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见到了闭关许久的柳贫掌门?”
白骄阳坐在桌前,边倒茶边问道道。
她倒好自己的一杯,随后又捻起一个瓷杯,倒至近满,推去洛云青面前,不料中途却被楚毓劫了过去。
纪尘说:“是,见到他后,我又一次去寻长老求证,但长老说这不可能。”
“荒谬!”玄应第一次这般呵斥他,而后挥开飞承阁的内殿,近一丈的高墙向两侧挪动,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方居室——掌门内阁。
玄应率先走了进去,纪尘随他进入内阁,帷幔深处,掌门就坐于中央,摒息闭关。
纪尘向前两步,他看着眼前景象,说不出话。
玄应站在他身后,出声质问他:“是否是那些别门弟子的前来,使你心乱了?”
“没有。”纪尘反驳。
“那样最好,我知道,若虞的陨道、诚则的闭关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归玉峰,需要一个纪尘。”
玄应说:“我培养你,担起归玉峰的大任,你唯有勘破剑意,才能报答他们之恩。”
“弟子明白。”纪尘说。
可就在他失魂落魄的离去时,却又看到了柳贫。
他持剑而立,身旁居然有两名倒在地上的归玉峰弟子,明月高照,剑尖含血。
……
他说:“长老不信,我左思右想,觉得只有你们——”
纪尘哽了一下,才继续说,这次压低了语气,不复趾高气昂:“才能想出办法了。”
白骄阳问:“你想恳请我们,与你一行辨明真相?”
“是。”事到如今,纪尘也不再扭捏,比起先前纠葛,他更在意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柳贫。
楚毓喝了一口白骄阳倒的茶,干脆说道:“不帮。”
纪尘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于是楚毓又重复:“为何帮?不帮。”
她不认为他们的交集到这种地步了。
纪尘见无望,随即把视线投向白骄阳。
显然,他同样低估了白骄阳记仇的性子。
白骄阳慢吞吞地说:“那日从殿出来时,你还视我们于无睹。”
纪尘:……
他说:“那日是我的错。”
楚毓撂下茶杯,起身。
“师姐,我们走吧。”
实际上,楚毓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她只是不想管闲事。
洛云青没发话,也没动作,她凝望着楚毓,哄劝道:“不妨等他说完?”
纪尘见洛云青发话后,楚毓顿住,于是又开口:“柳贫,是我的兄长。”
“我不忍兄长困于一境,恳请,或求你们出手一救,哪怕是断我念想也好,归玉峰掌门弟子纪尘,拜托了。”
他字字诚恳,自此傲骨尽消散,天下之中,所求所念本就无时不刻地变换。
“兄长?你不是,被捡来的吗。”楚毓坐了回来,指尖落于茶杯边沿轻点。
纪尘说:“他将我带回归玉峰后,便拜为兄长了。”
“可是我有事。”楚毓编了个理由:“我需要去寻执明藤,明日就走。”
闻言,洛云青抬起头,看她。
白骄阳也觉得奇怪,她不是有一株了么?
见状,纪尘咬牙说:“我们归玉峰,还有一株留玉藤,虽然效果不如执明藤,但也是绝迹已久的,只能救人。”
白骄阳思酌一会儿,见楚毓仍未松动,故而也想闪烁其词。
不料楚毓忽然改口应道:“我要了。”
她这一开口,白骄阳便也转了话锋:“那便同去罢。”
“多谢。”纪尘内心苦涩难以抒发,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如能掘明真相——
会值得的。
……
趁着月色薄薄,他们又一次来到了飞承阁,只是这次,他们没走殿前明玉长阶,纪尘带着他们从偏僻的小道绕到了阁后角,他说倘若兄长真的出关过,且没被人发现,只会从此处离开。
“对了。”洛云青问楚毓:“你为何执着于执明藤,你到底要救谁?”
两人站在末尾,白骄阳在前面询问纪尘一些归玉峰之事,是刚才路上她趁机敲来的交易。
比起白骄阳,洛云青则好心的什么也没要,纪尘问起也只回了一句“无所求。”
毕竟她所求不在纪尘那里。
楚毓看着她,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
洛云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的,是奇妍。
洛云青不可置信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刚想开口,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句喊声,其响亮程度,简直是想把巡逻的归玉峰弟子喊来。
“兄长!”
