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皇帝设宴宫中,为苏少将军接风,如今苏涅辰已举足轻重,再不是几年前那个随父出征的小儿郎。
紫金麒麟官袍缠身,金玉腰带扣住细腰,英姿飒爽直看得二小姐眼热。
弟弟青云直上,雪宁自然高兴,忍不住打起未婚夫君的主意,若朝堂上没有阳光大道走,不如与弟弟去边境建功,一样荣耀。
怪就怪未来老公公翰林院长也是个死心眼,从不替孩儿着想,二公子也是欧阳夫人亲生,又不是庶出。
她在这里兀自感叹,苏涅辰回头瞧着有趣,“姐姐几年不见,好像大变样了?”
“我哪里变,莫非老了吧!”二小姐捻起块花糕,放嘴里嚼着,头上的金簪在烛火里一闪一闪,感叹道:“容颜易老,时光难耐啊。”
苏涅辰禁不住笑,勾头来瞧,忽地伸手晃晃,一条数十颗金环的项链落到二小姐眼前,中间的鸡血石娇艳欲滴,险些晃了她的眼。
“这是弟弟从落月城得来的链子,一共两条,鸡血石送给姐姐,另一条孔雀石给大姐。”她拉起对方的手,“姐姐这般年轻,别总说老不老的话。”
苏二小姐心里瞬间冒出蜜,三弟一表人才还嘴甜,哪个女子能不喜欢,又开始惦记驸马之事,忍不住念叨:“弟弟,你了解姐姐,心里藏不住事,说实话啊,千万别听大姐乱讲,指不定都是谣传,公主还没见过弟弟,要见了面,才不信她不动心。”
苏涅辰站起身,漫不经心理衣襟,“姐姐对我太有信心,咱们是自家人,怎么看都顺眼,公主何等尊贵,怕不会这般吧。”
“再尊贵也是人,难道眼睛长得不一样啊!”二小姐也急得站起来,伸手替弟弟抚平领口,一点儿细小褶皱都不放过,“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摸爬滚打,不晓得这京都里的公子哥们一个个可会打扮了,我弟弟天人之姿,今日可要露脸。”
真弄得和相亲似地,二姐不只是个热闹人,还挺有做媒婆的天赋,苏涅辰没搭话,这门亲事断然不能成,苏家的安稳最重要。
她眸子压低,轻轻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话。
二小姐顿时大惊失色。
“你——果真!”苏雪宁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半天。
苏涅辰点头,神色凝重。
对方脸色和遭了雷劈一般,半晌才问:“母——母亲可知道吗?”
她嗯了声,随即叹口气,俊美眸子荡起微波,似受了巨大委屈,偏又隐忍得很,“母亲早晓得,所以才说招驸马之事不成。”
苏雪宁整个人瘫软在玫瑰椅上,成了秋后的蚂蚱,再也蹦跶不起来,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恨意,苏家为了楚月国鞠躬尽瘁,父亲战死沙场,如今连弟弟也身负重伤,不偏不倚竟伤了命根子,皇帝只赏个大将军,怎么能够!
