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秀往回抻了抻鞭子,鞭子的另一边纹丝不动,控制住它的手主人正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就像看一个垃圾。
“你……放手!”白玉秀脸憋得通红,整个人既窘迫又尴尬。
谢宁又看看手里的鞭子,她是谁来着?她是想要攻击我吗?如果是的话,我与她无冤无仇啊。
远处传来的烟花的声音,火红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爆炸,绚烂无比。
谢宁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捂住白玉秀的嘴巴,给她拖走。
*
京城作为晋国的都城,其繁华程度极高,有无数文人骚客留下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这里。但无论堆砌多少词汇,都无法还原这座销金窟。
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商业兴旺,一派盛世景象。
其中,一位蓝衣公子正拖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姑娘在道路上疾行。公子并未覆面,也不似打家劫舍之徒。姑娘被捂着嘴巴,眼中但见愤怒,不见惶恐。晋国民风开放,见二人皆是眉目齐整,路人以为是哪家的小夫妻在打情骂俏,纷纷投来打趣的目光。
行至一处,谢宁放开钳制住白玉秀的手。
“我想起来了,你是萧北燃的亲戚,是他的表妹。”
白玉秀被放开以后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两口,来的路上听见居然有人议论她跟这个男的有夫妻相,真真恶心坏人。
“呸,呸呸呸,睁开你们狗眼看看,姑奶奶跟他不是一路人,别胡说八道,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看着年画娃娃一样的女孩子竟然泼辣至此,也不敢再有人议论。
“你要干什么!姓谢的,别以为你进我们家门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把我带到这想要干什么!”
谢宁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凌迟了,怎么会有姑娘家家有这么大的嗓门儿。
“你再嚷嚷,我戳哑了你。”谢宁语气平平。
“呦,你还嚣张上了,就凭你?哼哼,你先问问姑奶奶我手里的鞭子同不同意!”
谢宁脚步诡谲,瞬间移动到白玉秀的身侧。
白玉秀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弹的,就感觉自己脖子后面被冰凉的指尖抵住。想跑也来不及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谢宁的大腿。
“你要是敢戳哑了我,我一定会让姨妈休了你!”
脑仁儿疼。
谢宁从未见过撒泼撒得如此浑然天成的姑娘。他是有把她戳哑的冲动,但他不会这样做。这个姑娘是萧北燃的表妹,是他的家人,也就算是自己的小姑子。有经验的朋友说,小姑子和嫂子的关系最难相处,这是他要讨好的人。
谢宁是有作为人家妻子的自觉的。
“珍宝轩,你去选喜欢的首饰,我买单。”谢宁语气一如死水。
白玉秀狐疑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干嘛?贿赂我?姑奶奶还不缺这点子首饰,我是不会在表哥面前说你一句好话的。”
谢宁扯住要走的白玉秀,给她拖进门,对掌柜的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拿出来,让我表妹挑选。”
门外的闹剧掌柜的早就看见了,天子脚下,遍地王公贵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没有理会。直到二人进了店里,掌柜才殷勤迎上来。
“几日不见,白小姐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俊秀的表哥。公子真是好相貌,堪比萧三公子的盛世容颜了。”
“睁开你那狗眼看看,我表哥就萧三公子一个,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当我表哥。”白玉秀大马金刀坐在柜台前,劈头盖脸给掌柜的一顿蹶。
这位白小姐可是京中闺秀里举足轻重的一位,且不说她姨妈大将军夫人这边的关系,就算是她自己家也是显赫人家,轻易得罪不得。更何况,白小姐是他珍宝轩的常客,在这里消费的银子不计其数。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掌柜的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迎客。
“是的,我是她表嫂。”
谢宁一开口,店内所有人都顿住了,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早就有传言说萧三公子娶了一个男媳妇,本以为是讹传,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所有人都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东西也不买了,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掌柜的能在京中开店,自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拢拢开裂的笑容,重新黏合在一起,挂上笑脸,道:“原来是萧三奶奶驾临,小店有失远迎。”
白玉秀被谢宁不要脸的劲头给打败了,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大庭广众的乱说。尤其是她听见表嫂这个称呼,要死了。
“别废话,把最好的首饰给我拿上来,有人买单,姑奶奶得好好看看。”
小二忙不迭地跑去,掌柜的邀请二人来到贵宾室,奉上香茗。
有钱不赚猪头三,掌柜的是个实心的,看出来二人关系势同水火,白小姐有意宰新嫂子,新嫂子讨好小姑子,必然也不差钱,鹬蚌相争,渔人获利。掌柜的不怕死地拿出压箱底。
白玉秀也不客气,大手一挥选了五套头面,两套黄金的、一套珍珠的、两套红宝石的。白玉秀戏谑道。
“你带够银子了吗,掌柜的,要是有人买东西不给钱,你可瞧好了,该报官报官,绝不姑息。”
掌柜的乐得见牙不见眼,道:“白小姐说笑了,哪能啊。”
谢宁抬起眼皮,问她挑完了?白玉秀指着桌子上的盒子。
“这些,都要了。”
谢宁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够吗?”
