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山原本并未计划在岷州停留多日，当初两人在车上紧赶慢赶，颠得坐在车前头学赶马的白石京捂着屁股骂了一路，最后还是晚了一日，没赶上端午。
只是赶着节日卖货的行商还堵在城内，加上龙舟赛事的热闹，全城上下都残留着佳节庆祝的余韵，五彩丝线飘扬，街坊之中还淡淡飘着糯米的蜜味与粽叶的清香，越江山最后还是定下了三日的客栈。
周玙川如今不说懂透了越江山十成的性子，也大抵摸着了三四分，知道百里雪宫的少爷就是把玲珑赌坊烧了，于他而言也没有半点新鲜。就算是船夫莫名出现在这，按他此前所言，也是此人庸人一个，就算谋财害命都成不了大事，何须在意。
周玙川不置可否，除了一开始跑了一趟外，之后都乖乖巧巧地跟着越江山后头，安静地听他给自己在房间收拾行李。
但当晚白石京闹了起来。他刚从周玙川这出去，连手上抹布都没丢下，就“咚咚”跑去隔壁找越江山。周玙川安然在坐榻半靠着喝汤，没几息工夫，就听见外头“吱呀”一声，越江山的声音响起。
“发生了何事。”
应该是注意到了白石京手上的抹布，“你桌子擦完了吗？”
白石京皮笑肉不笑，“尽担心那桌子了，都说见树不见林，你这人还真是光盯着叶子瞅。哈，紫阳教出来的家伙就这点眼界——”
周玙川心里数着数，还没数到三，他就听见白石京“哇”地叫起来，自己房门被打开。
越江山走进房间，看了眼桌子上，然后开始发号施令，“甜食招虫蚁，天气热起来了，你仔细擦干净。”
随后他松开手。
白石京“啪”地摔在地上，十分愤怒，“除了头发，也不许揪本座后衣领！”
越江山语气平常，“顺手。”
周玙川不动声色，暗地却笑，估计是真的顺手，当初青蛟江施轻功带他过江也是直接抓的后衣领。
跟抓什么小猫小狗似的。
他咳了声，“越先生，当初雀新桃派来送命珠的邪修您除去后，除了徐茂，可还注意到有谁在附近跟着吗？”
“不知道。”越江山答得利落。
周玙川挑了挑眉，没再作声，安安静静又缩回去靠在榻上。
他既已替水鬼开口到这里了，再说下去岂非白费他拾掇人的功夫。果然，白石京顿时狐疑道：“是不是你还额外做了什么别的事？”
越江山面无表情，“什么事。”
白石京就叽里咕噜将他和雀新桃约定信号，但直到周玙川到来前几日，都还有消息传来的事倒豆子一般抖落了个精光，最后他神色阴狠，“本座不便离开江面，消息都是那个船夫取来的，若不是你作伪骗本座——”
越江山极轻地“嗤”了一声。
“——就是那厮早就在算计本座了！”
他一说完，周玙川就感觉自己好像被轻轻瞥了一眼，当然也可能没有。他迎着这似有若无的目光，跟没事人似的，将自己喝完的汤碗双手捧向前，乖巧道：“喝完了。”
汤碗被接过，指尖触到男人手上还带着些温热湿气的肌肤。越江山距离他应是极近，就站在小榻旁边，声音在头顶温和地炸开。
“所以，你要抓他回来？”
周玙川手一僵，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问谁。
“当然！”白石京精神抖擞，“算计本座的家伙没一个有好下场——”
周玙川抹下悸动，心底啧了声。
还好这人平日不怎么转的脑子乍然灵光起来，估计是突然想起他对面这个此刻神色冷漠的家伙正是算计他的砍头仇人，连忙找补，“最重要的是，那家伙有鬼！还可能跟朱雀有关！抓他！”
越江山没说话，显然是对此兴致缺缺。
周玙川这时道：“其实不管是不是邪修，既已经被秦金微押着，就相当于在百里雪宫辖下，咱们贸然去招惹也多有不妥。但若只是吓唬他，问几句话呢，让白石京装的吓人些，那家伙当时给我感觉胆子并不大。”
“事后再借龙舟赛一事捅给秦金微，似是而非地说些这人可能牵扯全教，让他自己查去，总归他们二人也有些仇，真查起来肯定不会轻饶他。”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左右几句话的事。待他们闹完查完，咱们早就离开岷州了，真有什么麻烦，也找不上咱们。”
话罢，只听见越江山似是叹了口气。还没待白石京想要跟着补充什么，他淡淡道既已死过一回为何还念着旧事，让他回下边房间待着。
周玙川眨了眨眼。
越江山走来坐在他旁边，只是道：“在意那个船夫？”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周玙川也索性直白“嗯”了声，“很在意。”
“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周玙川轻轻吸气，道：“感觉越先生您不大想掺和进此事。而且我只是心中总觉得有古怪，感觉他是故意把我当作雀新桃派来的人，想丢给白石京。”
说来心虚，但他平日里暗戳戳猜人心思偶尔出格一下也就算了，这明晃晃会惹越江山不悦的事，他打心底里就不大想自己出头。
榻上垫着的软被窸窸窣窣响了几下，身边人靠近了。自从失明后，他越发能感受到目光的重量。此刻越江山就似乎在盯着他看，“你前去朔阳，在到达青蛟江之前，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碰上了什么事？”
周玙川苦笑：“其实那天我刚离家。”
意思是头天出门就碰见这倒霉事了。
越江山也笑了笑，片刻后才道，“让秦金微来动手，可不用似是而非的证据。”
他起身，离开前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以后这种事可以直接跟我讲的。早些歇息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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