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箍急速收紧,若不加以阻止怕是要嵌入皮肉,方陵游用水缠住她的腰身,却仍慢了一步。
“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不惯赵青菡,不是帮你。”方陵游咬牙切齿地开口。
“我知道。”白苏额头渗出冷汗。
赵青菡虽只是方宛童养母,但性子是出了名的泼辣,向来与方陵游不和。
她的品阶在方陵游之下,可这老头并非等闲之辈,银箍是高级火系法器,她碰了碰银箍外的水流,一样烫得发紧,方陵游不是他的对手,与之抗衡也一样吃力。
“……你真的没问题吗?”
方陵游没吭声,咬着牙扩大了水面。
“陵游,别捣乱!”
赵青菡也难得急了,拉住那老头的袖子:“快松手。”
银箍受到回召,拖着白苏往他们那边去,方陵游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死活不撒手。
法器之炽非皮肉之苦,而是顺着灵力烧炙至灵根,家主就这一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损了灵根她也担待不起。
“外面是谁,怎么闹哄哄的?”
堂屋的门蓦地被推开了,先出来的是几个丫鬟。
“什么事情,闹到院子里来了?”
嬷嬷扶着阿婆走出来,后者并未冷着脸,周身的气压却低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家主,”叶含章拱手作揖,“我等奉舵主之命缉拿要犯。”
“你说,苏苏是要犯?”
“啊不不不,别听他瞎说,他是新来的,不会讲话,还望家主海涵、海涵。”白胡子老头一把推开他凑上前去:
“是舵主要请苏苏去叙一叙,一点小事,哪想惊动了您呀!”
他边说边收了银箍,眉眼间带着讨好。
白家曾在不周山风光无限,无数先辈高手都出自白氏,哪怕衰颓了,也要给家主几分面子。
更何况他们原是一辈人,试想实力深厚如柳文元,当年与白云华相较之也难胜半子,他这点品阶更不敢造次。
“既是请,便是这般态度?”她瞥了白苏一眼,见她并无大碍,又转过来向那老头道:
“高品,你也老了,铂星箍用不好可以不用,让给旁人也许更好。”
“是、是。”
老头背后冷汗涔涔,连连点头,也不敢再提带白苏走的事。
阿婆甩了甩袖子,走向白苏捧起她的手:“用过早饭了吗?”
“没呢阿婆,回来再吃吧,还有人等我呢。”白苏笑了笑,一脸轻松。
“是不是在青葬山也总这样?”阿婆微微蹙眉,欲言又止,良久,才叹了口气放开她:
“去吧,我在祠堂等你回来。”
*
天极殿,雀啼仍在,却空无一人。
大殿中央,多出了一颗比人还高的大东珠。
“柳文元人呢?”
“还没来,真不知道他又唱的哪一出。”
系统的声音环绕在空旷的大殿,白苏点点头,朝东珠走了过去。
昨天这里还没放着这东西,今天兀地出现了,很难让人不好奇。
她轻轻碰了下东珠,一面镜子弹了出来,那是一面虚镜,照不出对面的人,反而映着别的画面。
“霍!太虚镜!”白苏点了点,镜面曲了一下,她的手指穿了过去。
“你连这都认识?”系统调出了和镜中一样的画面,试图对比画质:
“还是我的高清。”
太虚镜是道盟四十八宝之一,能观因果,不限时空,不是监控,胜似监控。
镜子里正放着一人受刑的场面,长长的铁链穿过琵琶骨,重重锁链中那人浑身是血。
“嘶——”
系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忍直视:“这也太残忍了。”
小臂粗的锁链钉在盘纹华表上,把那日然锁在了池中,一群身穿白衣的修士对着他施法,青色的灵力源源不断灌入他的身体,画面中的人看起来痛苦非常。
“怎么能在月坛这样圣洁的地方做这种事情呢?”
它放大了画面:“你看,他的血都溅到神像脸上了,这多不好擦啊。”
“不对……”
白苏但突然靠近了东珠,盯着画面中的那日然目不转睛:
“这不是净化术……他们要杀了他吗!?”
“怎么不是净化术啦?这种精神类的法术用起来难受一些是正常的,更何况这么多人一起用呢。”
“那也不对。”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指着他的额角道:“你看这道封印,这不是普通的净化术,这是搜魂!”
