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桑用小刀将鹿腿从中割开,准备分了这只炙烤好的鹿腿。她掌的火候不错,再匀匀撒上细盐,焦香四溢。
分了半的鹿腿递给赵广,没接。顾承桑疑惑转头,赵广正望着篝火出神。
顾承桑拿着鹿腿在他眼前晃晃仍不为所动。算了,自己先吃。
“还有只鹿腿你打算怎么办?”赵广突然出声,接下顾承桑举在面前的鹿肉。突如其来的应声倒是吓顾承桑一跳。
“我要带回去。”顾承桑看着仍架在焰中的鹿腿不假思索的回道。
赵广点头“行,那我帮你抬回去。”
品食完第一只鹿腿后,顾承桑将另一只炙鹿腿用数张荷叶包裹,捆上细麻绳,炙鹿腿和生鹿肉一起放在独轮车里拖走,吃饱喝足的二人慢慢悠悠的朝山外走去。
烈阳当空,乔影其中。午梦昏沉,唯蝉鸣穿风。
行于山道,赵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送你回去我便要出城一趟,后几天找我可是要吃闭门羹的。”
“知道了,估摸我也没时间找你。”顾承桑想想今日溜出来指不定清吟明日就缠着要和她一起出去呢,她要是见到赵广也足够吃一惊了。
“这几日又复炎热,切莫贪凉饮生水。喏,这串铜钱拿着,怎么花都成,就是别饿着肚子。”
铜钱串掂量在手发出清脆响音。
顾承桑最喜欢的就是赵广给自己发钱币的时候了,只有那时手握的铜钱最多,想买啥都毫无顾虑,不过这钱一花出去丁点便是两样了,开了点口子,钱币便会悄咪咪溜走,发觉时常常为时已晚。
顾承桑手里还握着一路摘来的狗尾巴草,手头位置有些紧塞,便先将铜钱串堆进麻布袋中。
两人谈笑间,道路逐渐宽阔,不再坎坷。高木向两旁稀疏消失在余光的间隙,高低不一的房屋托举着藏掩赤云后的夕日连绵入目。
行抵顾府角门,侍卫的巡防人数明显增多,赵广倒是有些新奇,顾承桑解释:顾家来人。
听到顾承桑这么说赵广神色复杂,整个人游离在欲言又止之中。顾承桑看着不明所以,顾家人和赵广有瓜葛吗?
顾承桑是等到清吟闻讯赶来才被侍卫放行进府的,侍卫这副做派被匆匆赶来接人的清吟训斥一通。
近身服侍顾家大夫人的清吟姑姑,这个名号够使了。
行至不远顾承桑将鹿腿塞给清吟“这是炙鹿腿,送给你。”
清吟接过,沉甸甸的,被荷叶掩盖的焦香味扑鼻而来,香味很是诱人,清吟不禁咽咽唾沫只可惜……
“顾姑娘,今晚夫夫人有请,邀您用膳。”可惜今晚鹿腿只能暂放一旁了。
二人远去的身形被漏窗前一枝明朱色的石榴花遮去。石榴花开似火,骄慢的在枝头燃烧,视**无一物,惊心动魄的盛放,就连麻雀也为其停留檐上。
“夫人,顾小姐来了。”帘外的下人通报,顾夫人抬头便见顾承桑卷帘而入。
“顾夫人。”顾承桑行礼。
“无需多礼,自上次匆匆一面,这几日手上的事务便应接不暇,竟是腾不出空来叫你陪我了,快过来,让我好生看看你。”坐于主位的顾夫人轻柔的冲她笑笑,倒使顾承桑的心安下几分。
顾承桑一步步走上前去。
走到顾夫人面前,任顾夫人给她整衣敛容。
顾承桑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应是呆愣的,刚在角门外赵广所言就回旋耳边,夺去她大半意念,一句不知算叮嘱还是警告的话——别和顾家人走太近。
顾夫人整理的着实细致“吟清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独到,瞧这头绳配的,真好看。”
顾承桑对上顾夫人视线,慈爱的目光如春风拂过心头,顾承桑紧张的扯住了衣角,穿云裂石的心跳声阻挡了赵广重复不断的声音。顾夫人捏捏她的手,顾承桑感受到暖绒绒的光团的温度,就如许娘子一样。
顾夫人弯曲食指轻轻刮在她鼻头“走吧,去宴厅。”
顾夫人的左手牵引着顾承桑,下人静步随后。
