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筱在门外等着顾焰皓出来,顾焰皓看到后快步走到安时筱面前,双手抱拳:“母后”!
安时筱看着眼前还未成年的少年,想起那名坚韧的女子,她温和地说道:“大皇子,可要去看你皇姐?”
顾焰皓恭敬道:“是!母后若不嫌儿臣叨扰,可否允儿臣与母后一道?”
安时筱点点头,先行离开,顾焰皓紧随其后。很快,顾焰皓就有些奇怪,走了一路了,也不听安时筱与他说过一句话,那让他一起走是什么意思,显示母慈子孝给其他人看吗?
行至安乐宫门内,安时筱转身问顾焰皓:“你,可曾怨过本宫?”
顾焰皓摇头,“母后管教儿臣,是儿臣之福,何来怨言!”
“你母妃当初……”
顾焰皓适时打断安时筱:“母后,母妃之死与您无关,儿臣不是黄口小儿,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安时筱看着眼前的少年,便想起那样一个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女子,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出声:“本宫一直以为你的品性像她,现在看来却也不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却像安乐一般”。
顾焰皓眼睛闪过一丝温暖:“儿臣自幼便欣喜尊崇皇姐,能像皇姐几分,是儿臣的造化!”
“走吧,去看看你皇姐!”
殿内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顾卿媚端着茶盏喂顾卿舞,蓝月焦急的声音传来:“二公主,不要,太医说殿下不能进食!”
顾卿媚看着顾卿舞咳嗽,只能干着急,小脸一皱,眼看又要落泪,安时筱凌厉的目光射向她,顾卿媚只能堪堪憋回去,只委屈巴巴地喊了声:“母后”,又看向后方的顾焰皓,低低喊了声:皇兄”。
安时筱的目光逼退了在顾卿舞床边的顾卿媚,安时筱握起顾卿舞的手,问她“舞儿,可能忍住?”
顾卿舞艰难地点点头,可是咳嗽还是不间断,安时筱见状立刻吩咐他们,“把公主扶起来,这样喘不上来气,你们也不想办法!”
在大家小心翼翼地扶坐下,顾卿舞靠坐在床头,不多时,安时筱就感觉顾卿舞的呼吸平稳起来,问她:“舞儿,感觉好些了?”
顾卿舞点点头,她想张口说话,奈何嘴里发干,嗓子疼痛,她只能微微指了指顾卿媚手里的茶盏,安时筱回头看了一眼,只得示意顾卿媚端过来。
顾卿舞刚想喝口安时筱递到嘴边的茶,却又见她缩回去,顾卿舞不解。安时筱却吩咐蓝月,“去拿团棉花”。
蓝月拿过来后,恭敬地递过去,安时筱捻起来丢进茶盏里,蓝月好像明白了要做什么,快步走到食案上拿起一副碗筷,安时筱看到旁边递过来的东西,满意地看了一眼蓝月,刚要拿起筷箸,蓝月低声对安时筱说:“娘娘,让奴婢来吧。”
安时筱也不坚持,停住拿筷箸的手,看着蓝月利落地夹起茶盏中那团棉花,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绢帕包裹在一起,然后开始不断按压,直到棉花不再按出一滴水珠,安时筱看着撑开在自己面前的绢帕,轻轻拿起来,在顾卿舞的嘴唇周围轻柔地涂抹起来,直到嘴唇不再干枯,才停下。
安时筱心疼地看着顾卿舞:“舞儿,你就先忍耐一下如何,不到万不得已,食饮不能进腹。”
顾卿舞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安时筱别担心,安时筱又一阵心疼,顾卿舞无奈出声:“母后……”。
安时筱拂了拂顾卿舞的脸颊,微微侧头,转移顾卿舞的注意力,“你这儿的丫头真是不错,勤快有眼力”,顾卿舞扯了扯嘴角,她没力气说太多话,只能说最重要的,于是问安时筱:“那件事如何了?”
安时筱瞪她一眼,“当初真不该答应你要插手此事,自己性命堪忧还一直耗费心力,你再不好好养着,母后就先你而去”,顾卿舞的手移动到安时筱的手背上,虚抓起来,轻轻地摇了摇,颇有撒娇之意,只是力气不够,那软绵绵的动作,让安时筱揪心痛,她拍了拍顾卿舞的手,对她点点头:“嗯,他已经答应了!”
