，“这一路也麻烦姜姑娘帮我照顾一下岱之，他身体不好，你要盯着他按时吃药。”
姜穗应了李瑜的请求便准备上马车，等到了她上马车，眼中的泪水却又忍不住，她又跳下车重新回身抱住了姜渡，“你和爹娘都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从迷州走的时候怎么就没看你哭得这么伤心呢？”姜渡无奈的安抚着姜穗的情绪，又塞了一袋碎银子给她，“娓娓长大了，多拿点银钱买的好吃的东西。”
姜穗一直抱着姜渡不肯撒手，直到坐在马上的颜弼催促道：“小老鼠别和你家大老鼠叽叽歪歪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姜穗回头瞪了颜弼一眼，才不舍的送开自己抱着姜渡的手，“哥，你要等我回来。”
“哥和爹娘都要就在回雁关等你回家。”姜渡拉着姜穗的手到马车旁，“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写一封信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揍回去。”说完姜渡又威胁的看了颜弼一眼。
“你这个臭小子！你们不愧是一家人。”颜弼坐在马上不服气的看着姜渡。
等到姜穗掀开帘子就看见陆侑恒穿着一身黑色暗纹圆领袍，里面搭着一件红色里衬，外面披着一件藏青色外袍，沿着外袍边缘裹着暗红色的边。头发被梳得整齐，白玉发冠稳稳地带在头顶。
姜穗一进马车便闻到一阵梅花香，她嫌弃的撇了陆侑恒一眼，心里嘀咕道：一要去中都他就孔雀开屏一样，这衣服怕不是一天要换几十套。
陆侑恒注意到姜穗的神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抬头看向姜穗，眼中一直都在纠结。他憋了许久，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开口询问，“很丑？”
姜穗坐在窗边本掀开窗帘和姜渡做了最后的道别，感受到马车行进之后便放下帘子准备休息，就听见陆侑恒来了这一句。
她看见陆侑恒带有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刚才嫌弃他的样子被他看见了，她开口便安慰道：“不丑不丑，陆世子玉树临风，身资英挺，丰姿如玉，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陆侑恒这才安心下来，嘴角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的弧度。
姜穗看着陆侑恒的表情变化，笑出了声音，“我没想到，陆世子居然喜欢听别人这样的溜须拍马的话？”
姜穗笑得前仰后翻，陆侑恒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的火星都要冒出来：“姜——穗——”
听见陆侑恒阴沉的声音，姜穗马上坐得笔直，嘴抿在一起又举起自己的一根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眼睛圆溜溜地转向另一边。
“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溜须拍马。”陆侑恒沉着一张脸望着姜穗。
姜穗见躲不过马上回头看向陆侑恒，装作委屈的样子，就连声音都变得娇弱，“错了，下次不笑了。”
陆侑恒看着姜穗的样子，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给她，“最好是说到做到。”
“当然当然当然。”姜穗立马点头表示自己以后绝不会再犯。
在马车外面的颜弼突然发出的声音，“你这小老鼠，发出那种黏黏腻腻的声音，听得我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又隔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受得住，这种人我颜弼是真的佩服。”
姜穗反唇相讥：“你这大黑牛还天天发出哞哞的声音引得人生厌。”
“小老鼠，你那叽叽喳喳的声音，谁能受得了？”颜弼一听姜穗这样说便不高兴了，拉着马便在外面。
“大黑牛！”
“小老鼠！”
“大黑牛！”
“小老鼠！”
俩人不知道这样互相骂了多少个回合，直到姜穗感到口干才停下来，她一回头就看见陆侑恒无语的靠在车上，脸上带有一丝死气。
“你怎么了？”姜穗急忙问他。
陆侑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之后便闭上了自己眼睛，选择逃离这一刻的吵闹。
这样的日子这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重演，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姜穗发现陆侑恒只是嘴巴欠了些，有时候又喜欢拉着自己那一张脸。但人还是挺好的，时不时摸出一些点心分给她，大部分直接陆侑恒还是与她保持距离。
姜穗总是疑惑，朋友直接应该是这样吗？但她也只当是陆侑恒性子冷淡，不爱吵闹。
并且她发现，陆侑恒在路上这半个月衣服从来就没两天穿过相同的，她又时不时想起来上辈子陆侑恒的下场，于是就经常看见姜穗眼含惋惜的神情看着陆侑恒，嘴中还唉声叹气。
这人整洁了一辈子，最后却被家人草草下葬。也算是个可怜人。
“姜姑娘是又什么心事吗？”直到一天陆侑恒忍无可忍，在姜穗又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向他时，他转过头问。
而姜穗也只唉了一声，擦了擦自己眼下并不存在的泪水：“无事。”
陆侑恒便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过问，连着以后姜穗再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一齐忽视。
随之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距离中都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外面的景色也从一片荒芜变得越来越繁华，只到眼前出现高耸的城墙，砖块错落的叠放起来，一直向左右两侧延绵。
城墙之上隔几米便站着一位拿着长矛的士兵，正下方的悬着“宣平门”的匾额，络绎不绝的车马从城门穿过。
陆侑恒侧头看了姜穗一眼，慢吞吞的开口：“到了。”
姜穗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她强忍上辈子的情绪，隔了半晌：“原来这就是中都啊…”她想要隐藏自己的苦涩，但颤抖的音色似又是暴露了她。
陆侑恒从自己怀中拿出了一颗蜜枣递给了姜穗，“吃吗？”
姜穗看见陆侑恒递过来的蜜枣，伸手接住了塞入口中，“谢谢…”
“吃了蜜枣，就莫要往后看了。”陆侑恒又拿起了装蜜枣的袋子，整齐的折好收了起来。
姜穗没想到陆侑恒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她嚼了几口口中的蜜枣，感到丝丝甜蜜在喉间婉转，闷闷地嗯了一声。
马车入了城之后，道路变得开阔起来，人群嘈杂，道路两旁全是吆喝的商贩，穿着华服的路上比比皆是。中都的繁华之貌，是迷州完全比不得的。
迷州的百姓，每天都是在考虑下一顿还有没有吃，迷州本就北方，粮食畏寒长不出来，到了秋天好不容易长出寥寥几点，偏得那扶漠人最爱在哪个时候来犯，烧杀抢掠搞得边境民不聊生。
还是到姜武安驻军在回雁关之后，边境百姓才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可又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家人全被杀尽。
***
姜老夫人——黄香棠，得了消息知道姜穗今日到中都，早早地便叫人备了许多菜候着姜穗。马车在石板地上发出咕咕的响声，姜穗掀开车帘便看见站在府门前穿着鸦青色华服的老妇人。
等车挺稳了，姜穗迫不及待地从里面跑出来，跳下马车就钻到黄香棠旁边。
“祖母！”
上辈子姜府被抄时，是黄香棠将姜穗推入那个人怀里，让那人好生照顾着姜穗，最后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
黄香棠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少女，一声水色的襦裙，一圈腰带胡乱的缠在身上，头上的发带还随着姜穗的动作飘着。
“娓娓，你怎么不穿一点？”黄香棠看着姜穗单薄的衣服，“等下染了风寒不好受。”
姜穗拍了一下自己手臂，“祖母，娓娓结实着呢！”又拉着黄香棠的手，“您不要病这才是，在这门外等我。”
黄香棠笑意盈盈地敲了敲姜穗的头：“还是这么嘴贫。”
祖孙两人笑得开怀，一时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人。
这几天好忙…??
明天想要请假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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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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