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酉时,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台里县。
何照从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虽然他娘已经在车里垫了层被子了,但这一路走过来还是被颠的腰酸背痛。
进了县城,何大就从车上下来,用手把着骡子前进。他们之前问了姚家村的姚童生,童子试是在县城东街监考院考试,住宿也最好选在东街一带,他们就直接去了东街。
进了东街之后他问了几家客栈,便宜的三百文一晚上,贵的要到了四百五十文。温氏不禁感叹这些城里人真是会趁火打劫。
最后他们选定了一家四百文的,只因这家店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而且住店的话吃他们的素面只要五文钱一碗,房间也确实干净,也不临街,一点都不吵闹。
为了怕打扰何照复习,何大前两天订的是两间房,考前都让何照自己住一间,等考完那天晚上,大家一间房打地铺挤一挤也可以的。就这样,光房费就直接花掉了二两。
小二收完钱,热情的帮他们把骡车牵到后院棚子里,还和何大说不用担心,这几天这骡子他们会帮忙照看。安顿好骡车,何大和温氏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房间,温氏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褥子,虽然不潮,但出于卫生考虑,她还是给何照换上了他在家用的那一套。
晚上三个人就叫了三碗素面,何照虽没说话,但他知道城里的面分量太小,爹娘应该是没吃饱的。
睡前何大给他叫了热水让他好好泡泡脚,天还有点冷,怕他感冒不敢让他洗澡,嘱咐他泡完脚洗漱完就睡觉,赶了一天路了,莫要再耗心血读书。
何照点头答应,洗漱完便上床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辰时才醒。早餐是温氏去街上买的肉包子和玉米粥。肉包子倒是没涨价,还是两文钱一个,但也是真的小,何照两口就吃完一个。
温氏买了十个包子三碗粥,何照吃了三个包子就不愿意吃了,最后又逼着他吃了一个。
何大吃完饭就出去找报信的郎官了,温氏则坐在何照房间的外间里帮他再检查一遍第二天要用的东西。
十三晚上,温氏辗转反侧,“舟哥,我这心里老是提心吊胆的。”
何大安慰她,“别担心,照哥儿学问好得很,他肯定能考过的,这孩子不过较着劲想拔头名罢了。”
温氏反驳道:“什么头不头名的,我不想那些,只要我儿子能考过就好,你难道还非要孩子给你考头名?”
何大赶紧回答这个送命题:“怎么会!只要孩子考过我就高兴,啥头不头名!”
温氏这才放过他。
第二天天还没亮,何大就下去买好了早饭,除了包子他还买了个馒头让何照就着咸菜吃,童子试不准带吃的进去,一考就是四个小时,吃扎实一点好顶饿。
他和温氏在考场门口看着何照提着考篮排着队进入了考场,温氏眼泪不知怎的突然就掉下来了,她的儿子六岁进学,每日寒窗苦读不曾懈怠,如今终于要在刀剑无形的科考之路上去博一份出路和未来。
辰时一到,考试开始的钟声敲响,何大他们和其他送考的家长后退到了街对面,等着孩子们考完。巳时过半温氏回客栈用家里带的铜壶装了一壶热水,外面又套好棉袋保暖。
巳时结束,监考院内钟声再次敲响,意味着考试结束。温氏他们赶紧往上冲,站在了家属等候区最前面。
过了约有一刻,何照他们就被县吏以组为单位,一组一组的带出来了。何照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何大他们,拎着考篮就快步向他们走去。何大接过他手里的篮子,“累不累?”
何照摇摇头,“不累,还好。”
温氏给他倒了杯热水,他一口气喝完了,考前为了怕上厕所,他早晨就喝了几口粥,根本没敢喝水。
温氏要再给他倒一杯,他摇摇头拒绝了,何大说:“先回客栈吧,回去吃点饭,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回去休息规整一下,第二天一大早便赶车回村了。
他们到村子时才申时过半,也就是四点,早就等在村口的何老头,赶紧上来接他们。“爹,你咋在这儿?不用接我们。”何大从车上跳下来说道。
何老头接过他手里的皮鞭,替他赶车,“反正也没事儿,我就到这转转。”
何照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照哥儿累了吧?”
