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递去三日都没有动静,但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被退回来,宋雁行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因此并不着急。果然又等了两日,玲珑阁着人送来了信,约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次陆元麒的打击之下宋家损失不少,但宋雁行几人还是备了礼,没有空手上门。
只是他们到了约定的地点便先吃了个下马威,陆元麒足足叫他们等了一个时辰,几人的茶水都换了好几回,他才施施然出现。
陆元麒只身前来,坐下也并不说话。他不开口,宋家兄弟也没人开口,双方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室内静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直到小二又来添了一回茶水,这诡异的沉默才被打破。
陆元麒喝了一口茶,直奔主题,“一个月为期,若一个月内了尘大师没有回来,介时我不会再收下留情。”
“好,一言为定。”
双方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说废话。
宋雁行几人准备的礼品没有送出去,回去的路上宋雁鸿还连道可惜,那礼是专为陆蝉补养身体准备的,若送出去,说不定能叫陆蝉替他们美言上一两句。
宋雁宵笑他,“你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注意越发打到闺中女儿身上,也不嫌羞耻?”
“嗨,我就是这么一说!”
陆元麒此人心思极深,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把家里大部分的产业都握在手里,俨然陆家下一任家主。他放下手中权利,来到落霞镇这样的小地方,凭的只能是一颗爱惜幼妹的心。
宋雁行几人此次便是以陆蝉的病为突破口,敲开了玲珑阁的大门。
以陆家里的财力人脉,什么样的名医请不来,想来陆蝉病情十分棘手,若不然他们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一般等着了尘大师。
既如此,陆蝉那样怪的病,想来越早得到了尘大师的救治,便越能少一分凶险,多一分生机。
而陆元麒手里收了大量养容散,迟迟没有动静,可能是有用得到沈清棠的地方,日后用来挟制沈清棠的。
果然,他们赌对了。
说来残酷,像陆家这样的大家族,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有“用处”的。陆蝉与侯门公子联姻,与陆家这样世代做生意的人家有大大的好处,因此陆蝉病了之后,有名头的大夫、乃至宫里的太医都请了来。但一旦发现治愈的希望渺茫,又会很快弃如敝履。
尤其陆蝉的样子,亲爹看了都嫌弃。侯门公子的亲保住后,公中断了为她治病的银钱,现任家主还下达明令不许因为陆蝉再去动用家里的人脉。
好在陆元麒私房丰富,暗地里仍在找大夫为陆蝉医治。
他也是慌不择路,连游医都找了来,但正是这个游医给了陆蝉一线生机,说之前在江南讲见过了尘大师治过这样的病。
那女孩子同陆蝉一样,不过十岁,小腹高高隆起,村里人都将她当作受了诅咒的,要把她烧死。正好了尘大师路过,将她救了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那女孩子就恢复如常了。
但了尘大师行踪不定,并不好寻。
以陆元麒自己现在培养出来的势力,找了尘大师还是吃力了些。陆蝉的病已不宜耽搁太久,他只能两手准备,那边仍派人寻着,这边他亲自带着陆蝉来落霞镇傻等。
因为家里人的态度,陆蝉心灰意冷,此次是将了尘大师当作了最后的机会,若了尘大师能治她就治,不能治她便自杀了结,不再拖累哥哥。
陆元麒思虑深,虽然现下所有的希望都在了尘大师身上,但了尘大师年纪已大,医治陆蝉的时候很可能需要帮手,他从京城带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就住在镇上等着。另外又因为沈清棠能得了尘大师青眼,想来本事不容小觑,便也将他考虑在内。
