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是挺好,虽然没孩子,但圣上宠爱,家人疼惜。可没过两年,圣上去她宫里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她心中不快,但又觉得自己身份尊贵,不愿如其他妃嫔那般邀宠。”
“所以她的不争不抢都是假的,其实她心中很是在意?”云姝问道。
“没错,七年前贤妃的兄长听闻她心中烦闷,便向圣上求了个恩典,让贤妃回荥阳省亲。就是这次,她遇上了从南诏逃荒而来,几乎快要饿死在街头的小志子。”
“那时候遍地都是流民,为何她偏偏救了小志子?”云姝问道。
萧彦回一笑,说道:“因为贤妃遇见小志子的时候小志子正在与乞儿争食,他那双眼睛生得极好,明亮有神,那时候他眼中对生的渴望触动了贤妃。”
“那他们二人也是始于贤妃的恻隐之心了。”
“起初或许是,可后来贤妃发现小志子是个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因为逃难变得心狠手辣,可唯独视她为救命恩人,愿意将生命都交付于她,她的打算就变了。”
“那小志子是怎么想的?真是因为贤妃救了他,他便愿意做任何事吗?”
“小志子的母亲是个乐妓,从小对小志子便是非打即骂,他一直很渴望母亲的爱。而当年小志子本已经快要饿死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年长美貌的贵妇人愿意救他性命,你猜他会如何?”
“他会对那点好感激涕零,甚至爱上那个贵妇人。”
“对,所以他进宫了,成了贤妃手中的一把刀。贤妃为了一己私欲,甚至安排他逃过了宫刑。一旦别的嫔妃受宠有孕,贤妃便会千方百计将小志子安插到那些嫔妃宫中,二人里应外合害死那些嫔妃的孩子,事后再将小志子换到别的宫里去。因为贤妃平日里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没有人会怀疑她。”
“那这次七皇子之事,乳娘突然没了奶也是他们做的手脚?”
“是的,就连后来乳娘的毒也是小志子给解,他是南诏人,很熟悉这绿褶菇,当他发现七皇子已经中毒到喝不下奶的程度,他便暗中给奶娘解了毒,这样御医也不会想到七皇子其实是中毒,只是可惜他们遇见的是你。”萧彦回笑着说道,眉目间有了几分骄傲的神色。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呢。只是他们坏事做尽,总抱着侥幸心理。圣上会如何处置他们?”云姝轻声说道。
“处死小志子和贤妃,知情的宫人一并处死,对外说是贤妃急病去世,证据确凿,郑氏也不敢替贤妃出头。”萧彦回神情淡漠。
“这也是他们二人应该付出的代价。”云姝说道。
千秋宴之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昭阳长公主在太后寿宴结束后两日便启程回蜀地了。
这几日云姝日日都待在千金堂内,闲时还会去帮帮知之和澄月。
千秋宴上两位公主和太后的衣裙尤为好看,引得京中各夫人小姐纷纷效仿,如今都喜欢在宋澄月的望舒斋订制衣裙,尤其是宋澄月亲手做的衣裙,极得这些贵夫人的喜欢。
可宋澄月毕竟只有一双手,多了定是做不过来的,能买到的夫人是少数,要么兜里银钱多,要么有门路。
因此宋澄月制的衣裙可以称得上是千金难求了,连带着云台轩的衣裙都广受普通女子追捧。云姝作为明月制衣铺的另一位老板,自然是沾了不少光,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相较于如今宋澄月的干劲十足,知之却有些无精打采。
自从上次宫中一别,知之再也没见到过叶明璟,平时日日来的叶老夫人也只偷偷来了一两次,听说是叶明璟让他母亲不必再来了。
“表姐,你说叶明璟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那日也是想帮帮他,他为何就不愿意再见我了。”知之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的。
这些时日驻颜斋生意好极了,忙都忙不过来,可知之因为有心事,什么都不想干。
云姝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为难解,她对知之轻声说道:“你若想知道他怎么想,那便去问问他,你这些时日为了他伤神,人都瘦了一圈,还不如来个痛快。”
“我可以去找他吗?”知之眼中有了光亮。
可说着知之又垂下头,有些沮丧地说道:“我若贸然去找他,他定然觉得我没脸没皮。”
“你管他怎么想。你现在就想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若你不去见他,你能不能放下此人,第二件事是若你去见他了,他对你冷言冷语的,你能不能承受,第三件事若你去见他,他愿意与你重新来往,那你最终想要什么,嫁给他吗?”云姝说道。
云姝心中对叶明璟也有些气,知之单纯善良,他叶大人便是觉得二人身份不合适,那也应当跟知之说个明白。
知之沉默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她说道:“表姐,我心仪叶明璟。他在家贫时不卑不亢,在为官后宁折不弯。我自小长在这京中,见过许多出生高贵但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见过不少溜须拍马世俗圆滑的官吏。可他那么不同,别人因为我姓萧就阿谀奉承,他却避如蛇蝎。”
知之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了笑意,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那个打马游街,脊背笔直的状元郎。
原来知之心中知道,归根结底叶明璟介意的是她的身份。
云姝摸了摸知之的头,心疼地说道:“傻知之,你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只要你愿意,你伯父、你爹娘还有你大哥哥都会替你找个门当户对人品贵重之人,你这又是何苦。”
知之仰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表姐,我知道的,但若叶明璟不当面拒绝我,我恐怕是放不下的。他若是对我冷言冷语,那说明他心中无我,我也不会纠缠。若他心中有我,也愿意上门提亲,我也愿意嫁他。”
“那你何时去见他?”
