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如水,沈清棠开始在这样的日子里学会享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最终都会归为平淡。
不知不觉,医馆院中多了两个短腿的小豆丁,常常跌跌撞撞跑来跑去,奶声奶气的叫人疼。两个小家伙耳濡目染,才学会说话就能叫得出好几种药材的名字。
这俩伶伶俐俐的小娃娃,一个正是邵平和茹娘的,一个正是小六和柳燕的。
“慢点儿跑,别摔着了。”沈玉当姨姨当的开心,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用带着玩儿,需要照顾操心的时候交回给爹娘。又能体会养孩子的快乐,又不用操劳,比自己生好多了。
两个小家伙也喜欢她,这个姨姨会哄着、宠着他们,不会打骂。
没办法,他们太调皮了,爹娘大多时候都能忍,实在忍不住了必须得骂两句,要不然自己憋死了。养孩子就是这样,爱的时候爱的不行,烦的时候又烦的不行。
清柏在云州军营里待了好几年了,前不久他写信回来,说在吴大夫的撮合下,认识了一个合意的女子,他已申请了探亲假,过几个月会一起回来。叫爹娘见见未来儿媳妇。
茹娘给自家的小豆丁清珹说哥哥要回来了,清珹还有些懵,“哥哥?”
“是呀,是你哥哥,叫清柏,你忘了?”
清珹的小脑袋瓜哪记得这么许多事情,此时经茹娘提醒,欢呼起来,“我有哥哥!太好了,我有哥哥!”
大概是娘胎里茹娘常说起清柏,清珹特别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跑去给另一个小豆丁炫耀,大声道,“汤圆,你知道嘛,我娘给我生了个哥哥,过年就要回来看我了!”
“什么!”汤圆不服气,有些气呼呼的,“我去找我娘,叫她给我生个哥哥,不,我不喜欢哥哥,我叫我娘给我生个姐姐!”
汤圆在前面走,清珹在后面追,“我也是哥哥呀,汤圆你不喜欢我嘛!”
两个小豆丁,一天天总要闹些啼笑皆非的事,叫人开怀。
这日又是好天气,黄历上写着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晌午时,村里突然“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吵吵嚷嚷的,惹的众人出门去看。
只见两个青衣皂隶,一个骑马,一个敲锣,嘴里喊着“中了!中了!”直奔宋家而去。看来宋家终于是一雪前耻,得偿所愿了。
“师父。”小六不免有些担心沈清棠,四年了,他知道师父并没有完全放下,他也替师父恨宋家人恨了四年。
“仔细瞧好。”沈清棠对外边的人闹充耳不闻,替病人拔去要紧穴位的银针,他针灸的手艺炉火纯青,正喊着徒弟们观摩学习。
四年了,他的医馆越来越大,收的徒弟也越来越多了。
宋家。
宋夫人一脸病容,脂粉都掩不去。不知道怎的,她这四年苍老的格外快。宋老爷一脸憔悴,这几年,宋夫人性情大变,让他无力招架。
两人此时被跟来的人围着,笑意盈盈地坐在厅中。
敲锣的皂隶喝了一路的风,呷口茶水润润嗓子,大声地道,“恭喜宋老爷,宋夫人,雁北少爷中了二甲头名,雁南少爷也在二甲里头,名次也靠前哩!皇恩浩荡,二位少爷马上就是官老爷啦!”
宋雁南宋雁北中举人就是他俩来报的喜,当时拿了好大一笔赏钱,平分了之后也够羡煞旁人了。进士榜单发下来后,他们先找这两人的名字,看到后立马骑马过来了。
报喜这样的好事,就看谁机灵跑的快,拿得头一份最丰厚的赏钱。落在后面的只有铜板,根本不够看。
宋雁行三元及第的想法落空了,终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二甲的进士已经是全国学子中佼佼者,一甲总共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三甲的便只有同进士的名头儿,这届科举没有出现三元及第的天才。
殿试之后还有朝考,只有一甲三人不用参加。朝考的名次决定入常馆继续深造、还是候补做官。雁南雁北要朝考之后才能回家探亲祭祖,这样的好事一定是要拜祭祖宗的。
朝考过后,宋雁北授了庶吉士,继续入常馆深造,三年后散馆,一等的留馆,入翰林院为官,授正七品编修。二等的分区各部院当主事,三等的分到地方当知县。
宋雁南没能选中庶吉士,宋雁霄在京多年,多番走动之下,为他谋得外省简缺的知县一职。
还有许多候补做官的,没有关系钱银走动,可能要等几年才能等来职缺。
雁南雁北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宋雁行也回来了,却是气息奄奄,命在旦夕。
宋夫人脸上的喜色褪去,一脸崩溃,“怎么会这样?他这个样子,你们怎么敢瞒着。”
“是哥哥不让我们说。”
“他说什么你们都听?那还要我这个娘做什么?”
