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俞嘉树!”

南区一中开学第一天,高三所有班级都在大扫除,整个楼道熙熙攘攘。甘棠尽量压低声音,远远地叫了一个名字。

九月份已经过了处暑,空气中的燥热尚未消散,残留着几分夏天的味道。南区一中校园大道两边枫树呈现出渐变成金红的趋势,不知哪棵枝头被卷落一片叶子。

那枫叶被风带着,飘飘悠悠,一直没能着陆,最后撞在高三六班的窗户上,飞行轨迹被迫中断。

俞嘉树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窗户打开,捡起掉落在外面窗台上的叶子,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甘棠穿过被水桶和扫帚堵住的路,终于站到了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叫一遍:“俞嘉树!”

窗户关上时发出一声闷响,**的抹布在蒙了灰尘的玻璃上滑过,留下一道水痕,窗外的景色立马就模糊了。

俞嘉树停下手里的动作,扭过头,一言不发,等待对方后面的话。

“我跟你说个秘密!”甘棠双手背后,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他比俞嘉树矮了一点,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对视。

俞嘉树看着他,仍是一言不发。

甘棠又往前走了两步,挤到他身边,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最小。

他今天刚刚转学过来,按理说不该知道俞嘉树叫什么,但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仿佛两个人早已相识许久。

俞嘉树看着他怪异的举动,面无表情,甚至有想要躲开的动作,不料被身后的垃圾桶挡住了退路。

甘棠抬起一只手放在嘴边,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虽然小,但足以穿透他的耳朵:“——我、喜、欢、你。”

教室里不知道哪个莽撞的,把谁的水杯碰掉了,哗啦碎了一地,又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但两人都没被突如其来的杂音吸引走注意力。

甘棠这句表白听上去很认真,可俞嘉树却觉得他的神情太过随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既没有慌乱也没有紧张,就好像在讲一个笑话,讲完之后满心欢喜地期待听笑话的人的反应。

“虽然你还不认识我,但其实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大概有——”甘棠掐指一算,继续道,“大概有**年了,我可是喜欢你喜欢了好长时间。”

换成别人,突然被一个印象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表白,多半要露出个震惊或尴尬的表情,再加上这听上去格外像骗人的几句胡扯,要是个脾气暴的,可能直接就骂人了。

可他等了又等,俞嘉树脸上的五官像雕刻好的一样,连个变化都看不出。

“我没有见过你。”他说,语气很平。

“我知道啊!”甘棠似乎并不着急,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早就猜到被表白的人会是这个模样,“我知道你没见过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认识你,而且特别喜欢你。”

俞嘉树又不说话了。

“你不信吗?”他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本正经地道,“我找算命的算过了,我跟你是天定良缘天作之合天生一对,以后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俞嘉树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转过身去,举起手里的抹布,在已经干涸掉的水渍上,重新擦出一道。

水珠沿着轨迹向下滑落,在灰尘上留下几条干净的印痕。

甘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笑意终于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唉,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原本我们会在两年后相遇,三年后爱上对方,从此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我实在等不及,专门为了你转过来了。”

俞嘉树没有理会他,看样子是已经给他贴上了“精神有问题”的标签。

“还是不信?那我可放大招了啊!”甘棠一边眉毛挑起,一边眉毛紧皱,指着他,“你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疤对不对?是你自己不小心划的!特别长的一道!”

“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可是亲眼见过的!”甘棠显然不信,莽里莽撞地上了手,抓住他的校服衣袖,一把扯到肘弯。

他愣在原地——俞嘉树左手臂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俞嘉树对他猝不及防的触碰没什么反应,连理所当然的恼火都不见影踪,只是自顾自地把衣袖拉了回去。

“真的没有?”甘棠不自觉皱起了眉,自言自语道,“难道就是在这两年间划出来的?”

自我肯定一番后,他又抬眼看向俞嘉树:“那你这两年用刀什么的都小心点,留了疤一辈子都去不掉的!”

对他这一系列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俞嘉树没生出一点好奇心,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甘棠叹出口气:“哎,算啦。你只要记住就好了,不许背着我偷偷喜欢别人听到没!”

听语气不像是警告,倒像是在撒娇。

不过俞嘉树没听出来,仍旧没给他任何回应,继续擦着自己的窗户。

甘棠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才抬脚离开,走回自己负责的那片卫生区域。

“嗨!哥们儿!”

耳边响起个清亮的声音,甘棠抬起头,看到是自己的刚认识的新同桌,名字叫刘祺深。那人穿着夏季校服,短袖被他往上挽到了肩头,拎着条拖把就一路拖过来了。

甘棠朝他笑笑:“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你跟俞嘉树说话呢,”刘祺深朝教室里俞嘉树的方向撇去一眼,“怎么?你们俩以前认识?”

