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因为身体里的东西不断汲取陆蝉的营养,陆蝉身子骨很虚,所以剖刀之前,须得好好养段日子,若不然只怕剖了一半就油尽灯枯了。

陆元麒自然明白兹事体大,道,“我和妹妹全听大师的,需要什么,怎么做,大师尽管开口。”

了尘大师先写了几味药叫陆元麒去找,又道,“你叫清棠过来,他在食补上很有心得,陆姑娘身体这样,若一味用药,禁不住药性凶猛,反而不利,眼下药食结合最好,也是补益最快的法子。”

“是。”

“剖刀之时,还需清棠协助施针,他越了解令妹的病情,越不容易出差错,这段日子少不得他悉心照拂。”

“我去请他。”

“便先这样,”了尘大师又对陆蝉交代,“剖刀之术,耗精费神,与你更是考验。这段日子,不论如何,万事先往好处想,心思放宽,能多吃些东西就多吃些东西,万不可随性而来。”

陆蝉福了个身,“多谢大师,我记住了。”

随后陆元麒先去找了沈清棠一趟,又去镇上采买东西,顺道将奶娘带了来。陆家奶娘收拾了一包细软,里面都是陆蝉惯用之物。

两人到了院子,沈清棠已支起两个炉子,一个炉子熬药,一个煮药膳。他正忙着将药品分类,方便日后使用,了尘大师则拉着陆蝉一旁闭眼打坐。

陆家奶娘想过去帮沈清棠,了尘大师阻止了她,唤了陆蝉,“陆姑娘,你去给我那徒弟帮手。”然后又对陆元麒和陆家奶娘道,“你二人若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许插手,凡事要陆姑娘亲力亲为才好。”

奶娘和陆元麒不明所以,又不敢有异议,只得应下。

长生扒了半日的门缝,此时推门进来,“大师,我要想留下要怎么做呢?”

了尘大师瞧他一眼,“你听陆姑娘的,陆姑娘叫你留下,你就留下。”

“陆姐姐~”

陆蝉抿着嘴笑,“随你高兴。”

长生欢呼一声,先坐到了尘大师身上,学着他刚刚教陆蝉的,也盘腿打坐起来。

大抵在牢里时最能耐住的就是寂寞,过了许久,长生都安安静静,一点不见浮躁。

待了尘大师睁开眼睛,便先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在长生头上摩挲一阵,念了几句经文。

长生仰着头看他,“大师,你念的是什么?”

“我念的呀,是叫你明日剃了头,做个小和尚去。”

“出家人不打诳语,”长生机灵的很,做个鬼脸,“大师羞羞。”

长生的童言童语,惹来一阵笑,院子里的气氛也柔和了些。

晚间,了尘大师教会沈清棠怎么配煮明日清晨的药,就回落霞寺了。原先碰见的小红狐果然很有灵性,知道了尘大师回来,就在门口等着,一人一狐,在月光之下,很快消失不见了。

沈清棠和长生照看过陆蝉又吃了一回药,嘱咐她早些歇息,也回各自屋里了。

梳洗罢,宋雁行照常为沈清棠梳头,乌黑浓密的发丝触手一片冰凉。宋雁行细细梳着,问,“慈和堂那处怎么办?”

沈清棠打个哈欠,“叫清柏和小六先看着,若有要紧的,他们会来家里找我。”

宋雁行好奇,“陆元麒一叫你你就来了,他怎么说动你的?”

“也没说什么,”沈清棠反手去拉宋雁行的手,“是我想瞧瞧这怪病是什么样子,若他不找我,我也要去求师父。”

……

在了尘大师和沈清棠的照料下,陆蝉气色肉眼可见好了不少。

这日了尘大师照例为陆蝉把了脉,满意点头,道选个吉日就可以为她取出那怪东西了。

不知怎的,陆蝉反倒犹豫了,总言这里不适或那里不舒服,将日子往后拖了又拖。

陆元麒急的上火,劝了几次,也没什么用,他心里恼的很,又不敢对陆蝉发出来,只好一个人跑到山中闷坐。

林中各种青叶子的气息钻到鼻中,陆元麒静静吸了几口气,感觉心中的烦闷一点点排解了出来。

他正闭眼倾听林间的风声、鸟声,忽然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喂,要不要吃果子?”

