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徬晚演出散场,天边早月微淡,城市霓虹浮动。

车水马龙的街道阗溢归家的人,薄云暮色吻过失群的鸟。

黄昏是爱人相逢的时间,也是爱人分离的前兆。

辛玫和格林墨镜一块出了歌剧院,一人提着一份礼品袋。他们与周围携手而出,同样提着礼品袋出来的情侣们相比,是距离最生疏的一对。

十分钟以前他们在纪念品商店为7.5折优惠价伪装情侣的模样与此刻截然相反。

辛玫先看到的那个7.5折情侣限量字样,偷瞄墨镜的同时,也撞上了墨镜悄悄觊觎的眼神——他的脸同样朝向那边。

“要买吗?”

“去买吧。”

异口同声的问答,趋向一致的脚步把他们带过去,手牵手并肩站到了琳琅满目的货架前。

“我们是情侣。”

辛玫露出微笑,法穆揽上肩膀,二人姿态亲密。

营销员不是只看表面的人,一左一右观察过二人,审判似开口,不算刻意为难。

“你们互相亲一口。男的先亲女的,女的再亲男的。”

亲吻不局限位置。

没有严格按照法式kiss三分钟的标准已经很体面了,营销活动卖出东西才是根本。

法穆是外国人,辛玫在外生活过,两人都不觉得普通亲吻有何出格,做起来轻松又自然。

法穆先行搂过她的腰,微一俯身,薄唇印在她的额角,轻啄如晕开白巧糖霜;辛玫微一掂脚,将位置选在他的左颊,点啜如小鹿舔啮浆果。

二人如愿买到礼品。

礼品由四款纪念周边组成:白金面具,玫瑰胸针,魔镜徽章,票根书签。除却男女皆有的四款,男方多一枚假面戒指,女方多一条假面项链。

假面戒指和假面项链都是半边轮廓的假面,两个假面凑在一处,就是一副弧度贴合的完整面具。

出了剧院门,法穆从袋子里拿出那个丝绒戒指盒。

“你要不要一起带走?我拿着没有用。”

辛玫婉言谢绝。

戒指是没有主钻的男款,女性可以戴,只是难免造成误会——后来事实证明,不带回去也会造成误会。

街区灯光映亮两人周遭环境,辛玫看到法穆衣襟处的蓝莓果酱,即使早就擦过,还是遗留下了一抹难以去除的痕迹。

“你真的不需要我赔你衬衫或者干洗费用吗?”

她又问了一遍。

“不需要。”

法穆跟着又回答她一遍,墨镜后宝石蓝的眼珠一转,又想出新的主意。

“但我需要你陪我去买新衬衫,再陪我吃顿晚餐。你晚上有约吗?”

这是一个近似约会的邀请。

辛玫没有直接回答。

她了解过一部分与国人大相径庭的外国人感情观:

有固定交往对象也不影响他们接触新的异性,接触新异性的同时也不在乎这个异性有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此观念尤以欧陆最盛。

有些事还是得提前了解清楚。

她问,“是搭子晚餐还是烛光晚餐?”

法穆答,“是可以在烛光餐厅里进行的搭子晚餐。”

辛玫挑眉。

他是个生性狡猾的东西。

她也不是乖巧听话的宝宝。

辛玫的不乖巧,有天生的一部分,也有后天被纵容的一部分。

吃几顿饭,接受礼物,一起出去玩,只要不是当面睡到同一张床,秦晏不会管她和异性的交往远近。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为她找来安全健康的玩具作为消遣。

不过迄今为止,辛玫还看不上任何玩具,她的眼光一直很挑。

回答很明显了。

“晚餐地点是你选还是我选?”

“你愿意选吗?我不了解这座城市。”

辛玫果断预约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法式料理,抵达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后,餐厅附近有一座高级商场。

他们走进某奢牌旗舰店,sa见到衬衫污渍就明白来意,见到两人就默认情侣。法穆也很热衷扮演男友,两件衬衫挑不出来,转身就去询问辛玫意见。

辛玫替他选定其中一件,又看到店里的某条领带很适合顺带……一来二去,两个选择恐惧症患者在sa的适当推荐下,买完衬衫又额外搭配了一整套男士西装。

要不是餐厅预约的时间快到了,辛玫毫不怀疑她会跟着挑上一整套与西装互相搭配的女装。

辛玫花起钱来没有节制,法穆也是顶级烧钱体质,两人同为势均力敌的败家花瓶,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必然是走向破产。

去往餐厅的路上,他们找到干洗店把旧衬衫送去干洗,抵达餐厅正好踩点。

点餐时法穆也没有摘下墨镜,尽职尽责扮演着格林童话里的假面骑士。

辛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在点水果沙拉的时候,她听见他小声嘱咐服务员,沙拉里不要放芒果,酱汁里不能有山葵。

