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得跟巴掌似的小镇子里,根本没人会担心秦域找不到路。秦域自己也是。
他就这么沿着那条一眼能看到头的街慢慢的走,街道边上的店铺稀稀拉拉,当中就只有那么一家手机店,蓝底白字特别扎眼。
店老板是个中年胖子,脑门锃亮,戴个黑框眼镜,看上去挺和气的。
秦域踏进店时,老板正低头专心致志修手机。“来买手机还是充话费啊?”他问。
秦域把手机给他递过去,问:“这手机还能不能修?”
老板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抬头说:“屏幕得换,好的240,差点的160。”
秦域听着价格,虽然觉得这价格还挺合理的,但心里还是直打鼓。他又问:“那什么时候能修好?今天可以吗?”
“不可以。”老板不咸不淡地说:“明天这个时候来拿。”
秦域急了:“今天修不了吗?我家住得远,来回跑一趟挺麻烦的,能不能麻烦你……”
老板却摇头,语气很坚决:“今天不行,最快也得明天。确定修不修?”
秦域犹豫了。等不是问题,问题是要是明天才能拿,那就意味着他还得再麻烦一趟秦大姐或李有富。而且现在百十来块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毕竟不是他的钱。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秦大姐一家子走过来了,“小玉,修好没呢?”
秦域出去解释了一下原委,秦大姐一听,意外地很爽快,“修啊,干吗不修?你没有手机,孩子们在学校,老师有事怎么联系你?”
秦域倒是忘了这茬。也是,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当家长的意识。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
“再说,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你之前不分白天黑夜的拿着你这个破手机,前前后后还往里面投了不少钱,我问你,你就说,你干的都是正事,不用多久就能赚钱拿到收益。那你还不赶快修,等修好了看看微信、快手,没准里面真有钱呢。”秦大姐说。
还有这事儿?秦域惊讶。
不过……
微信余额?对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微信里应该还有钱才对!
上辈子,爆炸发生的那一天刚好是十五号,也就是他们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记得他刚把财务转给他的工资收下,爆炸就发生了。也就是说……他微信账上至少还有着一个月的工资?
一想到这,秦域突然兴奋。要知道,他一个月工资一万二,要是能登录他以前那个微信拿到那笔钱,那接下来两三个月他就能躺平过了。
秦域忍着兴奋,“但是大姐,手机修好得明天才能取……”
秦大姐说:“没事,反正你姐夫每天光接送孩子就得跑这里都要跑两趟,一个手机而已,他来一趟顺道就给你带回去了。”
秦域听了,心里这才下了决定。
修手机这事儿搞定了,秦域又出来跟秦大姐她们会合,这会儿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秦大姐有点尴尬地笑,心想总不能说是怕你跑了吧。旁边李有富赶紧接话,“你生活费给她一下。”他指指旁边的招娣。
秦大姐也忙道:“是啊是啊,初中进教室比小学早,让她大姑爹先送她和小芬芬去学校,然后再来送几个小的几个。”
镇上的初中和小学不在一起,行李都在车上,所以李有富得跑两趟。
秦域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三百块给了招娣,她接过钱,看都没看秦域一眼,只对秦大姐说了声“大姑,我们先去学校”就走了。
秦大姐在她后面喊:“好好读书,好好听老师的话~”
手机送修了,秦域今天的任务也算完了。虽然家里一大堆东西等着买,他想买的东西也不少,但一想到那是孩子们的低保费,他就忍不下心花。所以还是等等吧,等明天手机修好了看看到底能不能拿到钱,那时候再买不迟。今天先忍一忍。秦域这么想着。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新华书店。秦域已经很久没逛过书店了,一进门,那股墨水和纸张的香味就扑面而来,书架上各种书都有,儿童绘本到文学经典,科普读物到学习教材,应有尽有。秦大姐背着秦有根站在门口,对其他四个小的说:“你们自己去找想要的。”还不忘提醒:“别乱拿不必要的东西。”
“知道了。”念娣应声。
盼娣和秦大姐家的小女儿则已经兴奋地在书架间跑来跑去,开始挑自己喜欢的文具。
秦域没进去,就在外面和秦大姐一样站在外面,见秦大姐背了秦有根好一会儿了,秦域担心她肩膀痛,就主动提出换自己来背一会儿。
秦大姐说不用。
“背个娃娃有哪样累的。”秦大姐歪着头慈爱的看向趴在自己背后的秦有根,又回过头对秦域说道:“你小时候,我也是这样背你的。你比小老四儿还胖,还作怪,一点点不如意就是扯起嗓子哭。”
秦域低头微微笑,没应声。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原身的故事,并不属于他。连带秦大姐对弟弟的那份慈爱,也是一样。