甘棠沉默了一阵,开口道:“算是吧。”

他看着俞嘉树的背影,像记忆里很多年前一样。眼前的俞嘉树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时期的俞嘉树都要年轻,但是这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变过。

“可是他不记得我了。”他又道。

“啊?”刘祺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是那种远房亲戚吧,小时候见过一两次的那种?”

“嗯。”甘棠囫囵应道。

虽然早就预料到俞嘉树很可能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当这件事真切地发生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难过。亲密无间七年的人,突然对自己这么冷冰冰的,任谁也受不了。

“我跟你说,这种事太常见了,你别放在心上。”刘祺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俞嘉树确实就是这种人,我跟他当了两年同学,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我知道,”甘棠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性子。”

“唉——”刘祺深突然感慨,“大概高冷的人,天生就高冷吧。”

“他不高冷。”甘棠纠正道,“他就是不太会跟别人相处,其实人很好的。”

“嗯……?”刘祺深头顶冒出个问号,“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是小时候只见过一两次吗?”

“情况有点复杂,”甘棠冲他摆摆手,“我没法跟你细说。”

确实没法细说,因为他和俞嘉树不是小时候见过,而是未来见过,并且形影不离地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七年。

他刚刚跟俞嘉树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半句虚言。

哦,算命那句是编的。算命先生就是他自己。

甘棠给自己遭遇的这件极度荒谬的事情定义为重生,不过这和他以前看过的那些重生爽文完全不同。别人都是上辈子忍辱负重含恨而终,这辈子带着外挂系统金手指回来复仇打脸。

他就不一样了,原本家庭幸福生活美满,有一对开明好说话还能爆金币的父母,一个温柔体贴器大活好的对象,还有一个聪明听话不拆家的狗儿子。却一朝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还在上高三的时候,而且什么辅助也没有,像是老天爷故意把他送回来再遭一回罪似的。

雪上加霜的是,他几乎快忘了,没有俞嘉树在身边,该怎么独立生活,以至于刚回来的那几天,夜夜失眠,满脑子只装了一个人。

为了改变这个局面,他不得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磨着老爸老妈同意自己转学。

至此,才得以比上一辈子提前两年见到俞嘉树。

“哎对了,你以前是北区实验的是吗?”刘祺深突然问。

“昂?”甘棠晃了下神,点头,“是啊。”

刘祺深一脸好奇:“我听说北区实验管得特别严,什么全封闭军事化管理,自由度堪比监狱……你们那儿真的严格到没人性吗?”

甘棠仔细回想了一下,北区实验在他的记忆里也十分久远了,毕竟上一辈子他就在那里读了两年,高三刚开始就回家复习了,只在高考后领了张毕业证。

单从升学率上来讲,北区实验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校,当年去这所学校也是老爸老妈慎之又慎地给他选的,但是他在里面并不快乐,忍了两年之后着实是忍不下去了,加上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干脆离校回家了。

“其他还好,就是整体氛围一言难尽。”甘棠道。

“怎么个一言难尽法?”

“这么说吧,”甘棠指了指自己,“我这个性格,在那里两年,没交到一个朋友。”

“啊?”刘祺深张了张嘴,“这么离谱吗?我还以为魔鬼学校什么的都是传言。”

“传言嘛,”甘棠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以投篮的姿势将纸团扔向三米外的垃圾桶,“也有真有假。”

“嚯——”刘祺深看着纸团精准地落进垃圾桶里,忍不住鼓了鼓掌,“牛逼啊哥们儿,以前篮球队的吧?”

“无他,”甘棠笑了笑,“唯手熟尔。”

“哟,两位帅哥,不好好打扫卫生,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从楼梯口又走过来一个人,鼻梁上架着副半框眼镜。

这人叫何叙,甘棠刚才见过了,坐在刘祺深前桌的,两人是好兄弟,因为凑在一起总说话,才被班主任硬生生拆散。

刘祺深看他一眼,乐道:“说某个人趁大家伙都在打扫卫生,偷摸跑去私会对象去了。”

“滚一边去!”何叙笑骂道。

甘棠看向他,刚才大扫除一开始何叙就没影了,他还感觉奇怪,搞半天……

“何叙有对象?”他问道。

“嘘——!”何叙赶紧竖起食指让他噤声,往他身后指了指。

甘棠回头一看,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外面。

刘祺深嘿嘿一笑,挤兑道:“哎哟哟,敢做还不敢说了?”

他伸手搭在甘棠的肩膀上,贱兮兮地道:“我跟你讲啊哥们儿,这家伙老牛吃嫩草,女朋友比我们小一届,俩人都谈了快一年了。”

“高二的?”

“对啊,”刘祺深说,“跟他妹一个班的,要不怎么认识。何叙可追了小半学期呢,那是费尽了心思啊。”

甘棠的目光逐渐转移到何叙身上,继而听见他说:“你小点儿声!”

“小声说什么?”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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