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气派森严,朱红的大门上悬着匾额。门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两侧各有数名士兵守卫。
没有信物,沈清棠怕是刚走过去,就会被扔出来。
明德和凌霄面面相觑,“师父,咱们怎么办?”
“去侧门瞧瞧吧,看能不能有人进去带个话。”
正惆怅间,沈清棠刚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刚分开不久的张彪,一个是许久未见的褚渝。不免不免有些惊讶,“褚渝,张叔,你们认识?”
褚渝皮肤黝黑,身材精瘦,比着之前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他点点头,与沈清棠轻轻抱了一下,“沈大夫,辛苦你跑这一趟,张叔是我父亲的手下,前段日子有事去了外地,刚刚回来。”
张彪点点头,“小兄弟,别见外,怕说出来你不信我,有了戒心不肯接受我帮忙,这才有所隐瞒。”
“不怪你,张叔,是我的原因,见你之前东西刚被偷了。”沈清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起自己的担忧,“褚渝,你给我的信物被偷了,我担心会被贼人作他用,辱了将军府的名声。”
“他们不敢。”褚渝摇摇头,将军府的信物不是谁都有胆子用的,“而且张叔已经派人找回来了,不要紧的。”
“那太好了,我担心了一路。”
沈清棠松了一口气,想来张叔早就察觉了他们的身份。他和凌霄、明德脚程慢,张叔一路同行,也是有意想帮。
“都怪我思虑不周,应该派人去接你。”
“那也太麻烦了,说来还是我出门太少,我师父总是云游四方,我以后得多像他学学。”
褚渝将人带进府中,“给你们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安顿下来。一路奔波实在辛苦,先歇上两日。”
沈清棠心里挂念褚将军病情,但现在的样子的确也不好直接见人,便由褚渝安排了。
师徒三人洗了澡,换了药,换了干净衣服,踏踏实实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爽利很多。
褚渝拿了一打厚厚的脉案,给沈清棠说他父亲的情况,“早年周边的部落不安稳,大大小小的仗我爹打了不少,身上落了不少伤。这才安稳没几年,身体又出了问题,时不时流鼻血,畏寒,两腿浮肿的厉害,骑马都费力气。”
沈清棠看了脉案,主要是治脾肾阳虚的,鼻衄治的就显的有些随意,捎带脚开上的药。
沈清棠大概有了了解,就被褚渝带着去见褚将军了。
褚将军正坐在院子中的太阳下细细擦他的兵刃,他旁边的兵刃架,放的满满当当的,刀枪斧钺都有,最轻的也得有十几斤。
褚将军背影挺直,神色自若,看不出像是被病痛折磨许久的人。他多年沙场征战,自带杀伐决断,一般的人不敢直视他。
只有走进,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才能知道这人患病已久了。
门口的动静褚将军第一时间就听见了,他看见年轻的沈清棠带着两个更年轻的徒弟,笑得露出一口牙,“这个年轻,过来,小伙子,叫老夫看看你的本事!要是个有真本事的,老夫定把那群老大夫都叫过来,看他们羞不羞!”
“爹,”褚渝有些无奈,就怕他爹把人吓到。他爹早年很严肃,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儿。
“这可是你不远万里找过来的大夫,” 褚将军吹起胡子,“咋啦,你对他没信心?”
褚渝还能说什么,乖乖闭嘴。
“褚将军,”沈清棠坐在一旁替他把脉,太阳下他的手都有些发凉,“脉沉细数,偶有心慌心悸。解手情况怎么样?大便能不能成形?小便次数多不多,晚上夜尿能起几回?”
“小大夫,我儿子还在呢,你怎么这么直白?”
沈清棠面无表情,“我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夫,当然要把病症都问清楚。”
被刚刚的话堵了回来,褚将军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大夫,有些意思,算我儿子没白离家,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
褚渝忍不住翻白眼,打他回来,就发现他爹变得比小孩儿还恶劣,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要自己高兴,惯不理会旁人的死活。
身体紧要,褚将军当然不会隐瞒,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褚将军以前吃的药没什么大错,形寒肢冷、下肢浮肿、夜尿多等都是脾肾阳虚的症状,唯一就是鼻部出血的情况,没有辨对证用对药。
鼻部出血看似是小症,其实病因复杂。可能是鼻部疾病导致、也可能是受伤过多、邪证、感染、肝、肺等其他疾病引起。
鼻子反复出血会导致血虚,导致面色苍白、心悸等。
“将军,早年要紧的外伤有几处?”