顾卿舞又扯了扯嘴角,她是真心高兴,本以为能借着箭伤,让父皇同意安世澜回京探病,然后再借着由头住下去,直到顺利留京。谁成想,她竟然中毒了,既然此毒来自北齐,那解药定在北齐,凭着青台山与北齐的地理优势,安世澜去北齐寻药定然顺理成章,所以就有了刚才在御书房上演的戏码,安时筱适度提起安世澜,而顾元坤顺水推舟,卖安家一个人情。
顾卿舞还未高兴太久,顾焰皓担忧地问出自己内心的疑问:“皇姐,北齐的哪位权贵手中有雪莲呢,权贵门户应该不少,让世子去找,那不是大海捞针吗?到时候误了时日,可怎么办,皇姐!”顾焰皓担忧的眼神抑制不住。顾卿媚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顾焰皓眼中的担忧,她害怕起来:“呜呜呜,皇姐不能有事!皇兄,你想想办法呀。”
顾卿舞没有很在意这件事,谁手里有雪莲,她自然知晓,那个人是她想千刀万剐之人,北齐陵斥候高啸凌,当今北齐皇最小胞弟,后来的陵王,再后来在北齐皇众儿子夺嫡戏码中坐山观虎斗,自己伪装成残暴嗜血、贪图美色之人,又在他们势力折损之后,举兵围城,一举拿下宝座,这些还是前世时在顾卿舞和亲后听说的。
这本也不干她的事,可是这位陵王不知从何处骗走或是掳走了顾卿媚,顾卿媚在他手里被欺凌折辱,奄奄一息之时又被他喂了雪莲,故又撑着一口气继续被他凌辱。北齐众皇子斗的如火如荼,为何没有人来分心关注这位陵王,就是因为他们都听说陵王手里有大乾绝色公主,日日在府中作乐,而又有人亲眼所见昔日的大乾公主在陵王府中衣不避体,头发凌乱,眼神空洞,于是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后来顾卿舞得知顾卿媚的死讯之时,陵王已成北齐皇,而顾卿媚死前经历的种种也一并传来,她在东临哭成泪人,本欲一并了结自己,只是还有晨儿,她还有活着的希望,后来不出月余,顾焰晨薨,她才心如死灰。
顾卿舞示意他们不必担心,她看了一眼顾卿媚,此时的顾卿媚天真的像个孩童,她不允许上一世的事情再发生,顾卿舞对顾卿媚招招手,顾卿媚登登登跑到顾卿舞床边的地上坐下,顾卿舞抚摸着顾卿媚的头,问顾焰皓:“另一件事呢?”
顾焰皓对顾卿舞点了点头,顾卿舞吐出一口气,问他:“那人选是谁?”
安时筱疑惑不解:“什么人选是谁,你不是安排妥当了么?”
顾卿舞疑惑地看向顾焰皓,顾焰皓定定地看着顾卿舞说:“皇姐,臣弟自己去!”
顾卿舞睁大了眼睛,惊呼道:“什么!你……,咳咳,咳”,顾焰皓担忧地说:“皇姐别急,唯有臣弟亲自去,才可保万无一失。”
顾卿舞又咳咳两声,在安时筱的顺气拂胸以后,平稳了气息,对顾焰皓说:“那可是战场,你才13岁,你……”,还未说完,又咳咳起来。
顾焰皓还未来得及出声,安时筱就安慰她:“舞儿,别激动,他自然知道是战场,他也不会自不量力去前线,更何况,有大将军在,一定不会让他做什么出格之事”。
顾卿媚应和着:“是啊,是啊,皇姐,他要是不听话,等他回来,我帮你打他”。
“回来,咳咳”,顾卿舞想起当初听到的噩耗,死于边城,乱箭穿心,正死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顾卿舞咳嗽着流出眼泪来,到底是咳出来的还是想起前世种种而伤心难过的,顾卿舞自是清楚。
顾卿媚手忙脚乱地擦着顾卿舞的眼泪:“皇姐,你是哪里难受吗,还是心口疼啊?”说完回头怒瞪顾焰皓:“都是你,还不出去,免得惹皇姐生气!”
顾卿舞安慰地拍了拍顾卿媚的头,对她说:“你先出去!”
顾卿媚不舍地说:“皇姐……”,顾卿舞看了看安时筱,安时筱会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卿媚:“还不快些,你也想惹你皇姐生气吗?你有多久没去看过你母妃了,本宫见你的次数都比她见你的次数多。”
顾卿媚最怕顾卿舞,其次就是安时筱,也许是小时候看她母妃在安时筱面前唯唯诺诺,自己也会对安时筱产生畏惧,尤其是现在,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她,她感觉那双眼睛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她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离开了顾卿舞的床边,俯身行礼:“是,母后,儿臣告退!”
安时筱也离开后,殿内马上就剩下顾卿舞和顾焰皓两个人,顾卿舞让他上前来,“皓儿,你是觉得周家不可靠吗?”
顾焰皓摇头,“皇姐,我们不能贸然将如此重要之事交于他人,即便那人是我的师父,可是他也是大乾的官员,只要是在朝为官,一切都有可能有变化。”
顾卿舞泪又止不住,她见顾焰皓坚定的看着她,她不再想上一世发生的事情,罢了,她不再劝说,她虚弱地说,“你记住,你若是有事,皇姐不会苟活!”
顾焰皓点点头,眼眶中闪出一丝泪意,他抑制住这些情绪,转移话题:“皇姐,若是那人不在此次行军队伍中呢?”
“那不是更好吗,嗯?”顾卿舞很艰难地笑了笑,顾焰皓心里大动:皇姐有大将风范!
他们的谈话还未结束,顾卿舞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她只能止住话题,让顾焰皓喊门外的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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