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熹都不用特意寻找,白日里便能通过木板中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天光……每天清早便有鸟儿在上面乱飞,夜里也有老鼠或者蝙蝠的动静,江熹都习惯了。
没住几天,床上也都是细细的颗粒灰尘,她需要每天整理床铺,晚上睡觉时在面上盖上一层白纱布,以免灰尘落到口鼻里。
……不得不说这样的睡法很像盒子里的人,不过江熹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房子里也有鬼,或者什么小偷进来,说不定反而能把他们吓死呢。
这样的自得并没有持续多久,偶尔隔着雾蒙蒙的纱布,她好像能看到床前的鬼影。但她把布摘下,便又是空荡荡的房子,哪里还有别人。
江熹想找点材料在床上边搭一个棚子,不然老是这么自己吓自己,她快要精神衰弱了。
但她没想到,意外会这么快到来。
那天她正端着水杯在走廊上的水池边漱口,忽然耳边听到什么动静,还以为是鸟儿又在屋顶上乱跑,随后便是一道风声。
劈里啪啦地,江熹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身体便下意识往旁边一蹲,嘴里咬着牙刷吞掉了许多唾沫,漱口杯躺在一旁水都倒掉了。
更严重的是……一根梁木擦着她的头皮砸下来,直接将水池旁边的瓷砖砸出一个坑洞,上面出现许多细密的新裂纹。
扑通,扑通……
江熹来不急细看,她怀疑这栋房子里的鬼魂是不是不欢迎自己,要是刚刚没有躲开,那她的脑袋此时就和这些瓷砖一模一样了。
“……”她啐掉嘴里的牙膏唾沫。
灰尘密布中,江熹拖鞋下踩着瓷片,从地上捡起水缸,继续漱口又洗了把脸,才算勉强冷静下来。
抬头看去,这根梁木滚下来后,屋顶又有一大片瓦直接散掉了,现在厕所和她身后的屋子也暴露在天光中。
怎么办,要搬到一楼吗……江熹思考起柳香沁的提议。
一楼是曾经爷爷奶奶的家,二楼才是她童年时住过的地方。
二楼好歹有重新装修过,现在她住的卧室和客厅都有铺地板和刷墙粉,虽然墙上很多地方都发霉了。
一楼不止是灰暗的青砖墙体,有一间老式灶台的厨房,厕所还是旱厕,加上曾经有三个人死在一楼……本来就阴森的环境更加诡异可怕。
再看这歪斜的梁木还有那片天窗,江熹仔细检查过发现只是台子上被砸出一个坑,她人没事,水管也没事,这地方清理干净之后小心点就好了。
江熹抬头,无奈叹了口气。
希望它能再撑久一点,等她找到工作就请人修屋顶。好不容易还完贷款,她真不想再欠点什么了。
江熹如此想着,又心惊胆战地继续住了下去。
这天,天气预报上的暴雨如约而至。
江熹知道房子里会漏水,但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她不敢开灯,阳台上的排水洞被灰尘堵住了,水逐渐漫到房间里,江熹在家里撑着雨伞,用长钳子把排水口弄开,再拿扫把把脏水都扫出去,忙活半天,水才没有继续涨。
那间被开天窗的屋子已经没救了,可除了它,另外几间房各有各的漏水,楼梯进来那两间窗户都是破的,雨水在光里斜着打进来,有一间因为邻着天窗,已经浸泡在水里了,只有客厅还算好点。
她把东西都搬到客厅,然后用防水布罩着,把所有有用没用的盆和桶都用上,在有滴水的地方接水。
回到卧室,卧室的情况比客厅糟糕,有一大片地方滴水,江熹把被子都卷了起来,雨会下一整夜,她没法睡了。
江熹不停地把房间里的水扫到走廊,然后把走廊上的水扫出去,可是雨一直下,这样也只是无用功。
江熹很快就累了,她回到床上,听着滔滔不绝的雨声睡意渐来,她迷迷糊糊靠在被子上,整个人僵在云雾间,裤腿被打湿了,手脚都是冷的。
忽然间一个激灵,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肩,江熹猛地弹起,她回头看去,在模糊的黑暗中,她能在墙面上看见一个清晰的人影!
那人影成年男性那般高大,水痕和霉斑共同组成了他的身体,他就站在那儿,站在床前,冷冷地,邪恶地看着她。
“!!”
江熹哆哆嗦嗦用手机灯照过去,手机一天没充电了,灯光十分灰暗,但也让江熹确认了那墙上人影的存在,它甚至变幻了姿势,抬手似要向她走来。
那张模糊的脸冷冷笑着。
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江熹再也待不下去了,猛地窜进了雨幕中。
她飞快跑到外面,在院子里,雨水像冰冷的弹珠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她抹了把脸。
现在已经看不到房子了,房子就在她身后,房子已经不是房子,它是一个张着嘴的巨大怪物。
它慢慢消化着江熹的恐惧,让它喜不胜收,她会死在里面,但不是马上死掉,而是像恐怖片里孱弱的主角那般,被无数惊吓折磨了两个小时之后,才能结束这场鲜血淋漓的表演奇观。
江熹崩溃地哭了出来,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她拿出泡在水里已经没法开机的手机,这一刻绝望彻底压垮了她的心神。
她得求救,她真的会死。
江熹一边无助地哭着,一边挪着沉重僵硬的躯体,仿佛脚跟被谁抓住了似的,她尽力忽视背后传来的,无比真实可怕的视线,仿佛那个来自墙上的,带着霉菌和土腥气息的鬼影,正在背后紧紧攀附着她,让她的身体沉重无比。
好在柳香沁的家真的很近,很近,不知道为什么,铁门也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江熹顺利来到门前。
她伸出手,虚弱地敲门。
她的视线在门把手上,她又后悔了。
那些分明只是想象而言,她又自己吓自己了。她知道她可能精神状态不正常,她不想麻烦别人,然后在秘密的希冀中被抛弃。
她应该长大,应该习惯一个人,应该拥抱恐惧。
江熹脸上僵硬地提起笑,她准备转身回去了,眼前的房门却咔哒一声,被人打开。
不是陈叔,而是身穿睡袍的柳香沁。
两人还什么话没说,江熹方才看见她的眼睛,便被一把抓住,拉到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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