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可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纸条,竟然还是手写,在此之前她不会觉得怪,可是这段时间凯撒的反常举动以及这个时代的特性,让她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古怪。
“巴克,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巴克:“字面上,对方想你了。”
“人类没有繁衍基因,会存在两性关系花前月下的心思吗?”
巴克犹豫了,他是维克多巨蜥,他作为宠物时是有交.配**的,可回顾一下现在的情况,还真没有。
“不会。”
所有人扭头,蒋正宣从书房出来,很肯定地回答道。
随即,蒋正宣走近,拿过莫奈可手中的纸条,也看了两遍,“这话像是写给热恋的情人,但基地不存在恋人关系。”
巴克想到什么,“于明在实验基地时,就似乎对莫奈可挺好的,我记得他给她送过花。”
幸好凯撒不在,于明送的可不止是花。
莫奈可在凯撒跟他说明之前,也不清楚基地没有情侣这种关系,她以为那些亲密举动是恋人之间会有的,比如琳达和巴克的接吻,阿花和茉莉的贴贴,甚至更早之前,看张婶和她的袋鼠先生依偎。
直到凯斯告诉她,牵手是能量传递。
巴克点头,表示认同蒋正宣的话。
莫奈可似乎有些不甘心,她问巴克,“你和琳达亲亲,只是能量传递需要?”
巴克目光清澈,“嗯。”
她又看向茉莉,指着阿花,“你俩也是?”
见那俩点头,莫奈可瞬间天旋地转,要不是蒋正宣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就跌在地上了。
她没法儿说出自己以为的情况,因为她此时此刻后背发凉,紧紧抓着蒋正宣胳膊的手凉透发抖。
这里她最信任,或者应该说唯一一个知道她目前处境的人,是蒋正宣。
蒋正宣看出她的异样,“我找到你说的资料了,在书房,我们现在过去?”
莫奈可点头,她顺着蒋正宣搀扶的手起身。
两人看起来没什么反常,可一到蒋正宣书房,门才关上,莫奈可就一把反抓住蒋正宣。
蒋正宣拉她坐下,“不要紧张,慢慢说。”
“我,有繁殖基因,我能对人产生那些想法。”
蒋正宣“咻”地起身,抢步过去,紧紧握住门轻轻拧开,看了一眼外面没谁靠近,又去窗边看了一眼,确定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从这边经过,他关了防盗玻璃又拉上窗帘。
回到莫奈可身边坐下时,手还微微有些发抖,然后他坚定看着莫奈可,“我大胆猜测,香香、凯撒和那六个孩子都被你影响了。”
莫奈可眼眶都急红了,“我…我该怎么办?香香现在失踪了,我不应该让凯撒一个人离开的。”
“不怪你,冷静。”
蒋正宣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事实上他的激动情绪是莫奈可无法理解的。
莫奈可的紧张不安在于,她清楚香香和凯撒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后知后觉地理解了蒋正宣之前跟她说的话,这个时代对人类存续的渴望很畸形,一旦发现繁衍基因可能会疯狂掠夺,她害怕香香遭遇不测。
就在刚刚,她发现巴克、琳达、阿花和茉莉没有的东西,自己有,而他们无法理解,就像自己诚惶诚恐地捧着一颗致命的炸弹,而其他人不知为何物,还好奇围观。
蒋正宣紧握着她激动罄竹难书,则是站在一个时代的高度,像是握住了人类存续的希望。
他悲观,那是因为他不赞成制造畸形生物,而不是阻止或者对真正的人类繁衍存续毫无期待,恰恰相反,这才是他渴求的,他眼眶也慢慢红了,镜片很快起雾,他一手紧紧握着莫奈可,一手摘下眼睛。
“你听我说,这是好事儿。你是我乃至整个时代的光,是真正的希望。你别慌,要稳住沉住气,现在不是时候暴露,也不能暴露。”他看着她的手环,“你现在联系凯撒让他先藏好,我们即刻出发去与他汇合,一起去将香香找到。”
莫奈可连连点头,拨通了凯撒的通讯。
接通后,听到凯撒的声音那一刻,她鼻头酸涩口腔含苦,愣是半天没抖出一个字。凯撒懵懵懂懂向她寻求帮助的时候,她在生气,她不知道他此前没有,但是现在触及了就会很想和她亲近。
“是你吗?莫奈可,你说话。”凯撒的语气算不上温柔,却很软。
蒋正宣见她急,就替她说,“凯撒,我是蒋正宣,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现在去找你,情况很危急。”
“……是莫奈可,她怎么了?”那边凯撒语气不稳。
莫奈可捏紧蒋正宣的手,蒋正宣稳稳说道,“她没事,这件事我们得见面说。”
凯撒:“好。”
缓了口气,莫奈可艰涩地问,“香香还是没有线索吗?”
凯撒:“嗯。”
莫奈可的眼泪自己就下来了,“你别急,我们一起过去找。”
凯撒:“好。你是不是哭了?”
