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天上又飘起纷纷攘攘的鹅毛大雪,雪花落在眼睛里,冰冰凉凉。
讨厌雪。
谢宁拢了拢领口,这件衣服很厚,现在也不是他跪在雪地里一整夜的时候了,那时候真冷啊,小小一个人被埋在雪里,都看不见人影儿了。后来是谁给他挖出来的来着?他只记得自己烧了三天,连白胡子的大夫都说他能在第四天醒来,并且没有被烧傻是一个奇迹。
谢宁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遇热融化成水,遮住了指尖淡淡的血腥气。
雪是无辜的,又不怪雪。
谢宁抽时间回忆一下略凄惨的过去,然后继续在房屋之间飞檐走壁,掠过房瓦时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飞到萧北燃的寝室上,他已经睡了吧。谢宁哈了一口气在手心,眼前一片白朦朦的雾气,好冷,想念萧北燃的被窝。
不能回去,一天而已,他不会这么没出息的。
谢宁恋恋不舍,路过大公鸡的时候被它发现了,它两只爪子疯狂挠地,激动地扑腾翅膀想要来找他,可惜,它不会飞。
“嘘。”谢宁把食指放在唇边,深更半夜不要吵到别人休息。
谢宁走出两步,还有扑腾的声音。他生气了,鸡为何不乖?拔毛**架没商量。谢宁转身想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鸡,却看见大公鸡老老实实蹲在窝里,绿豆眼儿里对着他盛满爱意。
不是鸡。
那是谁?
谢宁闪身贴在一颗大树后面,又对一直锁定他的大公鸡“嘘”了一声。
萧北燃寝室的西面是一大片翠竹林,手臂粗细的竹竿直冲天际,遮天蔽日。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黑暗中,天边飞来几个黑影,踩着竹枝缓缓从天而降,竹子韧性极强,被压成弓形。竹尖点在地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本在静谧的夜里是十分引人的声响,却逢大雪天气,雪压翠竹,发出同样的清脆声音。倒是恰巧遮住了。
来人皆穿黑衣黑裤,黑巾覆面,一身标准的制服标明了他们刺客的身份。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跟在后面的两侧包抄,手握长刀向萧北燃的房门摸过去。
谢宁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没有破绽,撕下一块衣摆兜头罩住。神色凛然,敢来我的地盘撒野,真是放肆。
还没等谢宁出手,萧北燃的房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为首的黑衣人被瞬间的爆发力逼退好几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里人单腿蹬地,起跳一个膝踢,重重砸在黑衣人的下巴上。为首的黑衣人被撞得直接拔地而起,呈流线型向后飞去,“咣”地一声砸在地上,雪地里当时就出现一个人行雪坑。
安静了好几秒,被震住的黑衣人们才想起来发起进攻。门里那人也是一身漆黑武服,手腕脚腕被护臂紧紧扣住,修长有力,脸被严严实实遮住,他扫了一眼围攻的人,冷哼一声——虽然谢宁的位置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就是觉得那人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他一拳攮在离他最近一名黑衣人的肚子上,黑衣人吃痛弯腰,他再次起跳,按住黑衣人的脑袋,以脑袋为支点,与地面平行,侧腿飞踢扫飞一片。七八个黑衣人全部倒地。动作干净利索。
谢宁蹲在树后几乎为他拍手喝采,太漂亮了,这身手,这力量感,这比命长的腿。看得他技痒难耐,从树后出来加入战斗。
黑衣人坚韧不拔,倒地后反手撑地爬起,对着门里人呈围攻之势。
谢宁本不想偷袭,但是他的位置就是在黑衣人身后,他一个助跑闪现到黑衣人背后,手肘扼住他的脖子,小臂发力,“咔嚓”一声,黑衣人瘫软倒地。
其余黑衣人发现被前后夹击,立即改变阵型,背靠背双向防御。
也许是默契,谢宁与那门里人同时出拳,以一个人类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打在黑衣人的脸上,那两个黑衣人被强大的惯性冲击的后仰,两颗后脑勺死命磕在一起,嘴里吐出一口血,立刻拿下二杀。
双双收拳抬臂,一个肘击发力再次击翻两个人。
门里人原本对忽然冒出来的蒙面谢宁抱有警惕心,但见他爆发力十足,一招致命,又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眼里流露出激赏。
别问为什么不用工具,对谢宁而言,这种等级的货色,用工具就属于侮辱自己了,就当是松松筋骨。二人三下五除二干掉黑衣人,翠竹白雪,星空漫漫,院子里会喘气儿的就只剩谢宁他们两人。
不对,还有一只大公鸡。
这一架打得实在酣畅淋漓,倒不是对手有多强大,而是队友配合的太好了,有种浑身通畅,脉络尽开的爽感。
门里人走近一步,似乎有话要说,谢宁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对方身手奇佳,又护卫在萧北燃房内,很有可能是府里的暗卫或者亲兵。不能让他认出自己来。
谢宁退后两步,然后踏着鸡窝飞走了。
走出好远,谢宁猛然想起,黑衣人的尸体还留在萧北燃的房门前,他一个人能处理七八具尸体吗?要是他处理不及时,万一萧北燃起夜,看见门口躺着这么多尸体,被吓坏了怎么办。
谢宁掉头回去。
却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地面上所有打斗过的痕迹统统消失不见,雪片静悄悄落下,逐渐掩盖住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做事周全。谢宁对他的欣赏又暴涨一大截。
“咯咯咯——”
一串高亢的打鸣声打破的清晨的宁静。大黄抱剑站在廊下,原本在出神,一个机灵回光返照,瞧了大公鸡一眼,然后冷脸给它撒了一把小米。
大黑一身黑色短打,精气神爆棚,昂首阔步来与大黄换班。
“主子呢?”大黑小声问道。
大黄冲着寝室扬了扬下巴,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拼凑出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没起?”大黑讶然,这绝不是主子的作息,他又看看蔫头耷脑的大黄:“你又怎么了?”