“那多了,”褚将军打开话匣子,每处伤口他都能滔滔不绝讲好久,讲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有惊无险,把凌霄和明德都听入迷了。
沈清棠同样听的津津有味,但见缝插针,是不是问他几个相关联的问题。
至晚间沈清棠才回去,一天下来,他几乎是知道了褚将军的前半生。
褚渝送他回去的时候,笑的一脸无奈。说实话,褚渝挺喜欢他爹现在的性子。
“沈大夫,我爹的病时间不短了,瞧过很多大夫,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沈清棠摇摇头,他今日没有急着写方开药。前面的大夫其实药用对了九成,关键就在那一成上。就是这关键的一成,他还没有想通。
褚将军说的情况他都一字一字记了下来,每天翻来覆去的看,翻来覆去和之前的脉案对比。沈清棠想了几个通宵,终于是下了药方。
褚将军阳虚水泛、虚阳上冒,脾肾两虚,便先以调理脾肾为主。主方他用了真武汤主,主要是茯苓、芍药、白术、附子五味药,最是温阳利水。再加肉桂引火归元,黄芪大枣以补气。小腿水肿的厉害,又加入牛膝、车前子。
然后又拿肉桂、制附子、熟地黄等揉了丸药,汤丸并进,效果更佳。
第一方药沈清棠开了七付,若七日后褚将军的症状有所缓和,只用在此方的基础上进行调整就行了。
褚将军吃药也需要人哄,褚渝买来了个各色果脯点心,并给沈清棠也送去了一份儿,叫师徒三人尝鲜。
褚将军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常常叫了沈清棠、凌霄、明德过去,和他们下棋、闲聊。
七付药吃完,褚将军心慌、小腿浮肿的症状明显减轻,小便次数也少了。这说明方子合拍,可以继续喝,沈清棠只在里面加了一位枸杞。
沈清棠说是不紧张,方子见效后,褚将军都感受到了他的放松,但是没有戳穿,他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你们年轻人,天天憋在府里做什么。云州是我的地界儿,明儿你们出去转转。”
凌霄和明德都惊呆了,大将军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嘛。他们不出去,是不想出去嘛!明明是他拉着人不让出去。
看着凌霄和明德幽怨的样子,沈清棠险些笑出声,“多谢将军好意,那明儿早上我们三个出去走走,中午时分就赶回来。”
“哎,太急了,”褚将军大手一挥,“早上有什么看的,你们吃了中午饭出去,去听听云州的小曲儿,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哟。等到晚上看看我们云州的晚市,那才热闹咧!”
“爹,你久在云州不觉着早市稀罕,”褚渝道,“他们头一回来,哪儿都没去呢。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去,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回来,你别管了。”
“成,你安排吧,别亏待了小大夫和这两个小徒弟。”褚将军咳嗽一声,“明儿早上叫安盛给我送过来一碗李婆的杂菜羹,还有臧三家的猪胰胡饼。”
“用不用再给你带贺四的酪面和戈家的甜食?”
褚将军假装没看到儿子瞪他,故作不在乎,“嗨,吃不了那么多,下次带。”
这四家都是顶有名的、云州本地人吃惯了的老字号,很多外地人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次日师徒三人起了个早,先跟着褚渝去了早市。
早市的烟火气足,店铺、地摊儿、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叫卖的……云州的声调软,还是拐弯儿,叫卖声格外有韵味儿。
四人都空着肚子,先去李婆婆那里喝了一碗酸酸辣辣的杂菜羹,大铁锅下面架着活,浓稠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儿,能看见里面有豆腐、香菇、苦苣等,喝一碗把沉睡一夜的味蕾刺激开,肚子暖暖的。
臧三家的胡饼离的不远,胡饼都是现打现做,前一天就被预定了出去。安盛昨儿定了十来个,递了号牌领了出来。
掌心大小的饼,表面满满的一层芝麻。咬开之后,热气伴着油脂的香气和特殊调料的香气扑鼻而来,叫人忍不住吃第二口。
酪面是外族传来的乳酪做的,带着很浓郁的香气,缠绵口腔,令人回味。但价格也贵的让人心疼。沈清棠、凌霄和明德吃完,想的都是尝过就够了,下次是不敢再吃了。
戈家甜食铺的蜜煎樱桃和各种面果是一绝,几人都吃的很饱了,各打包了一些回去慢慢当零嘴吃。
路过酒水店,玫红色的石榴酒醉人,又买了一壶酒回去。
光是一个早市,师徒三人已经累得不行。至于听曲儿和晚市,改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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