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争春》爆了。
看过戏的客人一副被羞耻普雷狠狠洗刷过的模样,脑子空白之余又有一点意犹未尽。
一天、两天,客人一天比一天多,有的是二刷三刷的老客,有的是被老客人带来的新客,等到第七天,一楼厅堂的过道里甚至都摆满了凳子。
曹老板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银元,清点账册,呼吸粗重,转头看着杨符,眼神亮的发邪,宛如一头饿狼。
“淡定啊,曹老板。”
“淡定不了!”曹老板拍案而起,“接着排,马上!。”
杨符摇了摇头,“不成。”
“什么!”
“别激动。”杨符按下他,“稿子我写好了,但你一天排了九场,从早到晚,大家伙就没个空闲的时候。这么下去不行,昨天我听了一场,桃夭姐姐的嗓子都累哑了,小调都是硬挤上去的。”
桃夭是台柱子,扮的是山阴公主,当之无愧的主角,数她的戏份最多。
这几天狂喝胖大海,嗓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哑,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妙。
这戏虽然排的仓促,对技术要求也不高,但也不能这么敷衍。再这样下去,离砸招牌不远了。
曹老板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坐在一边抠手指,脸色纠结如便秘,过了好半晌,最终拍板:“我去找人!”
杨符有点吃惊,她还以为曹老板会减场涨价。
“我可不是目光短浅的小人。”曹老板这一刻简直闪闪发光,“把饼做大了让大家都有得吃,比自己吃独食强。”
这话说得太对了!
杨符伸出大拇指,给曹老板点了一个赞。
曹老板找来的是月晖班和元寿班,这两个戏班加入后,原班人马压力骤减,终于有时间排后面的新戏。
【山阴公主雨露均沾,驸马之位迟迟未决。
八方胶着中,这日山阴公主带着他们外出踏青。
途中忽降大雨,一行人到附近民舍避雨。
此时,有一人举着一把油纸伞,身穿竹青长袍,脚踏木屐,漫步而来。
山阴公主对这位美男子一见钟情,当即邀请他和自己同归公主府,并许下驸马之位。
谁知这位美男子闻言婉拒,说自己已有家室,并且跟妻子鹣鲽情深。
八人将此人视为劲敌,合力打岔,终于让公主打消了念头。
但人的本性,越是求不得,越是念念不忘。
在一次南华姑母的宴会上,她又遇到了心心念念的美人。
他竟然是南华姑母的驸马,她的姑父褚渊。
姑父不能当驸马的,八个新郎都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低估了公主的行动力,在褚渊外出的路上,公主带着护卫,把褚渊绑进了公主府。】
癫狂的简直不像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但也意外地吸引人想看下去。
褚渊会怎么做?公主会强迫他吗?他会成为公主的驸马吗?其他人又甘愿将驸马之位拱手相让吗?
七天后,《八夫争春》第二出开演。
每天十二场,《八夫争春》的戏票仍旧是一票难求。
曹老板每天提笼架鸟坐在二楼包厢,看着楼上楼下客似云来,高兴地宛如回到了十八岁,干劲十足。
他一高兴,就格外大方。杨符手握厚厚的红包,也不计较他催命似的催稿。
现在《八夫争春》首创周更模式,每个礼拜周五晚上准时更新最新一折,之后一周都演这一折。
杨符除了写戏本,上午排练之外,只需要在新戏首演的时候跟一场,其余时候想跟就跟,想走就走,基本上实现了朝九午三。
赶稿是不可能赶稿的。
下午三点,自鸣钟响过三声,杨符收拾东西准时收工,顺便给阿采请了个假。
两人走到筑香楼后门,贵伯一见他俩出来,把牛车赶到后门台阶前,两人跳上牛车,阿采坐在车头,吆喝:“走喽!”
杨符是个有条件就从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自打要每天到筑香楼报到,她就雇了初次进城那天给他们拉货的贵伯,包月付账,专门接送他们三个。
贵伯笑呵呵问:“今天这么早?”
阿采神神秘秘:“今天有事。”
说着凑到贵伯跟前,跟他说了一个地址,贵伯点点头,一拉缰绳,牛车转向城西。
城西古槐巷,巷口有一棵千年古槐,活得像成了精,披红挂彩,树干有五人合围,树冠像一柄大伞,遮蔽了周围的人家。
杨符和阿采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干后,偷偷观察着白凤楼工作的殡葬店。
店名“一路通”,门前白底招子上面画着一个金灿灿的棺材。
名字倒是吉利的很,但客人是不是少了点?
