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这群玄天宗弟子无故昏迷的缘由是因为银青？
苏言辰心中思量，突然想起自己藏起来的小孩。
“对了，小满还在那间屋子里。”
他正想将小孩托付给银青，脑中突然再次出现强烈的眩晕感，身躯再次失控。而这一次即使手中玉扳指刺激得再强烈也未能让他夺得身体的支配权。
苏言辰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手中握着的长剑便直直朝着侧面对着他的大妖刺去。
这时候苏言辰竟有些庆幸自己过去因为被杂事耽搁，武艺只称得上是学了点皮毛。
银青会躲开的吧？一定会的。
苏言辰这样想着，却不料那只大狐狸在转身之时身形忽然踉跄了一下，竟让他手中的长剑刺入的对方体内。
见到那雪白的衣衫上逐渐弥漫的血色，苏言辰只觉脑子嗡的一声随后像炸开一般，发出咔嚓的破碎声。
“你怎么不躲开？！”苏言辰拧起眉，心中不禁翻涌起沉重的疲惫与无力感，抬眼却瞧见面前这银发的狐妖慢慢握住刺在胸口的剑身，朝他露出浅淡的笑容。
“除妖师，你未免太过热情了些。”
或许是心神剧烈震动的原因，苏言辰发觉自己能够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手臂，他咬牙慢慢抽回长剑，忽瞧见银青捂嘴发出几声闷咳，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苏言辰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朝银青喊道。虽然方才自己手上的触感告诉自己剑扎的不深，但毕竟是胸口，重要的脏器都存在的地方，怎能大意？
“无事，小伤而已。”银青摆摆手，身后的狐尾轻甩，摆成花一样的造型，“等我回去，让银雪配点药便好。倒是你，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你先把我捆起来。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听到苏言辰发出的艰涩声音，银青伸出手拂去青年额头冒出的冷汗，思索一番后便用狐尾将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如此，你可放心了？”
苏言辰感受着无法动作的躯体，心神放松之余沉默着点点头。他低着头看着掉落在地的长剑上沾着的血迹，沉默不语。
这是他第一次在摄魂印的控制下真正伤到他人，伤的还是他所认识的银青。回忆起方才那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苏言辰内心不由涌上一丝绝望。
“你……怎么了？”身旁的大妖似是瞧出不对，开口询问道。
见银青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金眸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苏言辰只觉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倾诉欲。
或许是因为心神崩了太久或许是这包裹着自己的狐尾太温暖又或者是因为……大妖注视自己的眼神太过温柔。年轻的除妖师轻轻眨了眨眼，微微侧过脸。
“你知道摄魂印吗？”未等银青反应，他继续往下诉说着。
“我身上有着玄天宗宗主设下的摄魂印，一旦触发指令便会不能自控，做下违背本心的事情。”
“方才我并非是有意要伤你。只是我很难抵抗摄魂印的控制，甚至有时根本无法抵抗。”
“我想……”苏言辰顿了顿，继续说着：“或许这次分别过后，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或许已经犯下罪孽，身上沾满怨念。”
“与其这样，不如……你把我杀了吧。”如今摄魂印之术不但未解开，对自己的控制力反而更强，解决之法更是未曾找到。
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做玄天宗的杀人傀儡，不如现在就死在大妖手中，倒也落得干净。
话音落下，苏言辰却并未听到银青的回话，因着心中的疑惑，他不由转头看向大妖的方向。
恰逢此时，一抹初生的曦光从身后透了下来照在对方的脸上，苏言辰看见银青那双金色的眼眸里似乎泛着莫名的情绪。
“杀你？”银青上前一步站在除妖师的身前，神情冰冷：“自你我相遇，你似乎已经说了两次这样的话。就这么想要将命给我？”
他伸出带着凉意的手指触碰到苏言辰那张白皙温暖的脸，随后……狠狠捏住揪起。
“嘶！你干什么？”苏言辰皱起眉，痛呼出声。
“知道痛就好，被人杀死的感觉要比这个痛上一万倍。也不知道你这个除妖师哪来的丧气想法。”银青放下手指，瞧见苏言辰脸上那明显的红印，忍不住在上面揉搓几下，不想那红晕反而更加明显。
“啧！”银青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瞥向苏言辰一侧的红脸蛋，转而将手背在身后，左手拍右手。
啪——
“什么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银青轻轻咳了一声垂下衣袖，将话题岔开。
“你之前说的摄魂印，我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但书在狐狸洞里，不如你先随我上山。到时候我们再想这解印的办法。”
“至于这死不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银青扫过村落里倒成一片的人影，眉目暗淡，他说：“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和妖想要活下来。若遇到问题只想着解脱，那生命未免太过短暂可惜。”
“不若在真正山穷水尽之前先看看有无解决之法，或许就能柳暗花明呢？”
