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阳光最暖,落霞村的人不约而同聚在一起,说最近的新鲜事。
“哎,知道吗?沈一平家旁边的宅子有人买下了,不知道是谁又要搬来住了。”
“嗨,咱们落霞村现在多好呀,盯着的人多,谁来住都不稀罕。”
这是实话,宋家一己之力带着落霞村大部分人赚了钱,村里的人有底气,盖房子的盖房子,修路的修路,多少外村的女儿想嫁过来,三天两头有媒婆来说媒。
也有不屑的,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呸,再好能把天王老子吸引过来?”
“可不是,外边有钱人多的是,难不成个个儿都愿意住到咱这破地方?”
刘根家的扶扶头上的银钗,笑道,“沈家的,你们就嫉妒吧!”
说酸话的正是沈家族里的人,他们原来日子过的好,那眼睛跟长在头上一样,看谁都低人一等。现在不一样了,反过来了,别人的日子过好了,沈家族人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刘根媳妇话一出,便有不人跟着奚落,“你们再去挡挡沈清棠给父母上香的路,说不定日子就又变好了。”
这话一出,人群哄堂大笑,臊的姓沈的人脸都红了。
“怕是挡不成了。人家沈清棠有本事,把父母的坟迁走了,还建了新祠堂,那祠堂可气派哟,衬的别的祠堂不像样!”
“呸!”沈一安的媳妇儿路过,狠狠啐了口唾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叫你们先得意几年,等我孙儿考上功名,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沈家族里当初供的几个学生,跟在沈修身后,学问没学多少,专学溜须拍马了。沈一安当了族长之后,以族里的银子不多为由,断了供他们上学的银钱。谁想上学自家出钱,那几人功名无望,家里哪舍得花这个钱,陆陆续续退了学。
沈一安有个孙儿,叫沈秋实,自幼聪明伶俐,当初许是怕他压过沈修的风头,沈一平找了借口没选他,沈一安憋着一口气,一直是自己出钱供着。
沈秋实也争气,能吃苦肯努力,学问不错,刚得了童生的功名,如今是整个沈家族里的希望。
因此沈一安家的这话一出,也就没人说话了,讪讪地换了别的话题。
约莫二十天,沈月已经恢复的和以前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她独居在小院,定时有人送来吃的用的。她想出院子,但外边有人守着,一步也走不出去。
沈清棠知道她再想什么,叫人带她出去了一趟,远远地看了她娘一眼,之后她就安生了。
等她带着丫鬟、几车东西搬回落霞村之后,村里人都沸腾了。瞧热闹的、看稀罕的……什么心思的人都有,她家俨然成了一个景点,每天都有人围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沈一平怎么能不知道。他从族长的位置上下来之后,反倒落了份清闲,大门一关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狡兔三窟,当日陆二并没有把他所有的银子都搜出来,再加上他之前占了不少地,光靠收成日子就能过的不错。
尽管因为沈修的事情,家中除了沈老大都对他有意见,但沈一平手握财政大权,其他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私底下发发牢骚。沈一平在外面不能耀武扬威,在家里还是说一不二的。
家里的孙辈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沈月未搬来时大家都淡忘了他还有这个孙女,但她一搬来,往事又被翻了出来,闲言碎语传得那叫一个快,本来说好的两门婚事起了波折,气的沈一平心疼。
一门是他的外孙齐正,前不久取得了监生的功名,特地高了假回落霞镇看望他,因缘际会与镇上周家的女儿周莲倾了心。
周家是做布料生意的,没有旁的亲戚,又只得了着么一个女儿,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紧,因此婚事上也挑剔。
周家家底丰厚,镇上的布料生意他家占了八成,饶是提的条件苛刻,登门的媒婆络绎不绝。
周父凡事要顺自己女儿的意,人选自己满意了还得女儿满意才成。周莲自视甚高,挑来挑去没一个满意的。
在家憋的慌,周莲爱去落霞寺烧香,这一去就碰见了齐正,并且是屡屡都能碰上。齐正有才华,出口成章,又十分守礼,她觉应了话本里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一颗芳心就沦陷了!