掌柜的双手接过,“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谢宁起身,看了眼外面道:“我还有事,劳烦你带着表妹再去买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之类的,不够再找我来取。”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哎!你要干什么去!”白玉秀想要追上去,却被掌柜的绊住脚,非要拉着她再消费点什么。
白玉秀看着那张十万两的银票,他一个穷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都是我表哥的。不要脸,咬碎一口银牙。
*
红尘阁。
京城第一温柔乡。
“呦~~公子,瞧着眼生,头一回来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姐姐说,姐姐都能给你找来。”金玉露是抱月楼的老板,她瞧见谢宁就如同色中饿鬼一般缠上来。
“红色烟火,什么重要情报?”谢宁的声音几不可闻。
“公子,您也太猴急了吧,这里人多,在这可不行呢,咱们俩去里面,里面人少。”金玉露搂着谢宁直奔里屋。
“恭王勾结草原部落,蒙古蠢蠢欲动,十日后乌桓部族抵达京城,意在和亲。”
谢宁脸色一变,当年的事……
金玉露继续道:“当年东家就是在恭王那里断了线索。如今,正是机会。”
谢宁让她不必再说,起身要走。
“怎么,攀上将军府的高枝,就不愿与我们多接触啦。”金玉露拽着谢宁的袖子不放手。
谢宁拔出腰间的匕首反手就要割断袖子。
“好啦。”金玉露赶紧放开手,“还是那个狗屁不通的脾气,开个玩笑。不过……”
金玉露一脸坏笑,“听闻萧三公子素来寡情,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过好脸色,你嫁到他家,怕是有苦头吃。要不要姐姐教教你,保准叫他欲罢不能。人嘛,自己快活最重要。”
谢宁眼睛倏地亮了。
两个时辰后,谢宁带着满身的知识从红尘阁里面走出来,迎面就撞上怒气冲冲的白玉秀。
“好啊,姓谢的,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大方,敢情你把我支走自己去逛窑子!你还守不守妇道啦!你完啦!我表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休了你的!”
谢宁正盘算着把她敲晕直接扛回家算了,却听到身后传来几句流里流气的调笑。
“呦,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玉秀小姐。那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萧三奶奶了吧。”来人是个粉面油头的男子,身边跟着四五个奇形怪状的跟班,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怎么,三奶奶这是来逛窑子?可,你不是昨日才完婚吗,怎么今日就来这里……”粉面油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一起下流地笑起来,“莫不是萧北燃他不行,满足不了你,你这才来红尘阁……”
“啪。”
谢宁只看到眼前一片白光,然后一声巨大的清脆的鞭子声响彻云霄。粉面油头被抽地跌坐在地,捂着脸血从指缝流下来,张着嘴骂道:“白玉秀!你找死吗!”
“嘴里不干不净,活该被教训。”白玉秀收回鞭子,嘴巴吐出几个字。
*
红尘阁的对面一条隐蔽的小巷里,听了父亲的话出来接谢宁的萧北燃坐在马车上,眯着眼睛地盯着这群人。
大黑气得脸色发红,咬着牙问道:“主子,让奴才去教训教训他们。”
萧北燃冷笑一声,道:“口舌之争,浪费时间。”
也对,大黑想明白了,他主子是征战沙场的英雄,跟这种流连烟花之地的蛀虫懒鬼纠缠什么。
*
红尘阁前,顷刻间,白玉秀的鞭子掀翻了冲上来的几个跟班,他们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躺在地上,一身雪泥。
“好,白玉秀,老子记住你了。我告诉你,还有你这个小白脸子,萧北燃他就是不行,你打死我他也是不行!让老婆出来逛窑子,就是男人不行!”粉面油头死鸭子嘴硬。
姑娘家在这种时候就比较吃亏,白秀玉的鞭子也堵不住他的嘴。何况现在打死他,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气得她眼眶赤红,恨不能勒死他。
都怪这个姓谢的,要不是他,表哥哪里会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谢宁安安静静地站着,就算萧北燃不行,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在这置喙。谢宁看着粉面油头及其狗腿子,像是在看一群死人。对付这种无赖,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要比他更无赖。
谢宁一只手揉着腰,然后开口道:“萧北燃的……功夫了得,我有些承受不住,特来红尘阁学习经验和姿势。人嘛,让自己快活最重要。”
鸦雀无声。
粉面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谢宁在说什么,就听见他继续道:“而且,萧北燃他……天赋异禀。”
谢宁回忆着萧北燃中衣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形状。嗯,名副其实。
就是天赋异禀。
金玉露在趴在二楼窗口,“扑哧”一声,啐了句现学现卖。
小巷子里,大黑瞠目结舌,脖子发出僵硬的机械声,他不敢回头看自家主子。
因为他听见了“咔嚓”一声。
萧北燃的车厢里传来茶杯断裂的声音。
多年以后,白玉秀半夜醒来,“不是,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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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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