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乍现的光芒让李柔忍不住抬手相挡。等适应下来,她发觉自己身在一处桃花院子。
视线再清晰点,她不远处立着一尊巨大的女神像,它约莫二十丈高,弯眉敛目,双目平视远方,唇瓣微微扬笑,手作与愿印。
云峰之上,两三只白鹤疾飞略过,风拂云峰,送来阵阵清风。几朵桃花趁势纷飞上旋,有几朵跌落在神像手心里。
更显几分神性。
这是日月神山?
可她不是在水牢审问耶律真通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李柔一时头大。
再仔细想想。
“赵观澜不敢自己来。他让你来,无非是想知道五年前,日月神山发生了什么。他的斥候又是怎么死的吧?”
“我只是觉得,你若早些动手,也不用被我拉下水,更不会陷自己于危险境地!”
“很多人都想知道五年前的事。我给你这个机会,只是你想知道,就拿命来换。”
她记得了。
耶律真通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她困在这里,李柔猜测应该是蛊术之类。
毕竟他是蛊师。
只是,他话里所说,拿命来换五年前的事,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薛紫楹?”
这时,一道冷然女音在背后响起。
薛紫楹?
循声望去,李柔隐约望见一位梳着望仙髻的青衣女使,她手里拿着一卷书册,目色冷然的看向另一位白衣女使。
“是,还请掌事姑姑清下名册。”
“不必。”青衣女使收起书册,抬头看了她一眼。“跟我来吧。”
“是。”白衣女使乖巧应下。
她知道这是幻觉,但神使鬼差,李柔还是跟了过去。风里有什么飘过,她浑然不知。
薛紫楹走得慢,李柔很快跟了上来。
……
“她为什么会去见耶律真通?”营帐里,秦准看着昏过去的李柔,问向一旁的赵观澜。
“我找她来,是想问她在日月神山发生了什么。”赵观澜如实回答。“你知道的,日月神山除了女使没人活下来,薛红芙把其他女使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些哑巴。我要知道具体情况,只能问她了。”
“但,她听说耶律真通被关在水牢后,便说要替我审他。”赵观澜余光轻瞥。“耶律真通对我们的拷问手段了若指掌,也不惧水刑。除了你的**术能制住他……但你不是不愿意用**术吗?我没有好办法。”
赵观澜看向秦准。如果他一开始答应自己用**术对付耶律真通,自己也不会再行此计。
“那你就让她审?”
“我起初并不同意,是她和我保证。”
“我不曾听说少将军轻信他人。”秦准偏过头,看向赵观澜,目光带着怀疑。
多少年了。赵观澜不曾见过秦准如此失态过,更笃定自己内心想法。
“她是耶律真通喜欢的桃花。”赵观澜道。“她说,由她问耶律真通会更好。”
“所以你就让她去了?”
“那我能怎么办?她打你的名号和我说这件事的!”赵观澜看向秦准。“她说她是你的随侍,是你让她这么做的,那她都搬出你来了,我能怎么办?那时候你又不在营中。”
赵观澜竭力解释。
秦准没再听,他偏首再看李柔。主动审问耶律真通这件事,看起来是她能做出的。
但,赵观澜行事谨慎,怎么会允她接近耶律真通的?秦准又看向赵观澜。
“所以说,她到底怎么了?”赵观澜问。“你不是第一时间去了水牢吗?”按道理,他该知道的清楚明白。
秦准微抿唇,只道。
“她中了耶律真通的蛊术。”
“蛊术?”赵观澜大惊。“可我搜过他的身,没有任何蛊虫啊。”
如果蛊虫能被搜出来,那还叫什么蛊术?秦准沉道。“他是耶律真通。除了北契第十七王的身份外,他还有一个称号。”
“什么?”
“北契第一蛊师。”
当时潜进日月神山,秦准有两个身份可选,一个是耶律宗通,另一个就是耶律真通。
他之所以选择顶替耶律宗通,并不是律真通好杀,而是耶律真通久居日月神山,对外界信息掌握不多,他能糊弄住。
耶律真通虽然没有耶律宗通那么狡猾,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对付的。
秦准看过他的情报,耶律武通的十七弟,数年以前的边境之乱,他被祸及曾被掳进关内,后患上眼疾,虽然没瞎但是眼睛受损,不知为何瞳色变成白色。
不久之后,他被北契重金赎回,才得以返回故地。返回北契后,他便拜在北派剑宗无极大师门下,习的一手好剑术。
后来不知他得了什么造化,竟对蛊术无师自通,成为北契第一蛊师。
除了蛊术,他的幻术亦不同寻常。
一般幻术施展都有媒介,可他不同。他能够做到在无形之中,使人陷进幻境。
可无论他多精通蛊术抑或是幻术,因为他眼瞳为白,所以北契贵族都不待见他。
正因此,耶律真通不会轻易在人前现身,日月神山这件事,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做。
若非当时平阳公主割伤他的双腿,影响了他的心智,他也无法趁机对他施展**术。
他在耶律真通最脆弱、最混乱的时候,施展**术都能拷问出什么,平阳公主怎么就笃定她会问出什么?对……
“她审问耶律真通,是问什么?”