虽然殡葬店生意兴隆才更吓人就是了。
看了一会儿,杨符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干脆带着阿采直接进去了。
白凤楼正在低头盘账,听到门前风铃响,抬头却不见人,正在疑惑,就见柜台上冒出了半个小脑袋。
杨符踮着脚趴柜台上,眨巴着眼睛:“客人来了,不招呼吗?”
白凤楼失笑,摁下她脑壳,说:“这可不能随便招呼。”转出柜台,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阿采抱怨:“白二哥,这个柜台也太高了。”
杨符看见白凤楼不赞成的目光,赶紧撇清:“他自己要来的,不关我事。”
白凤楼当然不是责怪杨符,他低下头对阿采温声道:“既然决定了要学艺,万不可半途懈怠,随意偷懒可不行。”
阿采被自家白二哥批评了,有点失落,看着有点可怜。
杨符给他描补,“曹老板说他学得还不错。”
白凤楼也不再抓住不放,说:“看过了,放心了?”
杨符巡视店面,有棺材、寿衣、纸扎、花圈,一转身,还有丹砂黄纸香花火烛。桌子上还有几幅刚写好的挽联,署着客人名字。
东西倒是挺全,但她实在不懂这行,毕竟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压根儿也见不到这些了。
杨符老气横秋地“嗯”了一声,倒逗得白凤楼笑起来。
“难得见你不懂的模样。”
杨符被说破,干脆也不装了:“怎么都没客人上门呐?”这生意做的,怎么跟诈骗似的。
白凤楼指了指后院:“这里说是店面,其实算个仓库。客人要上门,大多从后院敲门。”
咦?
杨符来了兴趣,“是这行的规矩这样,还是单这一家店这样?”
白凤楼被问住,略想了想:“昭城本地,多是这样,至于其他地方,我也不清楚。”
杨符就问:“那我能去看看吗?老板在的话,我想请他吃个饭,谢谢他照顾你。”顺便满足我的好奇心。
白凤楼总能被她逗笑,说:“说起这个,我正有件事跟你商量。”
嗯?
“现在我们三个都在城内工作,每天往返城外也不方便。我想不如在城里租房住,上班也方便一些。”
这太可以了,杨符问:“租哪儿。”
白凤楼微微一笑,“离这儿往北两条街,有个树人小学校。学校周围有一家独门独院正招租,你看过满意的话,我们就定下。”
杨符听着满耳朵学校,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缓缓扭过头,看向阿采。
阿采这会儿还在吃醋:“不用我满意的吗?”
杨符呵呵一笑:“那还等什么?等你收工我们就去。”你小子好日子到头了哇。
等他收工,三人乘着牛车去看了房子。
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连院子带房间有个四十平米,上下两层,每层两个房间。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厨房。最让杨符满意的是一楼有个淋浴间,还有自来水。
杨符当即拍板,“租。”
签了契约付了房租,趁着天色不晚,三个人干脆回了破庙收拾家当,趁着夜色住进了新房子里。
第二天杨符睡到八点才起床,白凤楼和阿采早就上班去了。
她洗漱好,溜达到巷口小摊上吃了碗馄饨,优哉游哉走到筑香楼,刚刚好九点。
铺好纸笔,刚刚准备开工,突然前门一阵喧哗,一开始是吵,最后都快要打起来了。
杨符皱眉,正要去前门看究竟怎么回事。阿采突然跑过来,满头大汗,惊慌失措。
“阿符,不好了!宝盛班那个混蛋带着一群人堵了前门,要咱们停了新戏,还要曹老板把你交出去正法!怎么办,要不你快跑吧!”
啊?
杨符握着阿采的手,顺了顺他脊背。这孩子被先前的祸事吓坏了,一遇见这种事就应激。这种时候可不能跑,跑了一辈子骨头都难立起来了。
她牵着阿采走到前厅,两帮人正搁着前门对峙。杨符听了几句,无非是最近筑香楼风头太盛,同行眼红到动手了。
曹老板见她下来,拦着她:“阿符,你怎么下来了?这不关你事。”
杨符施施然走下来,顺手牵起一把花枪,放手心一掂一掂地,说:“怎么不关我事,怎么说我也吃了一口梨园饭。人家指名道姓要我出来,我要是怂了,怎么有脸见祖师爷?”
对面打头的当真是旧人,宝盛班的陈老板,南巷象姑馆的精神HR。
这位男大姐说话还是那么的有腔调:“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到处讨食的破落户呀,怎么象姑馆没要你,你转头卖到曹筑香床上啦?”
这嘴真脏。
杨符一句话没说,花枪一抽,赏了他一个嘴巴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