不过秦域有时候还挺羡慕就是了。
等孩子们挑文具的功夫儿,他俩就站在这儿随便聊天。
“大姐,你结婚应该比秦……比哥早吧,怎么你们家孩子年纪差不多呢?”秦域问。
秦大姐对他这“选择性失忆”早就习以为常了,就很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我老大死了。小芬芬其实是我老二。”
死了?一时之间秦域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脑袋更是悔得不行,暗自臭骂自己这张精准踩雷的破嘴,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好意思啊。”秦域表示抱歉,说:“都怪我,什么不好聊,偏聊这个。”
“没得事。都过去十几年了。”秦大姐却是十分淡定,估计她心里的这道伤痕已经变成了疤,不那么容易疼了。
过了一会儿。
“我老大还是个男孩……”秦大姐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没死的话,我老公可能对我还会更好些。”
秦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直到秦大姐带着一脸期待地说:“哎,真希望下一胎能生个男孩。”
秦域一愣,忙问:“你还打算再要一个?”
秦大姐先是很自然地点头,然后突然变得害羞起来,“嗐,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嘛。”
秦域一脸尴尬,看着她,满是不解和困惑。
秦大姐被他看得不自在,动了动身子,问:“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想儿子想疯了?”
看来原身以前没少这样说他。
秦域却认真道:“没有,我就是想,你这年纪生育风险是不是挺高的。”
“我这年纪?我这什么年纪!”秦大姐提高了声音,“我才三十五好吧!”
三十五?秦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会吧?秦大姐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三十五岁的人。说她五十三秦域倒是相信。
两人的这场闲聊就这么地在秦域震惊中结束,孩子们也挑好了自己需要的文具。等他们拿着选好的文具到收银台时,秦大姐笑着准备付钱。还没等她掏钱包,秦域就从“秦大姐真实年龄”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先一步递了一张百元大钞给收银员。
“我付吧。”秦域说。
秦大姐推辞:“不用你,我来付。你们又没多少钱!”
秦域笑了,“没关系,谁付都一样。”
秦大姐拗不过他,就说:“那你付盼娣的就行,我家这两个我自己付。”同时,她也示意收银员把钱退给秦域,被秦域笑着拒绝了。
“我是盼娣的小爹,也是她们两个的小舅,怎么好厚此薄彼呢。”说完,秦域不等她表示,转头对收银员说:“一起付,麻烦算一下账。”
收银员熟练地扫描着商品,告诉他找零的金额。
出了书店,秦大姐还是对秦域抢着付账的做法有点生气,“你说你也没多少钱,又是给你姐夫买烟,又跟我抢着付账……钱咬你身子噶?”
秦域被她这种形容逗笑了,说:“钱还能咬人啊?我以为只有狗才会咬人。”
秦大姐却一点都没觉得好笑,继续念叨:“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孩子,总是不听劝。你给你姐夫买烟……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是怕他嫌弃你,连带嫌弃我。我知道你是怕我日子难过……但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自家人嘛,不用搞这些。”
说这些话时,秦大姐嘴上抱怨其实心里其实是暖的。姐弟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秦大姐早就看出来了,秦域最近的改变,她一开始以为他是装的,后来以为他中邪了,直到村里的贺先生看过后才放心,也渐渐接受弟弟是因为失忆才变好的。
秦大姐无数次感谢上苍,让她弟弟彻底清醒,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她甚至想,要是早知道这样能让弟弟脱胎换骨,早几年就该拿起榔头狠狠地往他头上来几下。
这样的话,或许她们秦家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当然这也就是她随便想想,真要让她打,她还真舍不得。
作为大姐,她或许无知,或许愚昧。但有一点却是不会变得,那就是她心疼秦域,也维护秦域。
这一点,从她后来一路上跟自家男人念叨秦域如何跟她抢着给孩子们买文具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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