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自从上次的“初次约会”后，契约中惯例的一周两次触碰，竟一次都未曾履行。
钟桀渊躺在宿舍窄小的床板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总感觉欠着些什么，那些被玄锦大手笔购入的华服如今正躺在宿舍配备的柜子里吃灰，而那枚带着冰冷触感的领带夹，此刻却正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真是有病…”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驱散鼻尖仿佛还萦绕着的、属于玄锦的那股冷冽气息，“带我出去试什么衣服，买来我又不穿…”
就在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缠不休时，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几乎是瞬间抓起，屏幕上跳动的“骗子”二字，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深吸一口气，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中玄锦好听的声音传来“有空吗，下楼，我来履行这周的契约，记得穿得好看点”
让钟桀渊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真的鬼使神差地开始翻找那件让玄锦“入得了眼”的灰色秋季西装，还真将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他站在镜子前看着刚喷完的发胶，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将金属瓶重重地砸在盥洗池里。
他望着镜子开始审视自己，“喂，钟桀渊，我说你真的是够了啊，小孩子过家家的契约游戏玩几天得了，你可别动真格嗷我警告你，我…这次收拾，就是为了闪瞎他的狗眼，让他看看小爷我也是帅气逼人，无人能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哎呀跑偏了不好意思），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黄金single男大。”说罢他自信地摸摸鬓角，“哎哟真是帅死了。”
然后懊恼地低咒一声，一把抓过那枚冰冷的领带夹，胡乱地别在了衣领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
宿舍楼下，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野兽，静静停在那里。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玄锦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他似乎正在看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沉静，仿佛刚才那个搅乱他一池心水的电话并非出自他口。
听到脚步声，玄锦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缓慢地扫过，最终定格在他别在领口的那个小物件上。
玄锦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仿佛是错觉。
“上车。”他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带你去个地方。”
钟桀渊拉开车门，带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赌气和认命的情绪，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和玄锦身上如出一辙的冷冽清香。他报出一个美术馆的名字，司机便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停在美术馆门口，玄锦才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今天不看衣服。”他侧过头，看向钟桀渊，镜片后的眼眸深邃如渊，“看一幅画。”
“我想知道…”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艺术家的探究，“你会看到什么。”
钟桀渊走进展厅时，玄锦正站在一幅画前沉思。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听到脚步声，他回头淡淡颔首，仿佛上周酒吧里那个用契约绑住他的人只是幻觉。
钟桀渊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跟着玄锦，被玄锦突然的一顿吓一跳，他抬头去打量这副让这个人面兽心的“骗子”驻足的能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却在看清画面的瞬间僵在原地。
——卡巴内尔的《维纳斯的诞生》。
画中维纳斯赤身横陈，肌肤在浪花间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慵懒的手臂搭在额前，迷离的眼神似醉非醉，每一寸□□都散发着**的甜腻气息。
钟桀渊下意识地别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试图用不屑来掩饰那瞬间被直击心灵的冲击和一丝慌乱。“……哗众取宠。”
玄锦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作上，声音低沉而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古老的事实
“你看的是**。”
玄锦的指尖隔空轻点画面，钟桀渊才发现维纳斯的瞳孔里藏着氤氲海雾。
“我看到的，是孤独。”
这句话像手术刀划开表象。钟桀渊怔怔看着画中女神，突然发现她放在腿间的手势不是挑逗而是守护，微蹙的眉梢不是媚态而是惶惑。那些他认定是谄媚的笔触，在玄锦的解读下露出截然不同的底色。
“海浪是襁褓也是囚笼。这具被窥视的身体...”玄锦转向他，目光如月光下的冰湖，“既是存在的凭据，也是永恒的枷锁。”
钟桀渊感到胸口被重重一击。
他想起苏清晏昨天在餐厅说的话：“你每次看手机的表情，就像在拆炸弹。”当时他正反复点开与玄锦的对话框，把打好的字删了又删。那些焦躁的、雀跃的、不受控的心跳，原来早就背叛了自欺欺人的表演。
“你觉得低俗，是因为只看到皮相。”玄锦的声音突然很近。
不知何时两人并肩立在画前，衣袖相擦时带起细微的静电。
钟桀渊凝视着维纳斯空洞的眼睛，突然读懂了她无声的诘问——
当所有人都沉醉于皮囊，谁愿意触碰斑斓色彩下孤独的灵魂？
就像此刻，他分明该厌恶玄锦的胁迫，却不可抑制地被那双能洞穿表象的眼睛吸引。这种矛盾撕扯着他，比任何雕塑刀都要锋利。
“真正的艺术...”玄锦的吐息掠过耳畔，“和真正的人一样，需要被看见皮相之下的，孤独的核。”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钟桀渊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它正在揭穿可悲的真相：那些对苏清晏的示好是烟雾弹，那些愤怒的挣扎是遮羞布。他或许从看见玄锦的第一眼就开始沦陷，在契约签下的瞬间就自愿戴上项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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