时辰已晚,月上柳梢,苏涅辰匆匆赶去赴宴,瞧着雪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乐,她其实没想说出来,但二姐太闹腾,以防万一还是先堵住口得好。
至于那个被伤了的命根子,本来就没有,压根无所谓。
夜深了,桂花飘香,雾色迷离,十五的月儿躲在云中,时不时露出个影子,似娇羞少女,不敢直视来人。
宽阔甬道被烛火点亮,太监提着灯早早出来迎接,苏少将军被带往麒麟殿,一路遇到的官员数不胜数,都少不了寒暄,她耐住性子应承,倒也言谈儒雅,风度翩翩。
后边凑过来的郝副将不禁刮目相看,少将军在军队里少言寡语,战场上果敢凶狠,没想到还能做出副书生样子,啧啧感叹。
“在下本以为将军不善交际,这会儿看来,简直八面玲珑嘛。”
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私下说话也随意,苏涅辰眼见有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绯衣小官要来套近乎,立刻转身,向着郝自康,提高声音:“郝将军刚才说有事商量,咱们近一步说话,这里人太多。”
那位远远听见,走一半又停下,好不尴尬。
苏涅辰拉着满头雾水的郝自康往殿内走,一边长出口气,“多亏你来了,要不还没等见到陛下,我就得让这帮人给吃掉。”
对方哈哈大笑,这才是苏涅辰嘛,素日里最讨厌官场上那些蝇营狗苟。
他拍拍对方肩头,大大咧咧,“咱们做武将之人,最不适应文绉绉的场合,正常,正常,这文官就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勾心斗角,吃饱了撑得。”
苏涅辰连着说是,深以为然。
等来到麒麟殿,皇帝大悦,对二人十分喜爱,一并将这次回京的武将们挨个封赏,无论职位高低,均是高官厚禄。
苏涅辰年少慓锐,只凭玄铁面具下的半边脸也艳惊四座,褐金衬得皮肤愈发细腻,郝自康瞧着自己黑黝黝的双手,真怀疑这大漠草原的阳光是不是都照在自己身上,怎么对方半点没影响。
怨不得皇帝要招为驸马,他刚回府就听说,如今已是满朝皆知,以后就是楚月最尊贵的驸马爷,大概不能再上阵杀敌了吧。
麒麟殿内热热闹闹,皇帝的宠妃柳氏朝身边的侍女雅雯使眼色,示意叫十七公主来。
柳贵妃自从皇后去世,便常伴陛下左右,只可惜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但贵妃识时务,晓得皇帝最宝贝太子与十七公主,所以关系走得很近。
招驸马可是大事,前几日公主还不愿意呐,今夜就让对方在花屏后瞧一瞧,苏涅辰这等人物啊,谁见谁动心。
眼见着雅雯还未离开,却看到苏涅辰近身向前,嘲自己微微施礼,“贵妃娘娘,臣这里有份从塞外带回的礼物,虽然没多贵重,但很少见,请娘娘笑纳。”
柳氏眉眼弯弯,未来的驸马还很会做人。
麒麟殿左侧,雕龙紫檀山水座屏后,霜雪早就耐不住性子来看,今日在长安街瞧见的人肯定假冒,但如果是真——简直不敢想,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寻思到这里打个寒颤,绝无可能——那会儿看得清楚,小田舍奴生就一双桃花眼,眉宇英气逼人,睫毛如羽翼,万种情丝荡眼底,无论如何不会认错!
想得气息微乱,目光不停在大厅内流连。
贴身侍女暖莺满腹疑惑,从小侍奉在公主身边,对方从来处变不惊,就连分化期都是平稳渡过,连御医局开的雨露汤都没喝。
要知道坤泽的分化期十分难耐,自己险些没挺过去,一天把雨露汤当水喝,才熬过那两天。
可见公主真是由内冷到外,天下少有。
如今却躲在花屏后偷偷瞧人,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也禁不住来回张望,在大厅里寻找少将军的影子,来来回回,仔细一个个瞧,半晌也没找到。
觑眼瞧公主脸色苍白,赶紧来扶,“殿下怎么了,今晚的盛会人多,指不定少将军在哪里绊住脚,一会儿便能瞧见。”
她哪里知道霜雪的心焦。
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柳贵妃的大宫女雅雯拜了拜,“奴参见公主,贵妃等在后面的望月亭,还请殿下过去。”
十七公主应了声,又恋恋不舍地望一眼大厅,黑压压人群,舞姬翩翩,耳边全是钟鼓之声,直听得人心烦,却始终找不到对方身影。
她只有往外走,穿过一条九折回廊,远远瞧见个六角撺尖亭,两边红纱灯笼摇曳,微风吹过,晃悠悠地搅碎一片漆黑。
公主心绪不佳,止不住唉声叹气。
吓得暖莺不敢吭声。
许是晚间落了雨,亦或秋霜打湿长廊,地面湿漉漉,她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踩到柳绿色披帛,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侍女连忙来拉,忽地眼前飞来黑影,轻轻一环,已经人搂在怀中。
霜雪心口噗噗跳,鼻尖闻到阵雪松香,清幽又凛冽,立刻抬头来看,对方却已然松了手,紫金绣袍一摆,潇洒施礼,“不知这位小娘子摔到没,在下苏涅辰,刚才事发突然,唐突了。”
苏——涅辰!十七公主呆呆站在原地,瞧那副玄铁面具映在荡悠悠烛火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主:苏少将军还真会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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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落花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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