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远远望着那对刚从豪车上下来的亲密夫妻,感觉大脑都要炸裂了。
左边那个高大英俊儒雅的男人,是她记忆中的未婚夫。
右边挽着长发的美艳贵妇,则是她的好闺蜜方微微。
女人昂首撒娇,男人微笑着亲在她额头上,看起来既幸福又宠溺。
不管是从相貌外观还是气质来看,这对男女都是完美得令人嫉妒的伴侣。
而她,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脚上穿着拖鞋,晃晃悠悠地站在树荫下,就像个精神状况不太好的中年妇女。
初夏呆愣愣地望着他们,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二十年前,她因为一场车祸陷入沉睡,就连医生都笃定她不会再醒过来时,奇迹却发生了。
初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男友厉文远,但却被父母借着康复的名义百般阻拦。
直到今天早上,她终于可以自己独立行走,再次提出要见对方时,才被他们告知真相。
"不要再想什么厉文远了,他早就和方微微结婚,而且还有了孩子。初夏,你要认清现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妈妈难过地告诉她。
初夏无法接受,出车祸的时间,于她而言就在昨天,她与厉文远最相爱的时候,方微微还笑着说要给他们做伴娘,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位置就颠倒了呢?她不信,于是一意孤行地跑出来,就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离得远,厉文远虽然已经四十六岁,但是那种儒雅潇洒的气质却丝毫未变。
方微微倒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曾经自卑又不起眼的丑小鸭,如今已经变成了白天鹅,举手投足都已经成了名人贵妇,一眼便能看出身上的贵气。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拥抱着进了别墅,初夏站在大树后面,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小丑。
初夏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的婚?”她声音沙哑地问。
“十年前。”妈妈回答。
原来厉文远等待了她整整十年吗?这对他那样身份的男人来说,已经相当难得了……
如今这世道,她已不敢奢望太多。
初夏叹了口气,只怪自己醒来太晚。
“不过他们两个的孩子,今年二十一。”妈妈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意思?”初夏目瞪口呆。
“意思就是说,至少在当年你和厉文远准备婚礼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有了关系。只是你后来出了事,他或许是出于愧疚心理,一直没有迎娶方微微,直到十年前,两人笃定你不会再醒了,所以就光明正大地补办了婚礼。”妈妈平静道。
这些年,她恨过、怨过、也曾诅咒过,但是看到宝贝女儿手指颤动的那一刻,便突然都放下了。
而且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她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地方。
初夏听完憋了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脏话。
“妈的,我居然被绿了?!”她火冒三丈。
“都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妈妈安慰她。
要她装傻吞下这口恶气?那怎么可能呢?是的,虽然她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但是心理认知上依旧是当年那个睚眦必报的中二少女初夏!
妈妈看得出她眼中的不甘,于是又把更残酷的事告诉她。
“厉文远现在是华远集团的CEO,身价已过千亿,早不再是当年的穷小子了,他跟我们,现在已经是不同的阶层,你别再幻想跟他有什么可能。另外夏夏,你爸爸……肝癌晚期,没几天好活了,多陪陪他吧!”
再也没有别的更可怕的事了吧?她只是短暂地睡了一觉,醒来却爱人不在,双亲已老……
初夏从来不知,时光竟然如此残忍!
她的父母是高知,曾在同一家大学当教授,如今皆已退休。
初父虽然病痛难忍,但在初夏面前,却依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打趣她被偷走了二十年,如今竟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得多。
初夏脸上微笑,心中却如同刀绞,这都要得益于父母的辛苦照料,换做他人,恐怕肌肉肢体早萎缩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朝夕陪伴父亲,她还努力锻炼身体。
每天晚上她都会跟神明祈祷,希望次日清晨有奇迹发生,直到初父去世,梦想也没有实现过。
初父临终前,握住她们母女的手,迟迟不肯闭眼。
初夏知道他的忧虑,于是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妈妈,也会让自己尽快幸福起来,他老人家这才安然与世长辞。
初夏痛恨自己撒了谎,她为渣男搭进去了半条命,却换来父母日夜煎熬的二十年。
日后必定夜夜忏悔时时愧疚,何来幸福可言?!
是的,当年的那起事故,她是为了奋不顾身地保护厉文远,所以才被撞到了头。
父亲去世后,初夏颓废了一段时间,不过想到厉文远,她又很快振作起来。
她买了支新手机,按照记忆中的号码,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下午两点,印象咖啡吧,我想跟你谈谈。初夏。”
别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因为不想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出发前,初夏穿了条蓝色的丝绸长裙,看上去优雅又婉约,将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裙子是妈妈买的,刚好符合她的年纪,初夏个人其实不是很喜欢。
她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皮肤看上去清透又自然,头发挽成了低马尾,既干练又不失女性柔美。
下午两点,初夏准时抵达印象咖啡吧。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店里客人不多,英俊的男人坐在角落里,看上去低调却闪耀。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初夏瞥到他那张脸时,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厉文远你个垃圾……究竟吃了什么防腐剂?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男人望着她,目光由灼灼热情悄然恢复成淡定。
“我叫厉少言,我爸今天身体不适,所以今天由我代他过来。”男人心平气和道。
“……抱歉啊,认错人了,你跟他还真像。”初夏尴尬捂脸落坐。
这家伙,跟他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方微微参与过的痕迹!
初夏盯着他看了又看,将男人的影子和记忆中重合比对,发现两人虽然五官酷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厉文远给人感觉是儒雅斯文的,而眼前这家伙,尽管坐在那里不动,却给人感觉有种犀利的攻击性。
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还好整以暇地挑起半边眉毛,嘴角微扬莫名地挂着丝痞气。
“你想谈什么?”厉少言问。
“我要找的是你爸,跟你一个小孩聊什么啊?”初夏端起身份说。
“我爸我妈感情好得很,希望你不要破坏他们的生活。”厉少言说。
“呵!你觉得我像废品收购站吗?”初夏冷笑。
“这么说,你没打算再勾搭我爸?”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跟你爸恋爱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不是,你还安睡在他的□□里呢!要不是我发生了意外,你不知道已经转生多少回了,今天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开口就有语气不善,以为自己会让着他一个晚辈么?搞笑!论起吵架她这辈子就从来没输过!
男人注视着他,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禁不住蠢蠢欲动。
“阿姨,我只是想确认下而已,火气没必要这么大吧?”
“我发火了吗?抱歉我这个人向来和善,第一次见面就对人态度不佳的话,建议你这边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呢。”
“初夏。”他怒极反笑,语气竟出人意料地温柔起来。
“嗯?”初夏怔然,竟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植物人二十年还能牙尖嘴利的,说明你头脑恢复得不错啊。”他磨牙道。
“你连刚苏醒的植物人都吵不过,看来是智商堪忧啊!走了,跟个小屁孩儿没什么好说的。”初夏状似大度地挥手,实际上心里气到不行。
她是来约厉文远谈判的,他一只小疯狗瞎掺和什么?
回去路上,初夏又给厉文远发了条消息。
“自己不敢露面,居然让你儿子来,厉文远,结了婚就怂成这样子了?”
到家后,初夏看了下手机,对方回了消息。
“请问你是哪位?”他一如既往地客气。
“我是你姑奶奶!”初夏后面刻意加了个笑脸。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打电话过来。
“你好我是厉文远,请问你是?”儒雅的男声问。
“哈,我是绿帽子王初夏。”她调侃道。
啪!电话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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