大黄抱剑潸然欲泣,昨晚激烈的战况,他也手痒了,可是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不能多来几个人吗,瞧不起谁呢。
他抱着剑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凄凉无比。
房间里面暖炉香薰,无声冒出靡靡青烟,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淡紫色的流光。
萧北燃看着压在他腹部的大腿,还有搭在脖子上的手臂,捏捏,是真的。
不是做梦。
他还以为……
被这么一捏,谢宁也醒来了。
他迷瞪瞪,眼眸里的水汽还没有聚集,清澈似一汪泉眼。他无意识嘟哝道:“有人摸我大腿。”
萧北燃收回手:“你做梦呢。”
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等到谢宁完全清醒,萧北燃叫人进来。丫鬟鱼贯而入进来伺候梳洗。其中一个小丫鬟看见床上的谢宁,都快哭出来了。
她本是守在厢房外面,天亮去叫三奶奶起床的时候发现房间又空了。哆哆嗦嗦赶来跟三公子汇报,发现她家三奶奶正好端端跟三公子在一起呢。
顿时百感交集。
其实昨晚谢宁是回了厢房的,房间里面的地龙滚烫,被褥也都是新的。可谢宁就是冷,手冷脚冷,全身都冷,怎么缩成一团也暖不过来。
他略一思考,就翻出窗子,悄悄爬回了萧北燃的床。
尽管谢宁缠上去的动作很轻,萧北燃还是醒了,但估计不是很清醒。黑暗中萧北燃懵懵地抬了下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又躺回去,嘴里还嘟哝几个字。谢宁没有听清,就被搂住脑袋,以一个熟悉的姿势沉沉入睡。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身上沐浴后浓重的水汽。
*
临近年下,恰逢乌桓部族朝见,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但是国公府西院确实一派岁月静好,煮雪烹茶,诗情画意,新欢燕尔,蜜里调油。
萧北燃新婚未满一月,又重病缠身,外面的事情被隔了一层又一层,基本上到不了他这里。阳光正好的上午,萧北燃支着一座小炉子,金丝碳“哔啵”烧着,热浪在半空中就融化了雪花,茶壶里“咕噜咕噜”煮着雪水。
谢宁在给大公鸡的窝里面换新草,铺了厚厚一层,鸡几乎进不去,他又反复调整。大黑双手捧着小小一团,风也似的卷来,差点儿碰倒一边的雪人。
“三奶奶,给。”
谢宁接过大黑手里的小团团。
谢北燃从炉子后面抬头,问道:“什么东西?”
“我给它找了个老婆。”谢宁举起手里的小团团给萧北燃看,一只鹅黄色的小鸡仔站在他的手上,颤颤巍巍。“它太孤单了。”
“啊?”萧北燃还没有多大反应,大黑先愣住了。
谢宁以为他不同意这门婚事,却听见大□□:“三奶奶……我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次轮到谢宁愣住了。
大黑搓手,也没说买回来要给大公鸡配种啊。
谢宁无所谓,买回来是啥就是啥吧,他摸摸大公鸡的头,大公鸡也亲昵地蹭蹭他的手:“这就是缘分吧。夫君,你要好好对你夫人啊。”
……
“不如。”冰天雪地,萧北燃的声音也生冷发硬,他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谢宁表示同意,郑重其事给两位新人,呸,新鸡取了大鸡和小鸡两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然后萧北燃似乎是受不住严寒,心力交瘁地让大黑推他回房间。
谢宁拍拍手上的土,跟上去,走到大黑身边,把手放在自己头顶三寸左右的位置,比划比划。
不够。
宝子们,文要是不十分讨厌的话就收藏一下啦
养起来慢慢看
说不定有惊喜呢
拜托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知己呀,知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