莫奈可反手抹了眼泪,“没有。”
“别急,见面说。”凯撒安慰她。
“嗯。”
挂了通讯,莫奈可就扑进蒋正宣怀里哭了,这种感受是真的很不好,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没有情丝无法以你想要的方式回应,可你不知道他没有,你同他闹别扭,在他长出情丝想要回应你的时候,你又将他推得老远,甚至他现在一个人置身险境。
“别难过,是好事。”蒋正宣抱着她,眼泪也往下掉。
感动、期待和一种莫大的感激之情交织在一起,很难形容出来那是什么,可它一出现,就彻底融化了蒋正宣早就板结冷硬的内心,希望如活水,源源不断流进干涸的心田。
他现在可以放下一切,只做一件事,确保莫奈可的安全,顺利找到凯撒和香香。
两人出去的时候,其他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动静,都扭头看来。
巴克一眼看见莫奈可红红的眼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奈可摇头,“巴克,这里暂时交给你,你继续前往基地上班,就说蒋科员有事过几天再去。琳达带着茉莉和阿花帮我打理一下代买员的工作,茉莉知道怎么操作。”
听她交代,所有人都起身,琳达走近看着莫奈可眼睛,人类的情绪在同类之间传递最快,她问,“真没事吧?”
莫奈可:“我不想骗人确实有事,但你们可以放心。”
巴克看向蒋正宣,言简意赅道,“必须确保她的安全。”见蒋正宣点头,他又看向莫奈可,“去吧,无论发生什么,我是你这边的。”
莫奈可第一次带上了悲悯,难言地看着次这一屋子,只有琳达一个是真正的人类,其他的都是羁绊,但这种羁绊丝毫没有弱于同类之间。
“谢谢。”莫奈可对着他们深鞠一躬。
茉莉是其中唯一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异类,她上前一步,习惯性歪头看着莫奈可,眼里满是担忧,莫奈可朝她点点头。
“走吧。”蒋正宣揽着莫奈可的肩膀,两人很快下了地下车库。
“那是六个顽劣的孩子。”车子开出去的时候,莫奈可说。
蒋正宣想起莫奈可说她们在地下室找绑定手环的经过,“藏手环玩失踪,确实有些不太好揣测。”
“在新寨实验基地,绑定第一个婴儿那晚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自己高烧不退,有两根手指火辣辣的疼。”
蒋正宣皱起眉头,“跟凯撒绑定的婴儿有关?”
“是的,我记得自己好像捏了那个婴儿的脸,晚上就病倒了,我不知道凯撒是怎么给我处理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烧退了,指头也消肿了,凯撒带着两个婴儿守在我的卧室里。”
蒋正宣从车镜里与莫奈可对视一眼,打着方向盘出了车库,“如有可能,你说服凯撒让我帮他做一个基因检测。”
莫奈可摇头,她猜到了,凯撒是外星生物,而且可能危险等级很高,那个婴儿是因为跟他绑定才会那样具有威胁性。
“你说会不会,那六个孩子变成难以应对的坏人?”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先找到凯撒和香香,再从长计议。”
“好,我听你的。”
蒋正宣突然很想听她叫那个称呼,哪怕只是玩笑,“你之前叫我什么?”
“蒋爸爸。”
“嗯乖,你睡会儿,凯撒已经把定位同步了,需要开三个小时。”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已经是莫奈可晚上睡觉的时间点了,蒋正宣的话音落下一两分钟后,她靠着座位就睡着了。
蒋正宣关了车窗,将车里的温度调节到适宜。“玩命飙车党”的车技,绝对可以信任,蒋正宣为了她这一觉睡得安稳,启动了车子的飞行模式。
晚上,车辆启动飞行模式后,远光灯的距离至少能达到五百米开外,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车辆相撞的可能性。
这个点,空中的车辆不在少数,蒋正宣熟练操作着方向盘避让。
可新都显然有很多飙车党,没过三分钟,蒋正宣已经甩开了第五辆逼上来想要挑衅的车辆。
这让他想起一开始相遇,他是被一辆车逼上死角,才不得已抢了莫奈可他们的车道,可琳达瞬间误认为那是挑衅,就开始了宣战。
蒋正宣没有解释,他默认这种方式玩一把,要是死了,那似乎也不错。
可当琳达不管不顾撞过来时,他透过车窗看到了对面那一满车的人,他避让是因为对方都是年轻人,他一个人实在不应赔上那一车年轻的生命。
悲观主义对生命极致的敬畏,让他低头认输,却没成想与这一车人结下这样的缘分,尤其此刻在他副驾睡熟的这个小丫头,她肆无忌惮,管他叫爸爸。
五十多岁的人,但凡热忱不灭,总会对鲜活的生命心存向往的,何况是一个确定繁殖基因灭绝的人类,莫奈可才19岁这意味着,只要确定她是人类,那么她就不该属于这里。
繁殖基因消亡是47年前的事情,她才19岁。
蒋正宣想清楚这些,开车更加谨慎,坐在他副驾的这个孩子,会是他此后的一切坚持和希望。
可世事总不随人意,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带着车高和装备的优势,疯狂又肆意地倾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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