辛玫认识的是所有人里,只有那对双胞胎对山葵过敏。

除却这些巧合,墨镜骑士下意识的举动也总是勾起她某些根深蒂固的回忆。

他分不清盘子里的葡萄和红提,就像那个人分不清麦田边的狗尾巴草和麦穗。

这些异样都被辛玫察觉到了,但她没有深究,或者说,不愿深究。

童话的意义在于沉浸,玩具的意义在于消遣。她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和这个人靠近她的真正目的。

反正过了今晚,她不会同他再相见。

晚餐过后,两人都有积食,又一次错过分手的最佳机会,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他们准备开车去郊外的某个观景小山坡。

驱车前往城市边缘的路途之中,法穆发现一家即将关门的花店。想法掠过脑海只在一瞬间,他停车开门,去花店里买了一捧鲜切花束送给副驾驶上的辛玫。

到手的是一捧红粉交叠的西洋杜鹃。

原产为本国的高山杜鹃,传到外国嫁枝繁育,几百年以后又传回来,摇身一变成了西洋杜鹃。‘海归’回来的杜鹃,啼血为花的本质没有改变,远望去是一滩妖娆血红。

为什么非是西洋杜鹃呢?

辛玫抑制住心底脱口而出的诘问。

他们一路沉默,抵达小山坡停车场。

往上的小路只供行人徒步,淡黄朦胧的路灯投下影子。

小山坡是近几年开发的小景点,夏季夜晚前来纳凉的游人最多。

春末夏初的季节,昼夜温差大,山上的风越晚越冷。夜色降临以后,零星见到几位下山游客,顶着夜色往上爬的只有他们。

高处风声渐紧,雾气弥漫四野。

辛玫觉得冷,不自觉搓搓手臂,肩膀忽然一沉,残留余温的风衣罩在她的身上。

穿在男人身上长度只到大腿位置的风衣披在她的肩上长度垂到小腿。她侧目望去,墨镜格林身上那件由她亲手挑选的衬衣将他挺拔优越的身段展露无遗。

衣架子身材就是好。

天边新月黯淡,周身也无星星凝聚光芒。

他们上山的小道纯由路灯照亮,朦朦胧胧圈出两道并行的纤长身影,一步一远离,一步一靠近,驻足观景台的最后一步停在靠近的那一步里,靠近了就再也没分开。

观景台上有座位,悬崖圈出一大块露台。

辛玫找了个位置坐下,法穆在她身边。

阒无人声的夜晚,天边稀疏的星群和草丛隐约的虫鸣与他们作伴。

微凉夜风卷起她的长发,网一般将他捕获,尖尖发梢拂过脸颊,难耐的痒意从脸上心上漾开。

露台没有花卉植物。他们头顶是纳凉用的常青树木,似有若无的馥郁冷香团聚在她乌黑浓密的发间浮动,浮成他的心头瘾,浮过他的掌心囚。

他被长长久久地蛊惑,手指穿过肆意纷飞的长发,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夜风浸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冰的她白雪透红的小脸打了个激灵。

他俯身靠近她。

露台上的路灯去年冬天灭掉一盏。

尚且不到旺季,修缮工作没有那么早就安排,至少也要等到五月份彻底过去。

他们所在的位置,恰恰就处在熄灭路灯所覆盖的照明区域,那里一片黑暗,是星辰月光也无法照亮的地方。

五月末端,月光虚弱的夜晚。

黑暗里发生的吻是五线乐谱的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交颈缠绕的谱号。

辛玫那天很晚回家。

可以确定的是露台上什么都没发生,露台下也什么都没发生。

法穆规规矩矩地开车送辛玫回公寓小区,目送她纤细的身影下车离去。

她踩着摇曳生姿的细高跟,裙摆下裸露的小腿被风吹的僵硬,一步步都颤抖地像是踩在美人鱼初次化形所行走的刀刃海滩,破碎的贝类和玻璃沙砾把她划得鲜血淋漓。

车窗后摘下墨镜的瞳孔泛着幽暗冷冽的冰川蓝,他耐心十足地等待,等待她进去的十分钟,整栋公寓只有一户灯光在深夜里亮起。

他记下楼层,不紧不慢地驱车离开。

楼上的辛玫,一进门就踢掉高跟,把自己扔进沙发,怀里是被蹂躏到几近残缺的西洋杜鹃,客厅花瓶里装饰着备受呵护的红玫瑰。

她这些天精心照顾它,每天醒来都会给花瓣喷水维持湿润,玫瑰摆了一个星期依旧生动如初,她生怕它掉落一片花瓣。她如此费尽心思地保护玫瑰,却让杜鹃啼血的红轻而易举地沾染她的十指。

手机震动。

她按亮屏幕。

屏幕闪现出未接来电通知,从下午观看歌剧开始的静音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她错过了近二十个电话。

全是秦晏。

只有秦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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