“有点,我下来走走就好了,爷爷。”
从何照考完,何家没有人问他考得怎么样,因为他们知道,考的怎么样不是孩子说了算,是阅卷老师说了算,可能你的孩子很优秀,但别人家的孩子也很优秀,最后花落谁家,不过看阅卷老师们的喜好罢了。
何照他们到家时,何老太正在堂屋里烧香拜佛,从何照他们启程开始,何老太天天在家里烧香,祈求老天保佑何照。
一听到他们进门的动静,何老太赶紧念完口中的祈祷,把香插到香炉里,起身去接他们。
她一手拉住何照上下打量完,往怀里搂了搂,“累着了吧,照哥儿?”
何照摇摇头,“不累,奶奶,不要担心。”
何老太拉着他和温氏进屋休息,柳泉抱来了昀哥儿,温氏抱着昀哥儿问这几天他在家怎么样。
何二他们跟着何大去后院卸东西。
晚上何晨回来了,两兄弟就考试题目讨论了一下,何照把题目默了一份给何晨,并且把自己的答案整理了一下,明天交给赵夫子过目。
在成绩出来前他不用去私塾,就每日在家复习准备府试。
二月二十这天,大早上何老太和温氏就在堂屋里烧香,连连祈求,愿上苍保佑何照考过,何大和何老头从下午就在村口晃悠。
何照想着家里离县城很远,今天应该是等不到信的。结果天刚黑,还在村口转悠的何大就看到了他雇的那个郎官。
宋郎官一看到他,就喊:“大哥,我给你报喜!贵公子童子试夺了我们台里县头名!”
何大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止不住了,手也激动的有点哆嗦,“啊,头名啊,头名,你,那个,你辛苦了,走,走去我家歇歇吧……”
旁边端着碗吃饭的村民一听,啥?头名?我的乖,他们何家村头一个读书人这么争气啊!纷纷围上来祝贺,“行啊何大!这照哥儿太厉害了!”
“恭喜恭喜啊!这咱何家村头一份啊!”
“谢谢,谢谢!”何大拱手感谢大家的祝贺,另一边来找他回去吃饭的何三一听说这好消息,一边说着让宋郎官去他家歇一晚再走,一边快步往家里跑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他一进院门就喊:“中了!中了!照哥儿考了全县头名!”
家里人惊的全都站起来了,温氏更是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水瓢,惊完之后全家人都陷入喜悦当中。何晨轻锤了下何照肩膀,“可以啊大哥!你也太牛了吧!”
何照万年不变的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你也可以的,加油弟弟!”
宋郎官和何大一起进门后,何老太还拿红纸给他包了三十文的赏钱,又做了几个荤菜,让何大他们陪着他小酌几杯。他本来也不该这么快就赶到,因为何照考得太好,他一方面想蹭蹭喜气多拿点赏钱,另一方面想让何大把府试报信的生意也交给他,所以破例花了十五文租了个车过来。
第二天何照备了一些谢师礼去私塾和赵夫子报告了他的成绩,赵夫子很是欣慰,连连夸赞他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府试只考两篇策论,且一般不淘汰人,题目不过每年都是些太平文章罢了,所以接下来何照选择在家复习,每五日过来找赵夫子批改下文章。
等到四月初,何照就得启程出发准备府试了。府试学子只需要赶到本地县监考院,由县里把他们统一送到府城去参加考试。因为府城较远,所以上次宋郎官来的时候也和他们说了府试的出发时间。
这次何大和温氏只能把他送到县里,接下来的一段路他将和同期的考生一起走,送考的县吏和他们讲他们考完大概四月二十日回到台里县,让他们那时候来接何照。
何大他们给何照带足了盘缠,又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委屈自己,便看着何照启程去了府城。
四月二十日,接到何照后,便往家里赶去。月底,宋郎官再次来何家村送信,何照府试高中第三名!县丞还特意令县吏送来十两银子,以示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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