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桑灵与潘卓的目光默契地落在宋言亦身上,那人瞅都没瞅蹲在地上的时芊一眼,持剑冷漠抽离,离开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潘卓一眼。
今日被无缘无故瞪了三次的潘卓:“……。”
“你们说宋言亦今日是怎么了,我又没招惹他,他凭什么瞪我!”
潘卓气愤难平,咬牙切齿。桑灵摇摇头,同样一脸不解,
“我也不知晓,但幸亏有你否则他方才瞪得人可就是我了。”
踏入景坤宫时,桑灵便察觉到宋言亦身上的气息骤变,变得冷漠又疏离。在皇后娘娘殿中一言未发不说,回到鸣翠阁亦一声不吭。
回来的路上,她主动示好扯了扯他的衣袖,结果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
所以说…幸亏有潘卓。
“桑灵!”
潘卓的怒吼响彻天际,原本忿忿不平的人此刻怒火冲天。
桑灵十分识眼色,在潘卓的责难还未道出时迅速逃得没了影,于是四人关于邪蛇之事的讨论无疾而终。
已至戌时,天色墨青一片。
桑灵独自一人走在狭窄幽长的青砖小道上,两侧是高高的宫墙,眼前是辨不清前路的昏暗,她觉得压抑又绝望,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赵嬷嬷说孙公公而今在永寿殿享福,她听着却觉得是幽禁,若皇上真因七年前的事对他大有嘉赏,为何不是那日小太监说得内务总管一职,而是来这乌漆嘛黑的永寿殿。
殿内一片寂静,殿外昏暗无光。最为主要的此地院落繁复,道路狭长蜿蜒,桑灵绕来绕去行了许久均未寻到正门所在。
她走着走着似是迷了路,昏暗的宫道变得灯火通明,院墙上挂着不少彤红的灯笼,一直蔓延至一丈远外朱墙绿瓦的宏伟宫殿前。
桑灵抬头瞧了眼匾额,“宁曲殿”。
孙公公所在的永寿殿竟与张贵妃的寝宫相邻。
宁曲殿外驻守着不少御前侍卫,看这架势皇上此时此刻正在殿中。桑灵唯恐被发觉小心翼翼后退,却在即将离开时听见殿内传出了鞭笞声与女子的哀嚎。
她欲凑近仔细听听又顾忌驻守在外的侍卫,于是悄悄躲进了相邻的永寿殿。
她在院中寻了几块石头垒在一起,打算爬至墙头瞧瞧宁曲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可费了许久功夫都够不着墙檐。
在她汇聚气力打算再次尝试时,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子之声,
“灵儿爬不上来便罢了。”
宋言亦一袭玄青束袖锦衣,墨发高扎,好整以暇地斜倚在墙头。
皎洁的明月挂在他身后墨染的苍穹下,银白的月辉将本就俊美的眉眼衬得璀璨耀目,夜风袭来,他的发带与衣袂随风飘扬,肆意又洒脱。
瞧见如此的宋言亦,桑灵有一瞬的滞愣,下一瞬就眉眼含笑地...朝他扔了一块石子。
“宋言亦,你见我在这上蹦下跳也不说拉拉我!”
宋言亦侧了侧身子,轻易躲过,却无出手帮忙的意愿,而是愈加志得意满地倚在那儿。
“宋言亦!”
桑灵怒不可遏,可宋言亦视若无睹,甚至还扭过头去瞧也不瞧她一眼。
“宋言亦,你帮帮我,我想上去瞧瞧。”
她跳着打算拽住宋言亦的衣摆,将这人扯下来,可一切并未如愿,她也不再浪费自己的气力,开始冷下声威胁,
“宋言亦,你帮不帮我。”
“不帮。”
宋言亦一改往日好相与的性子,固执执拗得紧,“灵儿不是与潘卓相交甚密,可以去找他相帮。”
“宋言亦!”
桑灵既气愤又无奈,重重叹了口气。她叉着腰,十分严肃地望着眼前人,嗓音颇冷,
“宋言亦,你帮不帮我。”
“不帮。”
“帮不帮?”
“不帮!”
“到底帮不帮?”
……
好了,胆大包天的人愈加胆大包天,这会儿直接扭过头理都不理她了。
桑灵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最后一次询问:
“宋言亦,你到底帮不帮我?”
“不帮,灵儿去找潘卓帮忙。”
宋言亦嗓音执拗,显然想同她僵持到底。
“好~”桑灵无奈地点了点头,一步步退离。
听闻桑灵离开的脚步声,宋言亦的目中立刻攀上无措,他惊慌不安地望过来却陷入她狡黠的眸中。
只见她唇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调悠慢:
“宋言亦,是你不帮我的,可别怪我。”
说罢,桑灵牟足劲喊了起来:
“抓刺客了!快来抓刺客!永寿殿这边有刺客!”
隔壁宁曲殿的侍卫听到响动立刻持刀冲了过来,宋言亦被这意料之外的举动一惊,直接从墙檐摔了下来。
“灵…儿…!”