周父对齐正的家世是不太满意的,但一听他有监生的名头儿就心动了。要知道,监生离做官就一步之遥了,运气好的逢朝廷用人之际,直接指派县令的也有。
再者周莲一颗心都给了齐正,天天软磨硬泡,周父想着能借他改换门庭,半推半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齐正的表妹是醉花楼头牌的消息自然事很快传到周家,周父气炸了,又不敢对未来女婿说狠话,只能憋着气叫他赶紧想办法让沈月搬走。
齐正也烦的紧,他与周莲的婚期就要定下了,万万不能因为沈月坏了好事。他立马找到沈一平,“外公,不管如何,得把沈月弄走。”
沈一平闹心得很,他哪里能想到沈月杀了个回马枪,竟有人愿意赎她出来,真是钱多了烧的。
一旁的沈云也哭哭啼啼,闹着叫沈一平赶紧想办法再给自己寻门好亲。
原来因为齐正和周莲的婚事,沈一平搭上了镇上开饭馆的郑家,郑家大儿子的原配因病去世了,正要娶个填房。
填房不比正妻有那么多讲究、非得要门当户对。媒婆一张巧嘴,郑家已经有心定下沈云。
然而沈月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郑家再不讲究,也不会把沈云迎进门,因此坚决回绝了媒婆。
媒婆也呕了一肚子的气,这门亲她花费的功夫不少,眼瞅着到手的银子打了水漂,专门跑了一趟落霞村,恶心了一顿沈一平。
沈云的话叫沈一平气不打一出来,黑着脸吼她进屋不许再出来,连带着把家里人都骂了一顿!简直乱了套了,哪家的女儿敢大剌剌说自己婚事的!这传出去,还嫌他脸丢的不够多吗!
沈一平骂完人还得想办法,沈云的亲事已然保不住了,不能再丢了齐正这一门亲。
吃完晚饭,趁着天黑下来,沈一平下定决心,敲响了沈月的门。
然而沈一平没预料到,沈月不开门,他敲门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有脚步声,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一些。没想到,门一开,一盆脏水“哗啦”一声泼到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便是丫鬟的嚷嚷声,“我家小姐正值妙龄,独自居住,少不得要避嫌!什么人也来乱敲门,再有下次,就报官了!”
丫鬟的声音尖利,这一嗓子当真是惊动了不少邻居,纷纷披着衣服点了灯往外瞧。
沈一平最是要脸面,这一下好像是脸被人按在地上疯狂摩擦,邻里议论的声音格外刺耳,黑着脸回家把大门关的山响。
如今夜里凉,他又挨了那么一盆冷水,回去就病倒了
医馆内。
冬青下了马,风尘仆仆地瞧开了沈清棠的门,“少爷,查到了。”
“不急。”沈清棠递给冬青一杯水,“累坏了吧,先歇歇,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冬青光顾着赶路,肚子早空了,此时又饿又渴。听了沈清棠的话,“咕咚咕咚”喝下小半壶茶水,就着简单的小菜吃了两个馒头,这才觉着神清气爽。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冬青漱了漱口,开口道,“果真如少爷所料,齐正不是沈一平的外孙,实际上是他的亲孙子。沈一平有个女儿远嫁,那边的男人是个不能的。当初沈老大沈老二相继得子,齐正比沈修晚了几个月,就把他过继了过去。”
“齐家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得了这么一个孙子,自然是寄以厚望。齐家原本有些家底,不过齐老爷治病、齐正读书花销不少,已经快被掏空了。齐正读书上实在不行,两个月前,齐老爷就花108两银子为他捐了个监生。”
沈清棠嗤笑一声,一开始听闻齐正与周莲定下亲事他便觉着不对劲,别说是监生了,就是中了个秀才,上门求亲、送银子的都不在少数,那齐正怎么就能看上周莲了,怎么能父母不在身边就把亲事定下了。
原来是捐的功名,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一来捐的功名最为人看不起,并没有什么地位。二来这样的人若想补个实缺,比如县令,最少得花四五千两银子。齐家和沈一平家的情况,便是倾尽所有,这笔钱也是拿不出来的。
那么齐家给齐正捐功名,必然是存了歪心思的。周家什么情况一步了然,齐正娶了周莲,以后周家的家产就都是他的了,齐家和沈一平怕是早就商量好,打算吃绝户呢!
其实齐正捐功名的事不难打听,可惜周父自己存了别的心思,一时鬼迷心窍,若他脑子清楚,必然不会轻易应下这门婚事的。
“少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周老爷,再找人盯着沈一平和齐正。周老爷知道了这事,必然会退亲,到时沈一平如意算盘落了空,恐怕会狗急跳墙,得小心提防着。”
“是,少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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