“娘,我们没那个意思。只是哥哥这四年比我们还要辛苦,若我们说了,他连药都不肯吃,我们只能瞒着。”
“他为了你们,我就没有为你们吗?”宋夫人蛮不讲理,“我为了你们让别人恨,让别人骂,连你爹都埋怨我,现在又算什么!”
宋夫人歇斯底里,这模样让雁南雁北感到陌生。她对双胞胎发泄完,又恨恨地看向宋雁行,“你是为着沈清棠,对不对?你恨我,对不对?宋雁行,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没有沈清棠你真的就活不下去吗?”
宋雁行眼神也有些惊愕,这更刺激了宋夫人,她发出一声尖叫,恨意像是从胸腔里喷涌出来,“宋雁行,你要死就赶紧死!你死了雁南雁北还要为你守孝,你别耽误他们的前程!”
“娘!”
“夫人!你怎么能……”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伤人心,不像是对儿子说的,倒像是对仇人说的,宋老爷、雁南、雁北赶紧齐声喝止住了她。
然而宋夫人却不受控制,恶毒的话一句一句脱口而出。明月慌里慌张去去拿安神药,药没拿来,宋夫人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家里又是一阵儿兵荒马乱,赶紧去请了大夫。
“哥哥,娘她……”话是实实在在出自母亲之口,雁南雁北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
“雁行,为父知道你为这个家、为雁南雁北付出了多少,可她毕竟是你娘,等她醒来爹让她来给你赔不是,刚刚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宋雁行已经不能说是伤心了,心口绞着痛。他拿出一丸药吃了,头靠在轮椅上,闭眼缓了许久才缓过来,脑子多了一份清明,缓缓道,“爹,娘病了。”
宋老爷只当儿子是为妻子开脱,险些老泪纵横,“好孩子!爹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宋雁行只好转头问明月,“明月,你贴身伺候夫人,这几年,她除了性情大变,身体还有哪里不好?”
“夫人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头疼,但吃了药就好了,只是不能除根。”
“以前我听清棠说过,有的人脑子受了刺激之后会性情大变。你仔细想想,娘她性情发生变化之前,头可有磕过碰过?或者有没有受到过其他刺激?”
明月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没有的,如果有我一定会知道。”
宋老爷回过味儿,“雁行,你是说你娘这样是因为脑子受刺激了?生病了?”
“可能是,我也只是猜测。”宋雁行的笑带有一丝苦涩,“娘再恨我,想来不至于这样。”
雁南雁北心口一滞,“哥,娘不会恨你的。”
宋雁行摇摇头,“你们再去请大夫来给娘瞧瞧,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歇。”
舟车劳顿再加上这一顿闹腾,宋雁行想做什么都有心无力,只勉强又说了一句,“娘若真是病了,不好再拖,还是直接去请清棠稳妥。”
宋老爷十分为难,“咱们对不住他,他未必肯来。”
“叫雁南雁北去请,他俩去清棠回来的。”
“他俩……”宋老爷忽然反应过来,“我就知道你们和清棠暗中还有往来,可你,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爹,叫雁南雁北给你解释,我实在撑不住了。”
看着儿子的样子,宋老爷只能压下心中的火儿,叫冬青先送他回去休息。
雁南雁北出门后,他自己在屋中来回踱步,后面又叫了冬青过来,细细问了话,把心中的猜测证实了个**不离十。
因为雁南雁北参加科举,宋雁行和沈清棠早就想到二人的关系会带来一些麻烦,本就有意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待双胞胎高中之后,二人寻一处地方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只是计划还没有实行,宋夫人先闹将起来,再加上宋家其他人的态度,终究是伤了沈清棠的心。
计划内也有与宋家分割清楚的打算,那时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来便是心灰意冷了。
“沈清棠,知道雁行的病吗?”
“不知,清棠少爷一直以为他是装病。两人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功亏一篑,暗中只有很少的书信往来。雁南雁北两位少爷能天天见到雁行少爷,也是殿试之后才知道他病的这么严重。”
“他,真是……”宋老爷露出一抹苦笑,他该了解儿子的性格,他怎么会做背信弃义的事!“那定亲的姑娘也是雁行安排的?”
冬青点点头,“是的,定亲书上姑娘的名字和八字都是假的,前儿那姑娘拿着钱已经远走高飞了。”
“好!好!可真是我的好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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