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父一行人走后,屋子里充斥着陈丽华的责骂和抱怨。
杨父回来后也怒不可遏,他手举撬棍,怒目圆瞪:
“说!是不是你!“
不知天高地厚的杨胤轩,在父亲的怒火下终于松了口。
“不是我一人啊,还有其他人啊!”
面对挨打的弟弟,杨澜不想理会,他只想去看看郑伯钧怎样了。
联系李明文,告诉他是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到了后,医生却告知已经转院了。再次联系李明文,他猜测可能去私立医院了。
杨澜这时候觉得特别无力。
他好像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想为郑伯钧做点什么都做不了。
而郑伯钧……有很多。
父母的爱、父母保护他的权力、财力……
对郑伯钧来说,自己存在与否,对他毫无影响。
正午的烈日照在头顶,杨澜往回家的公交站台走去。他心急如焚,只能盯着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进来。
在郑父带人来的五天后,警察第二次上门。并拿出了杨胤轩及他另外两个同伙的犯罪证据。
那天,五六个警察,先是拿出了搜查令,说要在家里搜查剩余的“致幻剂”,说完便开始搜查房间。
杨澜坐在客厅,一名警察问道:
“有没有发现你弟弟带了可疑的物品回家?”
杨澜回忆不出什么:
“没有,我基本都在学校里”
警察没再问,只是说了一句:
“仔细想想,所有可能的物品”
自己刚搬过来没多久,连家人都不熟……
他仔细回忆。
突然,想起刚住进来的时候,妈妈要搬走游戏房的东西,也就是自己现在的房间,弟弟
拆装电脑的时候,有个看起来很酷的主机,搬运过程中侧面的盖子掉下来,掉出了一些胶囊,还有一些好看的卡片 。
杨澜帮忙捡了起来的时候,杨胤轩玩味的嘴角勾了勾。
现在想来很不对劲,杨胤轩对自己从来爱搭不理,但那次的表情很奇怪。
“电脑主机,你们看一下”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杨胤轩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果真,电脑主机里被搜出了致幻的迷药。
几个警察立即掏出手铐,迅速锁住了杨胤轩。
“还有没有可疑物品?”
“其它的不知道了,如果有的话再告诉你们”
接着杨胤轩被拷上手铐带走了。
陈丽华和杨爱国回来后,得知弟弟被逮捕了,急忙出门。
杨澜猜测是去公安局了。
以前父母便一心铺在弟弟身上,现在出了事,那更是顾不上杨澜了。
忽视像是一种无形的推力把杨澜往外推。使杨澜下定决心逃离的最后一颗稻草,是父母刚才从头到尾的指责:
“他是你弟弟啊!”
“就算没跟你一起长大,但也有血缘关系吧!”
“怎么就不能袒护一下他!”
“你跟那个人是同学吧,跟他求求情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啊!”
“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一句一句的像是尖刺一样扎进杨澜的心里。
为弟弟焦急地样子,眼神瞟到自己略带嫌弃地样子……
他只想逃。
躲到房间里,打开手机。
开心的是……郑伯钧有消息了。
消息框里有一张他头上绑着绷带的照片,下面说:
“醒了,一直没拿到手机,不用担心了,我在城东靠边郊的私立医院”
杨澜看见医院名字,立即收拾东西出了门。
辗转了几辆车,终于到了。
一看就是环境非常好的医院,找到房间号,他小心翼翼的敲门。
进门先看见一位女士,应该是郑伯钧的妈妈。端庄优雅,此刻因为照顾儿子略显憔悴。
“阿姨好”
郑母打量了下杨澜,眼神明显不太客气。
“你是杨胤轩的哥哥?”