“说也奇怪。”赵观澜蹙起眉来。“她要问耶律真通的,也是五年前日月神山的事。”
五年前的日月神山?
“所以公主知趣的话,请您立刻忘掉刚刚看到的事。否则别怪下官以下犯上。”
“本宫记性很好。”
“你越让本宫忘掉,本宫记得却越清晰。”
难不成,她没有忘记在天机阁的事,她记得自己审问耶律真通的场景!
那她……糟!
“耶律真通现在何处?”
顾不得许多,秦准立马开口。
“他还在水牢。”
“带我去。”
“你去水牢?”赵观澜一惊。“你不是说,不会再用**术审问耶律真通的么?”
“她不能死。”若平阳公主死在边关大营,那一切都乱了!
想过秦准会着急,但没想到秦准这么焦急,在听说那个女人中了耶律真通的幻术后,就着急慌忙的去找他算账。
这正中赵观澜下怀。
没任何拖延,赵观澜立刻带着秦准前往边关大营的水牢。两人很快畅通无阻来到地牢。
方才秦准闯进水牢,已经让水牢守卫吓了个半死,如今又见秦准过来,更是吓一跳。
“秦大人、少将军……您们怎么来了!”水牢守卫三步并两步,连忙走过去。“我们刚刚可好好为那姑娘出口气了!你放心,那个北契人折腾不了什么水花的!”
“少将军,我进去看看。”秦准没有多余动作,他道。“我没出来之前,不需任何人进来。听到了吗?”
“懂。”赵观澜立刻点头,他接着把守卫全都喊走。“你去吧,小心点。”
见所有守卫被撤出来,秦准才又踏进水牢。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走到水牢深处,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就映入眼帘之中,耶律真通仍然被吊起来,只是他身上早已血迹斑斑,白衣已染成血衣。
耳边听到动静,耶律真通睁开眼。
他看到秦准时,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秦大人,怎么又来看我了?”
语毕,他眼色冷了下来。
耶律真通没有忘记,刚刚他对桃花施展蛊术时,是突然出现的秦准打断了他。
“耶律!”
当时他跑的好快,喊得好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杀人呢,一个桃花罢了。
他根本不在意的,绝对不在意的。
但!
为什么他方才看着她被秦准抱走,心口会发闷?一定是这女人给自己下了药。
一定。
他一点都不在意。
要杀了她,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解掉你的蛊术。”秦准不说废话。“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你在意她,还是心疼她?”耶律真通嘲讽一笑。“是她自己要问五年前日月神山发生了什么,我告诉她罢了。而这,不是是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吗?五年前,薛紫楹,是吧?”
秦准强调。“你对她用了蛊术。”
“五年前,薛紫楹她为什么死了,日月神山里发生了什么。你想知道的事,她想知道的事,可都在那个蛊术里。”耶律真通意有所指。“只要她能自己破除。”
“耶律。”秦准看向他。“你不解,是吗?”
“不是我不解。”耶律真通无所畏惧,他柔柔一笑,白涟涟的眼瞳作无辜状。“是我也解不掉,那个蛊术只有她能解。”
“能解掉,日月神山的来由你们都会知道。解不掉,她死,日月神山的所有事情都会消散,没有任何人……能记得!”
“秦准,想对我再用**术吗?”耶律真通挑眉。“如果是的话,你尽管来吧。但结果或许会让你失望,因为我……”他挑衅一笑。“也忘了五年前发生在日月神山的事。”
“你知道,我们蛊师可以剥除记忆的。”
秦准一震。
他知道剥除记忆这件事。
寻常人很难剥除记忆,但蛊师却可以。只是手段过于残忍,一般蛊师不会轻易这么做。
因为剥除记忆,对蛊师来说就是操纵蛊虫,慢慢吃掉承载那些记忆的脑子。
这种过程很痛苦,对人体更是不可逆的伤害。可耶律真通竟然说,他剥除了记忆。
若是真的,那他不惜自毁,也要阻止别人窥探那份记忆的理由……
难不成,薛紫楹在五年前的日月神山真的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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