这一声打断了洛云青与楚毓的对话,两人迅速飞身过去,那人果然穿着归玉峰掌门的衣袍,手里还提着一个人的头,周围的地上散落的,是归玉峰内峰弟子的弟子服。
在纪尘破声嘶喊后,他立马转过身去,只露出脑后潦草捆着的头发。
柳贫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图,他果断碾碎了地上的弟子衣袍,用灵力清除了一切痕迹,包括地上已经渗透土壤的殷血,转眼间,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后他立即施法离去。
滥杀,遁逃。
纪尘被这一幕震慑地说不出话来,压根做不出反应,白骄阳倒是一直观察着柳贫,防止他发起攻击,只是楚毓更快一步,在他离开前便已出手,独属于楚毓的灵力悉数涌现,朝柳贫袭去。
纪尘的视线被灵力充斥,令他稍有回神,随即则是无尽的震骇。
先前众人只是用剑作比试,他从未料想楚毓的灵力如此宏大,简直足以遮天避月。
楚毓出招没有任何预料,纪尘捕捉到被短暂困顿于灵力当中的柳贫,见他所用招术竟也吃力,才发现楚毓不是仅仅想将其束缚——
那分明是杀招。
“等一下,楚毓你疯了!”
纪尘瞳孔猛缩,几乎没犹豫地朝楚毓扑去,楚毓不知为何变得反应迟钝,没能躲避他的碰撞,因此受到重击,随即后仰摔在地上。
灵力脱散,柳贫斩去周围所剩不多的“气”,趁机逃去。
“你被剑柄敲傻了吗?!”楚毓用灵力将纪尘掀开数丈远,忍着痛意自己站起身。
白骄阳本想出手拉她,却被楚毓躲开了。
她收回手,问:“你没事?”
楚毓没回她的话,她理好衣袍,神情略有滞缓,待调息好后,只留下一句:“留玉藤,我不要了。”
说罢竟转身要走。
“等等。”洛云青抓住楚毓手腕。
果然。
从楚毓手腕传至她掌心的温度,极烫。
这次楚毓没挣开,倒是一脸不满的回头。
两人对视,一双冷意分明的眼睛,与一双含着半分迟疑的清浅茶眸。
是帝脉所致的,通过血盟显现于她眼前的——
楚毓出手的瞬间,缠于她身的血线尽数张开,仿佛永远与她纠缠不清。
这一幕落入了洛云青的眼中。
楚毓想要杀柳贫,或许与它有关系。
楚毓调整好情绪,说道:“今天已经打草惊蛇,往后别说是人了,踪迹恐怕都寻不到。”
说罢,她狠狠剜了纪尘一眼。
纪尘拖着被楚毓一击打的麻木的身体,缓缓走来,他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扑过去,分明只是为了制止楚毓伤害兄长,甚至连灵力都没用。
谁知楚毓却是恼了,用了十成十的灵力,他反应不及便被拍了出去,倒在地上后整个身子都没知觉了。
白骄阳同样站在楚毓这边:“的确。”
她说:“尽管柳贫掌门不似前掌门有着地和期的修为,可也位于通玄期的巅峰,若他成心避你,我们又该如何找到?”
“……”纪尘沉默不语,他明白的,可就算再来一万次,他还是会出手阻拦。
楚毓深知这一点,于是呵笑,转身欲走。
只是洛云青自始至终没有放手,她半哄道:“还是有办法的。”
她说完,几人面前便有一道青色的灵力出现,它慢慢地拧成一股线,最终指向远方。
——是洛云青先前在霜明宗用来追踪楚毓小手段。
追灵。
“你什么时候附在他身上的?”白骄阳不明白,她原以为自己思虑的足够多了,无论是防止柳贫暴起,抑或是藏于袖间、随时可以启动的护身法器。
可是,先是在楚毓面前失去先机——原本自己的位置离柳贫更近,却没有选择追击,然后便是不比洛云青细致入微,没有想到用追灵这一点。
她眸色变换,最后归于沉寂。
洛云青总能使楚毓改变主意。
有了追灵的道路,他们必然能够找到柳贫的位置。
对楚毓来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纪尘的委托便不重要了。
她要做的,便是要替天道杀尽这些戏弄因果之人。
以杀止杀,再好不过。
这次轮到洛云青带路,方才松开楚毓的手时,她划给了楚毓一些治愈的灵力,压低了她的体温。
洛云青出手有迹可循,白骄阳有所觉察,但也不明缘故,故而选择缄默。
几人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归玉峰后山,禁林面前。
只是这次景象变换,最终变成了一个山洞。
青线蜿蜒,最终指向西北一处,正好是其中一座洞天。
“柳贫跟聂恩初有关系?”楚毓问。
“没有。”纪尘答的倒快,说完他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绝对没有。”
楚毓耸肩,望向面前的阵法,最终选择走到一旁。
很显然,她不会解,先前在山洞里用蕴含魔气的血强行破阵已是极限,除此之外她完全不善阵道,要不然,用卞归玉仙器设下的阵法,她也不至于破不了。
“好高深的剑阵。”白骄阳抬头,将阵法从头看到尾,也是无奈摇头。
“这里……”
纪尘沉默半路,突然出声。
他从后边走到洞天入口前,抬手触碰而未被反伤。
与被聂恩初拉入的地方不同,这里的阵法不需要楚毓破解,自他指尖按上处泛起灵痕,亲昵又疏离。
只见他说:“好像是‘她’设下的剑阵。”
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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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掌门柳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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