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季节的轮换,人们的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时局恢复稳定,朝廷嘉奖令也颁布了下来。全国范围内,静州的死亡人数是最少的。
周知县没有独吞这份功劳,与他而言,财物不是最要紧的,而是经过此事,他的仕途一片光明,任满升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嘉奖下来,经过一轮一轮的剥削,到沈清棠手里已经没有多少了,但对村里的人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沈清棠将这些钱分成四份,一份用于补贴医馆的药材,一份给宋雁行,一份给小六,剩下的悉数交给了李梁,让李梁出面分给李五云、刘小山几家人。李梁之前也筹了银子给这几家人,但这笔钱的意义不同。
眼下沈清棠见不到宋雁行,他那一份,只能暂时想保管在自己手中。
宋夫人的想法,沈清棠大概也能揣摩出来。
瘟疫的时候,宋雁行不顾一切去找沈清棠的行为让宋夫人不满。在知道宋雁行愿意为沈清棠豁出性命后,更崩溃了,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一些阴暗的情绪。
她自诩待沈清棠如自己的儿子一样,可关键时刻孰轻孰重她分的明明白白。她可以接受失去沈清棠,所以沈清棠做什么她都支持,却不能接受失去宋雁行,不能让他有一点涉入危险的行为。
打理饭庄的这几年,宋夫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掌控欲强的女人,同时她又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当一个人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时候,是不容许有失控的,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当宋雁行不顾她的阻拦奔向沈清棠的时候,那股失控感让她丧失理智,让她迸发恨一,她不会恨自己的儿子,只能恨沈清棠,无比的恨。
沈清棠想明白后,不受控地垂下眼眸,心里想,“哦,原来她这么恨我。”
清柏的归来,让茹娘和沈清棠成了十里八村的红人。小村子出现了一个医官,平时那可是和京城的官员、甚至是皇宫里的贵人打交道的。
茹娘家里上门的无非是来说亲的、攀关系的,她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沈清棠这里像是赶集,每天都有人领着自家的孩子拜师。为躲清净,他应李世安的邀请,住到了镇上一座幽静的宅院。
“沈兄,这是我家老爷子闲暇会友的地方,环境清幽,你且安心住下。若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我撤下去一些人。”
沈清棠笑着摇头,“小住几日,不值得大动干戈。”
“那便随你,怎么舒坦怎么来,反正下人们我已经交代过了,轻易不会扰到你。”
“李兄有心了。”
“文泽许久未见你,嚷嚷着要聚一下,正好镇上新开了一家酒楼,老师父手艺不错,平时要提前预定才吃得到。他已定下一桌酒菜,明日我来叫你一起过去。”
“对了,”李世安有些不好意思,“前儿明德家人求到我这里,许是因为清柏在太医院当医官,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想叫我问问……”
“清柏去京城是自己下了决心的,正好也有京城的朋友替他作保,能考进去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了。我待徒弟一视同仁,清柏学的明德都能学到,他若想谋更好的前程我是不阻拦的。”
沈清棠言尽于此,李世安是个聪明人懂他的意思,明德想去京城沈清棠不会拿师徒名分阻拦,若有可能他也会出自己的一分力,但能不能考进去就得看李明德的斤两了。
沈清棠待徒弟宽厚,这是众所周知的,踏踏实实跟着这样一个师父,学到手都是实实在在的本事。且沈清棠真心为徒弟打算,日后无论如何是错不了的。
那太医院就那么大,学医的都削尖脑袋往里挤,能考进去难道是光凭本事么,想来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占尽。
李世安心里很看不上李明德家人这一点,只想着成为人上人,却想不到要付出的代价。若不是母亲找到他,他也不能像沈清棠开这个口。
本来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叫沈清棠来小住几日,现在倒显得别有用心了。
沈清棠心里通透,拍拍李世安的肩,“李兄有什么说什么,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我也能安心在这儿住着了。”
马文泽自打告别烟花柳巷,一心钻营吃的,身材明显发福,比之前胖了一圈儿。他总是乐呵呵的,看着更加好接近了。
“沈兄,你尝尝这个,”马文泽用公筷夹给沈清棠一块儿百果蹄,“老师傅手上有功夫,这道菜怕是静州能做出来的也少。”
百果蹄呈漂亮的酱色,圆圆的一片儿,内里夹着核桃仁、松子仁等果仁儿,切出来的形状完整又漂亮。放入口中,软糯入味,咸香可口。
沈清棠疑惑道,“这是猪蹄儿?”