“我想今日在他家巷子口等他。表姐,你可否陪我一同前去,到时候在马车上等我就行,不要让我大哥哥知道了。”知之有些不好意思,又面带哀求地说道。
云姝答应了,知之一个人去她也不放心。至于说不告诉萧彦回,这本来就是知之的私事,云姝自然是尊重知之的想法。
当晚,知之和云姝借由医馆和驻颜斋忙不过来,没有回国公府用晚膳。
二人在医馆垫了垫肚子,就坐车来到了叶家所在的巷子口等待。
叶家如今住的是个三进的宅子,是叶明璟高中状元后圣上给的赏赐,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寒门子弟连上京赶考的银钱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哪儿还有银钱购置京中的宅邸。
叶家周围的宅子也是朝中大人的府邸,这巷子里倒也清净。
车内姐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叶明璟归家。
直到月上梢头,叶明璟才坐着辆马车回来。叶明璟在车中闭目养神,若不是这几日分给他抄书晒书的杂活较前些时日少了些,否则他此时还回不来。
只是他那几个同僚之所以有所收敛,是因为那日千秋宴上,萧家大小姐替他说了话。说来何其可笑,十余年寒窗苦读竟不如高门小姐的一句话管用,叶明璟忍不住苦笑。
下了马车,叶明璟正打算进府,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叶大人,请留步。”
那声音太熟悉,只一瞬间叶明璟便知道来人是谁,他浑身又些发僵,竟有些不敢转过身去。
另一边,云姝坐在马车中静静等待,她让画屏留意着知之的动静。
倒不是为了听二人说了什么,而是画屏会武艺,可以远远保护知之。
“小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知之小姐性情单纯。”画屏低声问道,她怕知之小姐太单纯,容易被男人哄骗。
云姝摇摇头说道:“知之拎得清的,你护着她的安危即可。”这是知之的因果,她无法干涉。
过了一刻钟,马车的车帘被撩开。
知之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她一上车便说:“表姐,我们回去吧,我与他说完了。”
云姝见知之难过的模样,什么都没有问。她用胳膊轻轻搂住知之的肩,让知之的头靠在她肩上,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回家去。”
过了片刻,知之便将脸埋在云姝肩上,低声哭泣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知之才轻声说道:“表姐,他说我们二人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该是一路人。他不想成为攀附权势的小人,我日后也未必能一直忍受清贫的日子。”
知之的眼红肿着,眸中还泛着水光,她的眼中有悲伤却无怨憎。
“那你怎么想?”
“我已表明心意,可他还不愿意,那我便只能放下。我其实不怕清贫的日子,再清贫又能清贫到哪儿去,我有爹娘帮衬,有驻颜斋可以经营,只是他不信我的决心,也不愿意依附于国公府。”
知之叹息着说道,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到最后就靠着云姝的肩睡着了。
知之这几日心中装着事,吃不好睡不好的,云姝都看在眼里。
知之性情温和,自小顺风顺水,而叶明璟出身寒微,为了温饱和前程自小就尝尽人情冷暖。
这两人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知之最稳妥的选择是嫁个知根知底、待知之好的高门贵公子,而叶明璟更适合娶个身份普通但有能耐的夫人。只是,道理都懂,感情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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