话毕，银青转身看向面露思索神色的苏言辰，忽瞧见其后脖颈上沾着的奇怪东西。
“这是什么？”他轻轻扯了扯那张既小又轻薄的纸张，上面画着红色的图案。
“看上去像是什么符纸。谁给你贴上的？”
“符纸？”说到这个，苏言辰立即将其与先前的傀儡令联系到一起。
莫非真的是傀儡令？苏言辰想到之前自己额头的傀儡令符纸被小师妹摘下后，他脑中的杀人杀妖的指令依旧存在的情况。所以说，自己方才那般失控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这隐藏着的符纸？
“可否帮忙将它拿下来？”苏言辰请求道。
银青再度用力拽了拽，却发现这符纸像是和皮肉长在一起一般根本无法硬取。
“这种邪门之物。一看就是那些除妖师的手笔。”大妖冷笑出声，手掌中蓦然出现金色的狐火，妖力护住苏言辰皮肤的同时也同狐火一起破坏着傀儡令。
“……”
话倒是没错，苏言辰细数自己自前世记忆觉醒后遇到的一系列透着怪异的东西，摄魂印、傀儡令还有宗门弟子那屠杀同族的行事风格，这一切都出自玄天宗这个除妖宗门。
“好了。现下你感觉如何？”耳边忽然传来大妖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对方那轻缓的吐息。苏言辰忍不住想用手揉揉耳朵，却被禁锢住自己的狐尾阻止。
他静下心神闭目感受着，脑中那股强硬猛烈的控制感在符纸拿下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不见，身躯的控制权再次回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那种控制感消失了。”苏言辰睁开眼睛，看向狐妖的眼中满是感激：“这次实在是多谢你的帮助。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与先前因两极果之毒而被迫相互帮助的情况不同，基于妖族与除妖师之间的恶劣关系，大妖分明可以选择冷眼旁观，却依旧选择帮助自己甚至还不小心被自己刺伤了身体，这等恩情，他定会铭记在心。
闻言，银青瞥了苏言辰一眼，快速放开裹着对方身体的尾巴。
“谢我做什么，你我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提谢谢？”
他和银青之间的关系？什么关系？
苏言辰垂眸细思，除去那持续一个月被迫交流的关系，在日常的时候，他与大妖之间的相处似乎算是融洽？
那是种很自然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同知己好友待在一起时的感受。虽然……他今生并没有什么朋友。
但一般情况下，同性之间的友好关系不就是朋友吗？或许大妖想说的就是他们之间的这种朋友之情。
至于最初大妖提的玩笑话，苏言辰并未当真。哪有上个床就确定关系的道理。
况且这世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结成伴侣的情况都极为少见，更别提男人与男妖。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更愿意与心仪异性结成夫妻，然后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
苏言辰抬眸打量了大妖一眼，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涩意。想来像银青这般风姿卓绝的妖族，未来与伴侣生出的孩子也定会冰雪可爱。
念头到此打住，他敛起思绪，朝银青点点头：“也是，虽我俩相识短暂，但这朋友之间的情谊并非是用时间可以衡量的。是我见外了。”
朋，朋友？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
银青只觉头顶毛发都要炸起，想要张嘴却一时间被惊到不知说什么。
是什么事情让这个除妖师觉得自己在和他做朋友？哪个朋友会进行深入交流？还是……对方害羞了？
银青紧紧跟在除妖师的身后，心中思索：或许是除妖师脸皮薄，想要先从朋友做起，待到情深意浓之时，他二人之间自会水到渠成。
倒也未尝不可。银青暗自点头。
苏言辰的脚步在一处屋门前停了下来。
他看向屋内，一切布局还是如先前自己设置的那样，杂乱无序，而那藏着小满的米缸上的草编盖子也好好搭在上面。
“万幸！”苏言辰快步走进去，走着走着忽觉哪里有些不对。
等等，鸡兄呢？那么显眼一只草鸡怎么没了踪影？
他伸手提起盖子，却发现里面没了小男孩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狐狸。
“小满？”
“嘤~”小狐狸发出乖巧的叫声，在它的怀里是一只刚被拔掉小半簇鸡毛的草鸡尸体。
等银青也在米缸上方露了头，小狐狸眼睛一亮，身形发生变换，成了一粉雕玉琢的狐耳小姑娘。
“兄长！鸡。”
还是个熟妖。苏言辰抱胸站在旁边，看银兰举着草鸡蹦到银青身前。他再次往米缸内看了看，内心狐疑，莫不是他的记忆错乱了？
先前的小孩不是小满而是银兰？
“小兰，之前米缸里面的小满呢？”苏言辰决定放过自己贫瘠的大脑，选择直接询问。
“小满现在在山上啦。刚刚一直都是我在旁边。”银兰回答道。至于除妖师看到的小满，那自然是假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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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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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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