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怀疑自己听错了。
耶律真通是北契第十七王,也是耶律武通的左膀右臂,赵观澜竟要她去审他。
“为什么是我?少将军手里难道没有其他女使?”
“她们被人带走了。”想到这里,赵观澜就咬牙切齿。
李柔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又道。“拷问北契人的手段,少将军比我更熟悉才是。”
北契人十分凶残、且不惧死,曾一度是大雍拷问的难点,但这些年,边关大营应该有针对北契人的拷问手段,何必让她去审问?
“如果他是一般北契探子,也就罢了。”今日请她过来,一是想见识见识秦准的女人,二则是请她去审问耶律真通。
“可他是如今北契领主的弟弟。”这个身份处理不好,便成两国战事,赵观澜不想自找麻烦。“当然,我也不是真的让你去拷问,我只是想让——”
赵观澜看向她,那张脸虽然被青色面具所遮,但能看出来长得应当漂亮。
“让他打开心结。”
李柔这下明白了,赵观澜是想让她用美人计,引诱耶律真通说真话。
可——
“你怎么就知道耶律真通会对我说真话?”这点,李柔不知赵观澜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你是他喜欢的桃花。”耶律真通对她必然还有所遐想吧?
“?”李柔不解。
“秦准带你从日月神山离开时,我看到了你身上的花是桃花。”赵观澜道。“你可能不知道,耶律真通最喜欢的就是桃花,他每次在神祝仪式里,会将桃花给他最钟意的女使,以防他人觊觎。而通常,桃花会是他的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秦准当时认出她是平阳公主也没做出反应。按耶律真通那性子,若秦准选了自己,那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想通一切,李柔倒是理解了秦准,于是再问。“你想从耶律真通嘴里知道什么?”
“你愿意?”她过分爽快的答应,让他有些不适。
“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李柔不是甘愿同意,她是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我想知道五年前,日月神山发生了什么,薛紫楹进日月神山是为了什么?”赵观澜如实说出这个问题,瞒着也没用就是了。
赵观澜问日月神山的事,李柔还能理解,但……“不是你派薛紫楹去日月神山的吗?”
赵观澜摇了摇头。
“?”李柔疑惑。
五年前,如果不是他派薛紫楹前往日月神山,那薛紫楹去日月神山潜伏什么?
“你问这个就行。”赵观澜不愿多讲。
李柔转身就走。
赵观澜伸手一拦。“李随侍这是做什么?”
“你是少将军,可我是秦大人的随侍。”李柔停住步伐,反问向他。“没人规定,这里谁都要听你的话吧?”
这个女人,真觉得自己是秦准的女人就能为所欲为吗?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有事相求,他怎会看她一眼!
“还是说,你想让秦大人也知道这件事?”
“既然李随侍想知道。”赵观澜道。“我可以告诉你。”
他就是挑秦准出营才找的她!这女人能让秦准以身犯险,秦准肯定不会让她参与到审问耶律真通的事情里,更不可能让她用美人计!
但她把话都说到这里,赵观澜觉得此事不说明白,她也不会同意,遂将事情娓娓道来。
“五年前,天门关附近的良家妇女失踪案越来越多。我作为少将军,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我派了斥候去调查这件事。”
“斥候调查出日月神山的事,还有那两位左右巡游。因为日月神山方位难辩,所以我打算选个女斥候去潜进日月神山的,但……”
“薛紫楹主动找到了我。”
赵观澜没想到薛紫楹主动找上了他。
那日大概也是黄昏,她蒙着紫色面纱、一袭紫衣出现在边关大营,并指名要见他。
赵观澜忙着布日月神山的局,没空搭理她。薛紫楹当众,却揭下了脸上的紫色面纱。
那是一张极美、极美的脸容。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美丽的不可方物。
“让我进日月神山,我会帮少将军的。”
赵观澜被那张漂亮的脸震慑住了,他差点被冲昏头脑,但他仍不想祸及寻常百姓。
“你的筹谋会被普通百姓所知?”听到这里,李柔不禁发问。若是一个寻常女子,她不可能洞察到赵观澜的计划,亦不会说出这话。
见李柔质疑,赵观澜找补。“我和她打过交道。”但并未将紫衣楼的事说出。
“她当时再三许诺,会帮我探到日月神山的方位,所以我便同意动用自己的势力,让她假扮一位女使,进到了日月神山。”
进到日月神山后,薛紫楹一开始还能用信鸽与他通信,汇报日月神山的地形、守卫数量、殿阁机关,但突然有天,她没信了。
赵观澜察觉到不寻常,便让斥候在天门山附近打探情况,但均无所获。
就在赵观澜就要放弃时,薛紫楹被人扔到了边关大营门外。
是守营的兵士换班时发现了她。
薛紫楹被发现时,是被扒光了衣服的。不仅如此,她身上的血被人放完,脸上、背上都被人用匕首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样。
很是残忍。
赵观澜猜测,应当是她的身份暴露了,惹来耶律真通的报复。但同时,他也想不明白,薛紫楹怎么就暴露了,明明他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而她在日月神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观澜越想,便越觉得薛紫楹主动进日月神山这件事,很是奇怪。
“所以你怀疑,薛紫楹除了当你的探子,还抱有别的目的去的日月神山?”