陆元麒转身一瞧正是宋家行四的宋雁宵,他瞧了瞧那圆圆的果子,并不接,反问,“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宋雁宵施施然道,“家里少了个进项,没那么多事,左右闲着,来山上透口气。”

陆元麒被他的言语戳的越发心烦,闭了眼不去理他。

宋雁宵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喀嚓喀嚓”地咬野果子吃。

陆元麒嫌弃道,“你吃东西声音能不能小点?”

“你这人,都到这深山老林里还端着做什么?”宋雁宵说着又拿出一个果子在衣服上蹭干净,递到陆元麒嘴边,“甜的很,吃了心情就好了。”

陆元麒索性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果然很甜,就是忒小了些,一个没吃过瘾,“再来一个。”

“十两银子。”

陆元麒掏出一块银锭子递给他,“不用找了。”

宋雁宵掂了掂,把衣襟里红彤彤的果子都挑出来给他,“我可不占你便宜,饶你几个。”

陆元麒撇他一眼,指着几个紫红色的果子道,“我要那个。”

宋雁宵冷哼一声,“我说陆公子,你能不能把你那些个小心思收起来?”

陆元麒不理会他,自顾自拿了一个放进了口中。

宋雁宵憋笑,“甜吗?”

陆元麒逞强点头,实则酸的五脏都扭在一块儿了。

“这叫酸枝子,专拿来泡酒的,你这二傻子。”宋雁宵躺在斜坡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烦什么呢?”

陆元麒忽然有了倾诉的**,把陆蝉的事说了出来。

“我还当怎么回事呢,你放心,有长生陪着,陆姑娘会改变主意的。”

“长生?”

宋雁宵看着天,想着那一段灰暗的日子,心里好像又蒙了一层尘,“小长生在牢里出生,在牢里长大,五岁多乍一从牢里出来不能适应外边的天地,差点又死了。来落霞镇之前,他都在经历黑暗和死亡。没有人不怕死的,但只有经历过的能更加明白这种感受,想来他比我们都能懂陆姑娘此时的心情。”

许是上天的补偿吧,小长生天真未泯,又比同龄孩子多了些成人之智。

“我不知道…”陆元麒一时哑然,他是派人查过宋家,对宋家被连累下狱的事有所耳闻,却不知道长生的身世。

“怎么?”宋雁宵扯起一抹嘲笑,“你知道了就会心软,不对我们出手了?”

陆元麒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陆姑娘是有福分的,若不是当初她留了一分余地,我们也找不到了尘大师,她会好好活下去的。”宋雁宵说完起身走了。

阳光穿过树林,斑斑点点洒在宋雁宵身上,腰间的玉佩明明晃晃闪了陆元麒的眼。

宋雁宵腰背挺直,仪态翩翩,陆元麒失了会儿神,没理由想起《世说新语》里的:“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陆元麒摒弃掉脑子里荒诞饿的想法,又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也不再苦劝陆蝉,除了日常的关心问候,该忙自己的便忙自己的去。

长生每日吃了早饭都会过来,就静静地陪在陆蝉身边,两人经常一待就是一天,有时摘花捕鱼、捉虫逗鸟,有时候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农历五月初二,宜开光、求医、治病、动土、上梁、入殓、破土、安葬。

晨光熹微,陆蝉洗漱干净,未施半点脂粉,换上一身素衣素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对了尘大师和沈清棠行了个大礼,“大师,沈大夫,麻烦你们了。”

随后陆蝉轻轻抱住陆元麒,“哥哥,这段日子我真开心,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我再没有不知足的了!”

陆元麒想到陆蝉马上要面对的是剖腹开刀之痛,心揪作了一团,嗓子干哑,“你会没事的!”

“嗯,”陆蝉柔柔一笑,“可是哥哥,若我没有活下来,你就好好的回家去,逢上巳中元,你到我坟前说会儿话……”

“不会的,你不要多想,哥哥在外边等着你。”

“哥哥,若我命该如此,你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迁怒,好吗?”

陆元麒忍住悲痛,僵硬点头。

仲夏时节,放眼远处一片苍翠,宋家这处院子却是屋里也烧着火,屋外也烧着火,火光炽焰,似要把这周边都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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