“……哪有什么封印啊?”系统放大画面看了又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你看不到吗?在这儿,这么明显!”她戳着画面上道亮光,“他就是被搜魂了,不会有错。”
白苏突然感觉心慌得厉害,梦里的那种感受卷土重来。
搜魂是她在构思精神类技能时设计的最高级别,也是最狠毒的一种法术,凡遭搜魂者,如受剥皮之刑,需承刮骨之痛,脑中似有白蚁啃噬,痛不欲生。
即便如此,施法者也会联合使用治愈术使其不能昏厥,要清醒着感受灵魂与□□的剥离,吐露真言。
有意志薄弱者,受不住搜魂便疯癫而死,即便意志坚定能扛下来,也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清醒之后神志恍惚,多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
为了扩充那日然的背景,她把这项技能用在了他的支线剧情里,但搜魂也给他留下了不可治愈的损伤,以至于他要常年带着抹额,不仅是对伤疤的遮挡,也是对创伤的封印。
“住手!”
画面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一柄长鞭划破青色的灵力,重重地打在锁链上。
那鞭子是上古神器之一,威力非比寻常,却不能将铁链劈断,只是剧烈地晃动着,牵动了水中的人闷吭一声。
“阿芷,休得胡闹!”
一中年男子出手挡住另一鞭,容色严厉。
白芷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天资过人又勤恳刻苦,神器是长老们商议之后才交到她手里的,是信任,更是厚望。
她被看作是道盟未来的接班人,满腔热忱、侠义心肠更是常为长老们赞叹,没承想这份偏爱今日竟成为她大闹刑台的资本,在座的脸上都挨了个响亮的耳光。
白芷收了鞭子,“胡闹?是我胡闹,还是师叔们胡闹!”
“你不知个中缘由,不要插手,快回家去。”
“知道个中缘由便能用私刑吗?”
“我等奉命净化,是为他好,怎算私刑?”
“搜魂还不算私刑吗!”
鞭尾打过水面,溅起几声水花:“还是说,师叔们得了舵主的应允,连禁术都能对自己人用了?”
“白芷!”一人出声制止:“休得胡言!”
“我没有胡言。别人不认得,我认得,这灵力青中带黑,只能是搜魂!”
“一派胡言!”
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也需要净化一下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
几名白衣修士一拥而上,白芷被团团围住,画面混乱一度辨不出人声。
“犯了错,是该罚一罚的。”
柳文元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他进来时听不见脚步声,连门都不曾开合一下,系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忿忿道:
“我说你们高阶的,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我心脏不好不知道吗?”
“阿尼。”
白苏收拾好了心情,转身朝他行礼,面色平静。
柳文元笑了笑,挥过袖子切换了镜中的画面,“镜头”凑近,放大了那日然的脸。
“都看见了?”他明知故问。
“他犯了什么错?”她也明知故问。
“小事而已。”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
“小事吗?”
白苏动了动眉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阿尼找我有什么事?”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从袖中掏出一封纸笺递给白苏,“有人检举你参与了妖联的地下任务,这是举报信。”
白苏接过信粗略看了一眼,等待他的下一句:
“不成问题,这件事我会压下去,叫你来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信你收好,莫要让别人看了去。”
“就这样?”
“就这样。”
他把信重新折好放进她袖子里,轻轻拍了两下才放下心来,白苏却是根本不信他只有这一个目的。
“就……不再查一查?”
“查,当然要查,只是这信是匿名的,查出投状者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白苏眼皮一跳,“不查我吗?”
“查你做什么?”柳文元佯作疑惑,“阿尼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青葬山分舵以后可都指望着你呢。”
道盟总则共八条,最严厉也最难犯的就是第三条:修士不得与妖同流合污。
这信上写的,字字句句都痛斥她枉修道法,说她参加妖联举办的活动已是轻的,最严重的指责她与妖为伍、残害良民,身负命债不计其数。
罪之重,不过如此,单就这举报信里的内容就够她被搜个几百遍的魂了,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明目张胆地包庇她。
她看了一眼镜中的那日然。
“我……担待不起。”她暗暗捏紧了袖中的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谦虚,好事。”
柳文元看向镜中,意味不明:“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安稳,一觉到天亮。”
“好、好。”他转着手上的扳指,指了指白苏,“手怎么了?”
“不小心打翻烛台,烧着了。”
柳文元抚着胡子不说话。
“舵主!”
门忽地被推开了,逆着光跑进来个人,慌慌张张的。他附在柳文元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先是面带不悦,听着听着便眉头紧皱:
“人在何处?”
“回舵主,已在外头候着,是否要带进来?”
“不必了,她要去就让她去吧。”
“是。”
那人匆匆退了出去,临走前瞟见了白苏。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似的,他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憋了回去,闷头关上了门。
太虚镜里,月坛依旧闹哄哄的,只是不知从哪一刻起,是谁向谁说了什么,消息瘟疫似的传开,死寂突然蔓延开来。
“你不想去看看吗?”柳文元突然叫住她,“昨夜发生了件很有意思的事。”
“不了,阿婆还在祠堂等我。”
“去吧,省得再跑一趟。”他仍旧坚持着,却不是邀约:
“崔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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