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访臣

暮春的永安,细雨如酥。陆景年身着崭新的绯袍,怀中揣着烫金的门状,缓步走在青石板路上。他面容温润如玉,眼神却透着几分深邃与精明,每一步都似在丈量着这座承载着无数权谋与秘密的皇城。

第一站是宰相府。陆景年递上门状,不过片刻,便被请入府中。宰相年逾花甲,神态和蔼,几句寒暄后,便勉励他好好为朝廷效力。陆景年谦逊有礼地应答着,言语间既不失恭敬,又隐隐透出自己的见解。宰相微微颔首,对这位新科状元颇为满意。

接着,陆景年又来到知贡举官家中。主考官对他的文章本就赞赏有加,此番相见,更是亲切。两人谈了些科举之事,主考官便设了茶宴,与他论起治学之道。陆景年应答自如,尽显状元之才,主考官心中暗叹,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待从主考官家中出来,已是午后。陆景年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整了整衣冠,向着翰林学士段江的府邸走去。

翰林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得到段江的赏识,于他在朝堂立足大有裨益。

段江的府邸坐落于一条幽静的街巷,白墙灰瓦,透着几分雅致。陆景年递上门状后,在偏厅等候。厅中陈设简单,却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案头摆着笔墨纸砚,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一盏茶的功夫,段江身着常服走了进来。他四十岁上下,眉目清朗,身上带着文人特有的气质。陆景年忙起身行礼,段江抬手示意他免礼,笑道:“久闻状元郎才高八斗,今日总算得见。”

“学士谬赞,晚生不过侥幸中第,还望学士多多指教。”陆景年谦逊道。

两人落座后,段江命人上茶。茶汤碧绿,香气四溢。段江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道:“听闻状元郎在琼林宴上赋诗,惊艳众人,不知可否与老夫分享?”

陆景年微微颔首,从容道:“那日赋诗,不过是应景之作。晚生倒是觉得,学士的《永安春景赋》,才真正称得上妙笔生花。”

段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这篇赋写成已有数年,鲜少有人提及,没想到这位新科状元竟能注意到。

“状元郎过奖了,那篇赋不过是一时兴起之作。”

“不然。”陆景年神色认真,“学士的赋中,看似写永安春景,实则暗含对民生的关切。‘千帆竞发,不见渔舟;万商云集,难觅耕农’,短短两句,便道出了繁华背后的隐忧。晚生读罢,敬佩不已。”

段江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景年:“没想到,竟有人能读懂老夫的心思。这些年,朝堂之上,大多人只看到表面的歌舞升平,又有几人能关注到民间疾苦?”

陆景年心中一动,“学士心怀天下,晚生自当效仿。只是如今朝堂局势复杂,不知学士有何见解?”

段江沉默片刻,道:“新帝登基,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伺机而动。”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陆景年,“状元郎如此聪慧,想必也有所察觉。”

陆景年点点头:“晚生初入朝堂,虽知晓局势复杂,但仍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还望学士指点。”

“指点谈不上。”段江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朝堂之上,最重要的是站稳脚跟。但这脚跟,不是靠依附权贵,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见解。陛下看似温和,实则心中自有丘壑。若想在他手下有所作为,既要展现才能,又不能过于锋芒毕露。”

陆景年若有所思:“学士的意思是,要在锋芒与收敛之间找到平衡?”

“正是。”段江转过身,“陛下重用人才,但也忌惮太过耀眼之人。就像这翰林院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都在拉拢人心。状元郎今日来访,想必也有人在暗中关注。”

陆景年心中一凛,他虽料到参谒重臣会引起关注,但没想到竟如此复杂。“学士的提醒,晚生铭记于心。只是晚生初来乍到,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些暗流?”

段江微微一笑:“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多观察,少说话,用心做事。陛下是明君,只要有真才实学,总会有出头之日。”他走到案前,铺开宣纸,“来,陪老夫写几个字。”

陆景年起身,走到案前。段江递给他一支笔,自己也拿起一支。两人挥毫泼墨,写下几行字。段江写的是“宁静致远”,陆景年写的是“不忘初心”。

看着纸上的字,段江笑道:“好字!这‘不忘初心’四字,倒是与状元郎的气质相符。只是这朝堂,最容易让人迷失本心。希望状元郎能一直记得今日的志向。”

陆景年郑重道:“晚生定当铭记学士教诲。”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陆景年起身告辞,段江将他送至门口,低声道:“近日京城有传言,说有人在暗中收集先帝年间的旧案。状元郎若有所耳闻,切莫轻易插手。”

陆景年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多谢学士提醒,晚生记下了。”

……

余雨沾湿了陆景年绯袍的下摆,青石板路上倒映着他修长的身影,那烫金的门状在他手中被握的有些温度。他在路过朱雀桥时突然驻足。

"陆状元好雅兴。”清朗男声从身后传来。陆景年转身,见一身玄色劲装的男子斜倚栏杆。苏铭手中持着把折扇,桃花眼微眯:“殿试那日你在琼林宴赋诗,可让不少千金小姐害了相思病。”

陆景年唇角微扬,“苏将军不在军营点兵,倒有闲情过问这些闲事。”他停了一会,接着说“苏将军,晚生现在有一疑惑。”

“什么疑惑?”

陆景年抬眼看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您说这是为什么,我为何到何处都能偶遇苏将军呢?”

苏铭忽然逼近,:“陆状元自己都说了是偶遇,那只能说明我们这是缘分。”说完,他用折扇挑起陆景年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

陆景年有些震惊,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抬手拍开苏铭的手。

“苏将军说笑了,我与您素不相识,何谈缘分。”陆景年道。

苏铭笑了声,“来日就有了,”他抓起陆景年的手,“赠你。”

苏铭将那把折扇塞给陆景年,陆景年看了眼,没作声。

随后苏铭开口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客栈。”

陆景年本想开口拒绝,可苏铭已经拉上他,向前走了,也只好作罢。

两人并肩走在汴京街头。华灯初上,夜市热闹非凡,陆景年望着这些却无心欣赏。段江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心中泛起波澜。先帝年间的旧案,与他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深知,在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定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一旁的苏铭可不一样,他时不时指着街边摊贩说笑。经过胭脂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支鎏金步摇:“这簪子倒是衬你。”见陆景年挑眉,又连忙改口:“送给哪家姑娘都行。”

陆景年内心是无语的,却没有表现出来。

“公子买一只吧,赠于你的心上人,她定会感动的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买簪子的老板娘笑着道。

“我……”

苏铭话还没出口,便被一旁的人给打断。

“他不买,”陆景年拉着他就走,边走边说,“苏将军若要买,晚生先自己回去了,毕竟现在不早,要是再晚些怕是连个灯都不见。”

灯自然是有的,毕竟晚市的灯最晚也能亮到三更,但苏铭没这么说,任由陆景年拉着走。

……

客栈的灯火在街角摇曳,苏铭停住脚步:“进去吧。”

“嗯。”

很简短的两句后,两人都不在开口,两人都朝自己要去的方向走。

推开客栈房门,陆景年将那把折扇打开放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洒在折扇上的梅花。

陆景年望着远处的宫墙,久久未动。他还在想朝中之事,他知道这朝堂之深,那既然已入局,便要做那执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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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连载中林墨shangl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