赵观澜点头。“能知道这件事真相的,只有耶律真通了,所以我让你审问他。”
原来如此。
虽然很模糊,但她隐约记得在天机阁,秦准似乎就审问过耶律真通这个问题。
但,耶律真通并未回答。
如果她能知道耶律真通的答案,那她也就有筹码和秦准谈同盟的事了。
这件事,可以做。
但——
“为什么是我?”李柔看向赵观澜。“少将军这次剿灭日月神山,应该会有其他人质。通过那些人质,你应该能知道不少信息。”
“由你去审耶律真通,不是更好?”
赵观澜淡淡一笑。
他那张温和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阴郁。“李随侍,是做还是不做?”
“我可以答应你。”李柔心里有了算盘。“但你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呢。不过少将军放心,我的条件不会让少将军为难的。还有……”
“还有?”
“既是审问耶律真通,我穿这件衣服不合适吧?”李柔略有所指。
赵观澜会意。
……
水牢深处。
四方方的水牢里,关着一个男人,他双手被铁链吊在头顶上方,水漫在他胸腰处,将他身上的白衣泡的褶皱不堪,脸上亦有脏污。
看守的兵士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但凡他有什么动静,便将他从水里吊起再重重落下。
如此反复折腾,这男人倒也乖觉许多。
“也不知道少将军怎么想的,竟还留下此人性命,要我说就该将其凌迟,以告慰那些在日月神山死去的姑娘们。”
“那谁知道?这个人竟然还绑了我们丹山的弟兄,真是该死,我真想一刀弄死他。”
“真是可惜那群兄弟了……马二他们几个能从日月神山里逃出来,也算福大命大了。”
水牢的男人动了动身。
“在干什么在干什么?”看守的兵士察觉到水里男人的动静,又将他高高吊起,狠狠的朝他甩了一鞭子。“再动就送你去见阎王!”
脏污粘稠的水一直黏在身上,耶律真通觉得此时被吊起来,也算是种享受。
不自觉地,他浅笑一声。
这可惹怒了看守的兵士。“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想再吃一鞭子是吧?”
说罢,看守兵士扬起手中长鞭,就想再打过去。怎料,身后传来一声制止。
“且慢。”
这是一声极为轻柔的女音。
看守兵士一眼望去,便被来人所惊住,这女人虽然戴着面纱,但依稀能看出她很漂亮。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种军中重地!”看守兵士回过神,他道。“你打点了外面的谁?那人竟敢放你进来!”
李柔不动声色,她一边暗自亮起赵观澜给的令牌,一边大了些声调。“我是红营那里的人,想要和这位……说说话,还请哥哥通融些。”她故意将哥哥说的甜腻些。
从李柔亮出手牌,看守的兵士就不敢乱来,但听她一声哥哥,更是酥倒半边身子。
“那,那你说完,快快出来!”兵士很不自在的收起鞭子,把耶律真通重重放下才离开。
待兵士离开,水牢只剩下李柔和被泡在水里的耶律真通时,她才冷冷开口。
“还活着吗?”
听到熟悉女声,耶律真通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蒙面的粉衣姑娘。
她内穿一件素粉色的绣花长裙,外披一件粉若桃花的大袖衫,袖边、衣摆均以丝线绣着盛开的桃花,手臂挽着的金色披帛,更是绣着朵朵桃花,腰间的金玉带系了个好看的结。
整个人纤细又柔美。
她站在还算洁净的水池边,与现在脏污不堪的他,倒成了鲜明对比。
若有若无,耶律真通闻到一股淡香。
是桃花的气味。
想到桃花,耶律真通那双白涟涟的眼瞳尽是杀意。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落到现在这般田地!都怪她……都怪她!
他早该杀了她,杀了她的!
“我来这里,是要和你谈谈。”
“谈?”耶律真通压住内心森森杀意,终是开口。“真是稀奇,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可以放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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