“是的”
杨澜心怀愧疚,在他母亲面前,更是难掩羞愧。
好在郑伯钧开口了。
“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看着杨澜在妈妈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刻意引开话题。
郑母估计也明白了郑伯钧的用意,轻轻叹气出去了。
杨澜走上前。他白色的衬衫、长长的裤子、帆布鞋、斜挎包,看起来温柔干净。
那双莹莹的眸子,透露出哀伤,郑伯钧有些失神。
“还没收到,你还痛吗……”
郑伯钧半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绷带,与以往意气风发的他相差甚远。
“没事了,幸好没伤到头,有骨裂”
“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只是你弟这德行,不给他点教训,他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嗯,他已经被警察抓走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再有二十来天吧,快的话十来天”
杨澜点点头,看着郑伯钧腿上被子掉了下去,他没多想地抬手盖了被子。
盖的过程中,手不小心碰到郑伯钧的大腿。
他心神一晃,抬头对上了一双晦暗的眼睛。
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吧。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当面讲出来。
杨澜思索着开口,而郑伯钧也在努力忽略刚才有些凉凉的触感。
“你……知道我是双性畸形了吧”
边说把头埋下去。手攥着背包带,捏了又捏。
郑伯钧有些发懵:
“啊…….呃……是……”
“你……介意吗”
“啊……?没有啊”
杨澜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感谢理解的微笑了。
“谢谢,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有些急匆地出去了。
往回走,公车上人不多,摇摇晃晃。
不知怎么,脑海里又冒出那些亲人的面孔。
妈妈来大姨家过节,弟弟成绩进步了会大力表扬,而自己考了第一名,仅仅是一句继续保持;小时候弟弟拿来新玩具,他很喜欢也想问爸爸要,爸爸却总是说等弟弟不玩了再给你吧;姨娘和姨父,一家人去旅游的时候,他们问自己愿意去吗,小时候天真的回答愿意,但在旅途中,感觉自己始终是外人,是那个话题终结者。
于是……
他开始慢慢的拼命学习,脱离家庭成了他唯一的愿望。
回到家,父母激烈的争吵。
原因是:父亲贪污受贿被辞退,母亲因私下辅导授课被举报也丢了工作,弟弟做了牢……
这时候他才明白,郑伯钧的父亲真的能把他们赶回乡下。
等等。
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到……
打电话问邮局,说没有联系人是杨澜的件。又问了J大招生部,也说没有发出录取杨澜的通知书。
自己的分数完全可以啊……
他有些头晕耳鸣,伴随着头疼。想着可能是中暑了,便去找药。
一边找一边脑海里浮现出郑伯钧父亲的样子,是不是他?
自己的高考分数没有问题的。
只有他。
翻了几个抽屉,大部分是过期的。
突然发现有个瓶装的药盒跟周围普通的药明显不同。
拿去给父母看,问他们是什么,当他猜测也是什么致幻剂的时候,父亲便开始在网络上搜索。电脑上的翻译出来后,父亲气的摔了键盘。
家里一团糟。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澜还是硬着头皮问:
“家里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吗”
好一会儿父亲才说:
“去问问你同学吧”
当天杨爱国和陈丽华便去郑伯钧家登门道歉,可迟来的道歉对方并不领情。
杨澜鼓起勇气问了郑父关于录取通知书的事,结果得到一句:
“你觉得你们一年的同学情谊,有我儿子的生命重要吗?”
杨澜羞愧低头。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被管家赶出了门。
杨澜无处可去,家里太压抑、太窒息。他漫无目的地走进附近的公园,很多人嬉笑歌舞好不快乐,可杨澜只觉得刺耳。
晚上回家路过便利店,记了招聘兼职的联系电话,回了家。
家里没人做饭,父母应该是出去还没回来。自己煮了面条,简单吃了晚饭。
他想了一圈,没有人可以求助。
只有郑伯钧。
“你还在医院吗”
杨澜发消息问。
等他吃完了面,才看到回复的消息。
“嗯”
“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收到,你能不能求求你爸”
杨澜还想说弥补之类的话,但还是删除了。
“我爸?他就是做生意的,他跟你的录取通知书有什么关系”
杨澜看见这行字,听着像是反问,手颤抖着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没打出字,最后问:
“你出院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我去看你”
“嗯,我都呆不住了,应该是8月20号”
“好”
杨澜洗完碗又收到郑伯钧的消息:
“我刚打电话问了我爸,他说不知道你录取通知书的事啊,你再等等看,说不定还没来呢”
除了等,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几天杨父杨母早出晚归的找工作,被辞退的原因都是工作上的**错误,基本不可能再找到体制内的工作了,突然的落差导致他们经常吵架。
找了小卖部售货员的兼职,每天在焦急地等待中度过。
二十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书的消息。
这天晚上,杨澜洗完澡回到房间,房门锁死。床头手掌大的镜子里是自己手掌大的脸,几缕发丝没有擦干,往下滴水。
拿过手机,拨通号码。
“嘟嘟嘟……杨澜?”
“你再问一下叔叔吧,我爸妈都被开除了,我猜…….我的录取通知书也是……”
“现在我爸就在这,你直接问吧”
杨澜听见电话里响起郑父的声音,心里已暗暗知道了答案。
“你的事我一概不了解,我只是在维护自己家人安全的权益”
郑父话说的“严丝合缝”,杨澜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青涩少年,实在无力反驳。
“我爸说了他不知道……你”
电话里郑伯钧还在说什么,杨澜已经无心听了。此刻的感觉,就像狼与鹿是好友,因为意外误入狼群,鹿被狼群捕杀时,好友狼却置之不理。
夜色深浓,窗外的月亮上有一圈黑云。
不一会儿,水汽上来了,雨点打在窗户上。
雷声隆隆。
天闪时不时地落进屋子里,短暂的光勾勒出杨澜在床边无助又落寂的身影。
也许只有这夜晚的天能够知晓,此时杨澜脑海里,正经历着如倒海翻江般的思想挣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