马文泽满意地点点头。
沈清棠又夹起一块儿在口中慢慢嚼了,蹄筋的和果仁儿的香一起吃竟不觉着腻,后味是清爽的。
马文泽为他解了惑,“老师傅自己酿的米酒,百年配方。卤好的百蹄果要在米酒中浸泡一宿,这才吃起来香而不腻,口感丰富。”
猪蹄做之前需要去骨,塞入果仁儿,做出来的形状想要漂亮没有多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卤煮的时候火候也十分重要,要卤到入味,又得做道熟而不烂,这样一道菜才能完美的呈现在吃客面前。
“听说这老师傅早年走南闯北,为不少达官显贵做过私厨,做的菜融合了各处的味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手艺让不少老饕都挑不出错来。”
如马文泽所说,接下来几道菜,道道新奇用心,有两道不是沈清棠平时爱吃的口味,但还是忍不住为老师傅叫好。
沈清棠吃完甚至有些醉,坐着发了还一会儿呆。
沈清棠在镇上安安静静待了几日,马文泽和李世安知道他是想一个人,因此并不经常过来找他,只是叫下人把他的生活照顾妥帖。
得友如此,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朋友也要有边界感,沈清棠住了五六日就打招呼离开了。
他之前心系医馆,一刻也不敢离开。五六日下来,他想得更通透了,没有谁离不开谁,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从镇上回落霞村的时候,到处一片欢欣雀跃,沈清棠拉着路人问了才知道,朝廷恢复了明年的科举,学子们可不得欢呼么!
沈清棠心里一动,雁南雁北也能参加明年的院试了,不由加快了脚步。后转念一想,这事哪里轮得到他管,便又慢了下来。
他回去后,明德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就要看看他。一直等到用晚饭的时候,明德找到沈清棠,一脸要哭的样子,坚决道,“师父,我不会离开你的!”
怎么听怎么别扭,沈清棠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明德更慌了,连忙摆手,“不是,师父,我不是离开你,我事不会离开医馆。你是我师父,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沈清棠一头雾水,幸好有小六一旁解释,“这小子,他前儿休沐回家,知道家里人想为他谋求医官的前程,特地求到了李世安母亲哪里。他就慌了,担心你误以为那是他的意思。”
沈清棠摆摆手,“我说过你们想谋求好的前程我是不会拦着的。”
这下明德说话更结巴了,“师父,我、我、我没有……”
小六不厚道地笑了,笑够了揽着明德,“行了,师父故意吓你的,这种事情他不会生气的。我你不要多想了,以后跟着师兄好好学本事是正经。”
明德怕越描越黑,也不敢多说什么,看到师父的脸上带着笑,总算是放了心,点点头,以后更勤谨了。
小六说的很对,沈清棠是真的没把李明德家人的举动放在心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羡慕明德有为他筹谋的家人。
院中还有天光,沈清棠看起了前几日的脉案,“对了,小六,你这几日常往镇上去,可有收到清柏的来信?”
“信是收到了,但不是清柏写的。”小六跑进屋子拿出一封信递给沈清棠。
信封上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沈清棠亲启,很漂亮的字,端的是铁画银钩。
沈清棠拆开瞧了,是褚渝来的信,信中说他的父亲得了怪病,不管是江湖游医还是朝廷派过去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因此厚着脸皮求沈清棠往云州去一趟。
光凭褚将军威名,就能震慑敌军,云州才有这么多年的太平。这样一位为国为民的将领,沈清棠不忍心他受病痛折磨,当即就下了决定去云州。
云州静州一字之差,距离却不近,骑马也得近一个月,来回光路上就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样的事沈清棠不能瞒着宋雁行,恰好学堂休沐,他就回了趟宋家。
到了家里一片寂静,至平常住的小院,他却被明月拦在了外边。明月一脸为难地摇摇头,“沈少爷,请先回医馆,今天实在不是时候。”
“知道了。”沈清棠面色不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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