所以陆元麒这边一边对付水仙楼,一边找马纨绔离间沈清棠与宋雁行的感情,若离间计能成,沈清棠与宋家有了嫌隙,便会少些迁怒在陆蝉身上。
二是他之所以收那么多的养容散,也是为了防着计划失败,关键时刻沈清棠不愿帮手,他便将养容散大肆投放到花街柳巷,从此清白人家的女儿再不敢用养容散。为了他父母的再天之灵,沈清棠不愿出手也得出手。
但陆元麒未料到陆蝉常常借着到落霞寺拜佛之名,实际是来了沈清棠的医馆。待他发现时,宋雁行几人已撞见了她。
再者也怪他自己看轻了宋家兄弟,没料到就那一次,宋雁行几人便推敲出自己最大的弱点,找出了应对之策。
……
这边宋雁行几人得了一个月的期限,不敢有一丝停留,当即赁了两匹快马,拿着沈清棠的手书,让宋雁宵和宋雁岭赶紧去找了尘大师了。
他们拜帖里给陆元麒看的书信不是最近的,最新的一封了尘大师写明了他要去哪儿。
了尘大师的老友、灵城大悲寺的方丈圆寂了,他要去帮忙主持佛事。又恰逢释迦摩尼佛的诞日,大悲寺还要举行几场大的法会,因此了尘大师会在那里多停留一段日子。
算着日子,这时法会已经开始举行了,宋雁宵和宋雁岭时间不多。他俩昼夜不敢停歇,一天只吃一顿饭,换了好几回马,终于赶在了尘大师正要离开大悲寺时,拦住了他。
沈清棠信上把陆蝉的病症写的很详细,了尘大师明白其中凶险,事关人命,当下也不敢耽搁,随宋雁宵宋雁岭一同往落霞镇赶。
到落霞镇,距离陆元麒给的一月期限还有几日。宋雁宵趁夜将了尘大师送去落霞寺,让他先歇个两三日。
趁着这空闲的当,宋雁宵又找人将那处破败的院子收拾了出来,打算给陆蝉用。落霞寺人多口杂,尤其了尘大师的禅院,只要一被人知道他回来了就不得清净,只怕到时陆蝉的秘密被人不小心瞧了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宋雁宵才把了尘大师回来的消息给了陆元麒。陆元麒一刻没有耽搁,马上带陆蝉来找了尘大师了。
院子收拾的仓促,物品摆设简单,但胜在干净清幽,陆元麒见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宋家的安排正合他意,陆蝉许久不见生人,却对宋家没那么排斥,又能与长生说上话,治病期间能有人解闷也是好的。
而且这处方便了尘大师往来,他与沈清棠有师徒的名分,常来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不易惹来闲言闲语,能将陆蝉更好保护起来。
再者宋家人也有分寸,各忙各的,并不靠近这处。宋雁宵将他带进来之后,马上就走了。院子里只剩陆家两兄妹与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先为陆蝉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陆蝉的病症已经十分严重了,她小腹里的东西已经长出分明的形状,再晚几个月,就有性命之忧了。
这种病症叫做异胎,即当时陆蝉母亲怀她的时候,怀的是个双生胎,另一胎没有长成,不甘心便钻进了陆蝉的肚子里。
随着陆蝉年纪渐长,那胎吸取了陆蝉的血肉滋养,也就越长越大。
但这胎又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小人儿,了尘大师上次救的那个女孩儿,从她肚子里取出的是一个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的东西,长了头发和一只眼睛,看着渗人的很。
那样的东西取出之后,若是叫旁人瞧见,只会往怪力乱神上想,依然会对女孩儿将来的生活造成影响。因此了尘大师未经其他人手,一边念经度化,一边生火将怪胎烧了个干净。
因此他对陆蝉与陆元麒也没有说的十分清楚,只道可以试试,并将凶险一一细讲了出来。
取这异胎须得开刀剖腹,开刀之时,得有人从旁协助施针止血,免的肚子里怪东西没有取出来,人先大量失血死了,上次就险些出了纰漏。
而且伤口愈合之后,会留一道长长的伤疤,对女儿所言,打击也是极大的。
陆元麒只听到了尘大师说能治,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师,只要能救我妹妹,一道疤算的了什么,不管怎样,这一世我都会护她周全,只求大师全力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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