承桑微微抬头,顾夫人望向高邈霞天没有再言的意思,身后侍从皆微微颔首融为一体,一切沉静下来 。
最后的目光留给了牵着自己的那只纤细好看的左手。不松不紧的握力,微凉的掌心,月白色的衣袂有一搭没一搭扫过她的手腕,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檀香。
幸福的笑容浮现,百物开始生动起来——檐铃清鸣,风叩轩窗。彼此的影子歪歪扭扭笼罩刚落石阶上的青叶。地砖罅隙的青苔穿过影子如丝如线绕向庭中怀挂金果的梨树,不过是投入另一片影子罢了。
穿过此方天地,很快就到了宴厅,门梁上挂匾额,刻有“碧白宴”三字。
顾承桑盯着有些久了,清吟看在眼中,莞尔一笑“顾姑娘可知这匾额上刻着什么?”
“碧白宴。”顾承桑思索少刻。
“看来这几日学的不错嘛,说起来这块匾额可有十年光景了,那顾姑娘可知此块匾额由来?”
“清吟。”顾夫人出声,语气嗔怪。
清吟心领神会,挂笑回答“罪过啊夫人,是奴婢多嘴了。”
待双双入座,承桑发觉对席已坐一人,似是久候。
顾夫人吩咐下人传菜,侍从如游鱼贯入,杯盏置于桌而无喧。
顾承桑咽了咽唾沫。
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面前的正是这道鲫芹鲜羹。鱼汤奶白醇厚,粼粼油花映上琉璃盏内壁,细光闪闪。薄薄鱼片半浸其中,芹叶做缀,秀色可餐。
各色菜品溢香悠悠,香味杂而不乱,实在耐人寻味。
堂门大开,院中错落景致裱装其中,梨树绣于中央脱颖而出,华光穿堂斜斜撒落宴席上,流光溢彩。
美好的如梦一般。
净手之余,见有侍女行色匆匆走入宴厅,在顾夫人耳边低声私语。
顾夫人急转直下的面色承桑看在眼里,心里隐隐不安,好似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带我去见他。”
碧白宴顿时冷清下来,半数侍从随顾夫人而去,清吟被吩咐留下主持,一切继续。顾承桑没有动筷,抬头看,对面的张云之依然如故,低头用着膳。
“顾夫人只离开一会,夫人吩咐过了不必等她,顾姑娘放心吃吧。” 清吟走来正坐在旁,给顾承桑布菜。
顾承桑面色恹恹,丝毫没有半分兴趣。
“碧白宴,碧白宴的取名我还没说予你听呢。现下夫人不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清吟自顾自说下去。
“老爷那时还未复仕,夫人和老爷还居于扬州。燕尔新婚,府邸一切簇新。当时此厅无名,空置许久。浣花天,夫人老爷初进此庭。未等夫人走至树下,风波涌起,梨花簌簌,落瓣飞如絮,穿堂风卷起夫人身上天丝披帛,飘然欲仙。夫人沐浴春风中,笑靥如花,她说她很是喜欢这个庭院,说要将此改作宴厅。夫人回头看向老爷,谁知老爷就呆站原地,痴痴望着夫人。”
清吟擦拭眼角,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晚老爷就叫人挑了块橡木,自个在书房雕刻,整整七日,众人也盼了七日,都盼着老爷要题什么字呢。”
“碧白宴。”
“是,老爷抱着牌匾向众人展示‘庭有梨树,碧叶白花,夏而貌美,取字碧白’哈哈,只是不知貌美的究竟是花树还是花树下的人呢?”
清吟笑的灿烂,顾承桑纵然听的懵懵懂懂,但看见清吟笑也嘻嘻笑了。
张云之在对席看着也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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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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