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多活一下,哪怕是多一分钟,多一秒钟,也好啊。”
小蝶是嗜血如命的猫,百年之前,弑杀成性。
当然,杀的都是老鼠。
成为猫妖之后,她拥有了今非昔比的造诣,可是心态却渐渐平和,她被青铜老鬼安排在这里看守墓穴。
此墓煞气极重,百里之内不见生物,她每日工作好比养老,晒个太阳,捉个死虱子,享受一下幸福夕阳红。
可是也许真的是老年又一春,也可以说是晚年有一劫。
她好像动了凡心,暗恋上一个人类俗子了。
那个人类每天在山头采草药,风雨无阻,一开始,小蝶闲的无聊,在山上晒太阳的时候,那人闯入了她的领地。
正在打瞌睡的小蝶,一丝不爽涌上了心头,她的眉毛一皱,带着血腥与威压的目光杀向了此人。
脸很圆,是坏人。这是小蝶对赵阿宝的第一印象。
一人一猫,愣愣的对视着,小蝶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凡人,我给你三秒的时间后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出乎意料的,这个凡人丝毫没有被吓到,而是脑回路异常的两眼放光,“哇塞,是活的,好可爱!!”
没有理会她咬牙切齿的挣扎,赵阿宝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把她从树上放下来,柔声道,“小猫,你是不是挂在树上一直下不来?”
“你傻吗,”小蝶嘶声道,“你不知道猫会爬树吗?”
“好可怜……孤零零的……你的家人在哪里?”
“傻子,再不松手,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可怜。”
“不知道你在这个荒郊野岭,是怎么活下去的?”
“蠢人一个。”小蝶一连骂了三下,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虽然语言不通,人妖殊途,此刻她很想像人类那样揉一揉眉心。
“一只猫都这么坚强,我更不能放弃希望。”她看那少年自言自语,眼里露出坚毅的光。
第二天,她大摇大摆的上山的时候,就在自己常呆的地方,看见一些金光闪闪的小鱼干了。
不用想,就是那个愚蠢人类自作聪明的把戏。
小蝶将一些鱼干放在嘴里嚼着,充满不屑,“我都是吸收日月精华的老妖了,还会上这些当吗?”
再后来,鱼干变着花样给,冬天冷的时候,赵阿宝还给她带来了用棉布精心缝制的窝。
这是什么不入流的编织手法?小蝶一边嫌弃着,一边钻了进去,只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小猫,好好的,熬过这个冬天吧。”赵阿宝弯着眼睛,眼底掩藏不住的温柔。
“可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他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
什么?在新窝里打滚的小蝶,忽然心里一个激灵。
赵阿宝发现最近他的运气好像很好,往常需要在奇山险缝中找到的救命草药,现在却常常出现在平地里,还是上等稀有的品种。
春天到了,冰雪融化,而赵阿宝眉间的愁纹却不见散去。
有一天,赵阿宝在留给她大量的鱼干和一只烧鹅后,就失踪了。
鹅烧的太老了。好歹我也是曾经的宫廷猫,这点味觉还是有的。小蝶想。
鱼干这么多,是想撑死我吗?不知道我在减肥吗?
这个人类今天怎么还不来,他果然没安好心!
叫我等这么久,他来了,我怕是早已被饿死了!
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等等,他说活不过冬天,难道他?……
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等待之后,小蝶的心里已经慌了,她决定出山去找他。
山脚村镇混着泥泞的人行道,马夫们粗鲁的吆喝着,小蝶踩着青石板道,路过有老婆婆在纺线的敞开着门的屋院,穿过逼仄的小巷,路旁偶有顽童的欢闹声,还有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靠在路旁低头认真拨着红绳。
她循着味道找了过去。
停在了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青灯下,一个少年再给他妈妈擦嘴角上留下的药汁。
床上的妇人情况很不好,脸色泛青,形容枯槁。
小蝶皱眉,这不是普通的肺痨,恐怕是,中了尸毒。
她没有细想,化成了一个大夫的形体,叩响了门。
寂静的夜里,风无声的穿过院子里的芭蕉。
小蝶装模作样的探了脉,抬头看向因为大夫的到来而稍展愁眉的赵阿宝。
“你瘦了。”大夫突然道。
赵阿宝一愣,小心翼翼的问她,“大夫,我妈妈还有救吗?”
“有救,”小蝶轻咳,正色道,“不过不是寻常草药能救回来的,明天去你平常采药的山上看,有一种植物叫九头莲。”
她歪歪扭扭的用手沾水在木桌上画了一朵莲花的图案,花瓣却更像菊,细长而妖冶。
赵阿宝愣愣的看她马上缩回自己的手,疑惑道,“你怎知我经常采药的山?”
“咳咳咳……”小蝶慌乱中差点说错了话,马上拂袖,“要救她,照我说的做。”
语罢,她转头离开。
“等等……”赵阿宝的声音停在后面,被半掩的柴门给盖去了。
当夜,小蝶就潜到墓室深处,顺着一堆意义不明的碑文走下去,停在一扇门前。
门上不知被谁刻着古怪的文字,上书,“可恶妖祸,乱我魂魄,摄我心魔……”然后是佛家的金色破旧的符咒密密麻麻的贴了一大层,写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等糊涂字眼。
小蝶伸手就要推,突然一个声音止住了她。
“你可知拿走他的东西,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知道,”小蝶抿嘴一笑,“我又不傻。”
推开门,门内肆意生长着的,火红妖艳的九头莲,张狂而又热烈的开放在夹缝里。
仿佛另一个世界,小蝶一呆,身后那人轻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不到,你还是一只痴情的畜牲。”
她摘下花的时候,门楣上的金符暗暗泄出了金光。
可最后,她付出自己半世修为的采来的九头莲,却用在了坠崖而下,摔成一摊泥的赵阿宝身上,勉强固住他碎裂的魂魄。
对不起,她哭着对睁开眼,依然泛着温暖光芒,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赵阿宝说,对不起,对不起。
只能用谎言,才能留住那一点温暖的微笑吗?
还是说我这贪婪的猫精,不配去奢求美好?
她第一次万分的痛恨这个阴冷潮湿的墓。
还有痛恨无知到荒谬的自己。
“代价”二字,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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