听闻宋言亦的咬牙切齿,桑灵只觉自得又快意,凉幽幽补刀,
“宋言亦,你活该,谁叫你不拉我上去。”
宋言亦起身拍了拍灰尘,大步朝桑灵逼近,本以为他是想责难,未曾想却是贴在她耳侧清浅一笑,喉间之音皆是宠溺,
“灵儿就知欺负我。”
话落,他将她拦腰抱起,在侍卫到来之前带着她飞离了此地。
二人于鸣翠阁内稳稳落地,一落地桑灵就拍掉了宋言亦箍着自己腰的手。
从此以后她要与眼前之人划清界限。
在阳溪谷时他偷偷拿走了乌思舫主的信物,在下境坊又只吃时芊摘得果子不要她的,不久前还莫名其妙瞪她,方才竟然不愿拉她去墙头瞧瞧。
桑灵在账上添记一笔与宋言亦的新仇后,拂袖离去,行至一半又满目不自然地自己退了回来。
“宋言亦,你为何会出现在永寿殿?去寻孙公公了对不对?”
替宋言亦报父母之仇重要,方才列举的那些仇恨她可以之后再报。
“是,但找遍了整个宫殿均未瞧见孙公公的人影。”
见宋言亦满目忧愁桑灵于心不忍上前安慰,又因他自衣襟处掏出之物愣在了原地。
“宋言亦,你去永寿殿不是寻孙公公的吗?”
为何会从衣襟中掏出如此多金银珠宝,竟还有一支价值连城的玉钗。
“是…”
桑灵目中的惊异令宋言亦面上赧颜,他吞吞吐吐解释起来,
“偌大的永寿殿只余一个老宫女,她见我闯了进去大喊大叫,我怕明日她将此事捅了出去惹得幕后凶手生疑,便拿了这些值钱的物件伪装成偷贼贪图银钱。”
“那你不藏好还拿出来。”
桑灵的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宋言亦闻言立马将这些金银珠宝又藏回衣襟内。
“你可曾向那个老宫女打听过孙公公去向?”
听及此宋言亦的面色倏地严肃起来,他将桑灵拉至厢房中灭了烛火,贴在耳侧悄言回应:
“孙公公被毒死了,七年前我父王遭受凌迟之刑后便被毒死了。”
赵嬷嬷不是说皇上将孙公公送至永寿殿去享福了吗?
享福…
思及这两个字桑灵只觉深深的恐惧,幕后凶手的残忍比她预想之中还甚。
那人早在七年前便将涉及之人赶尽杀绝。
“可曾追问何人下毒?”桑灵不甘心线索断在此处连忙追问。
宋言亦未作犹豫,立即回应:
“那老宫女疯疯癫癫根本问不出什么。”
疯疯癫癫?
闻言,桑灵不禁心生困惑,
“孙公公被毒杀是疯疯癫癫的宫女心甘情愿告知你的?”
宋言亦连忙点头,可是眸光闪烁一点儿也不敢瞧她。
“你没有以剑指人?”
那人再度用力点点头,并将脑袋扭至墙侧似是要将那处盯出个洞。
“哦~”
桑灵也跟着点点头,开始毫不吝啬夸奖起眼前人来,
“宋言亦可真厉害,竟然随意一问便从‘疯疯癫癫’的老宫女口中问出了重要讯息。”
“灵儿…”
知晓她是在斥责自己,宋言亦既难过又委屈。桑灵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人也就算了,已然疯癫的老宫女你为何…”
怕极了她的责怪,宋言亦慌忙解释:
“那老宫女疯疯癫癫,压根不惧怕云曦剑,是她说我长得与她情郎相似,我才以此套出了话,并未用剑逼她。”
本以为自己的实言相告能换来桑灵的原谅,未曾想说出之后灵儿不知为何更气了…
“长得似情郎…宋言亦,你出门就该遮上面纱!”
桑灵心中堵得慌不想再瞧见眼前人,说完便气冲冲冲出了厢房,将那个四处招惹桃花之人关在屋中。
一室昏暗,宋言亦可怜兮兮地杵在原地,许久未动。
灵儿为何要他出门遮上面纱,他又不是女子。
还有…
以剑指人不可以,虚言哄骗也不可以吗?为何他说什么做什么灵儿都不喜。
而今,灵儿开始不作遮掩地厌恶他了,她就只喜潘卓!
宋言亦攒紧了十指,将自己的不甘与嫉恨完全展露在眸中,许久后猩红的眶目中泛起偏执。
第二日破晓,小太监匆匆来报,皇上将于宁曲殿召见他们四人。桑灵怕自己女扮男装身份被识破,在铜镜前仔仔细细梳妆了一番。
方要出门,时芊却突发头疾无法前往,表面平和的四人组而今成了表面都平和不了的三人组。
时芊本走在桑灵与潘卓之间,而今她回了鸣翠阁,余下二人自然而然走在了一处。
哪成想宋言亦凉幽幽的嘲弄随即传来,
“灵儿不是说自己知晓男女之别,怎还与乱七八糟的男子凑在一处。”
乱七八糟的男子…
桑灵还未来得及回应,潘卓便气得炸了毛:“宋言亦,我怎就成了乱七八糟的男子?”
“还有,灵儿走在正中,你我二人都在她身侧,她与我要顾忌男女之别,那你呢?”
宋言亦没理也觉得自己有理,十分理直气壮:“总之灵儿与你走在一处就是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
“哪有为何,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宋言亦,你蛮横无礼!”
“潘卓,你不知廉耻!”
……
二人的争执越来越剧烈,吵得桑灵耳朵痛,她忍无可忍冷声呵斥:
“不许吵了!我们三人各走各的,谁也不许挨着谁。”
宋言亦与潘卓瞬时噤声,三人
一前…(桑灵)
一中…(宋言亦)
一后…(潘卓)
默不作声,谁都不搭理谁,疾步朝宁曲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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