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宋言亦惶恐不安地瞧着眼前人,她面色上的冷漠正一片片地撕裂着他的心脏,令他痛入骨髓,无法呼吸。
“灵儿,是那人硬要往我剑上凑,我只是被逼无奈。”
他满目焦虑,可怜巴巴地往桑灵身边凑,见她快速退离嗓音愈加凄楚无辜,
“明明是灵儿让我持剑上前的,而今逼问出了孙公公的下落又责怪我。”
“宋言亦,你讲不讲理,我让你不管不顾将剑刃往赵嬷嬷脖颈处划了?”
他一步步凑近她就一步步退离,那人偷偷摸摸来牵她的手,她便无情地拍掉。
“我没划,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宋言亦打死不认,他一旦认了灵儿就会觉得他嗜血无情,再也不要他了。
“宋言亦你又想欺瞒我,她是凑了,可是…”
可是哪有他狠戾疯狂,不管不顾。
最为重要的是,他竟能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残忍地威胁他人,简直…
简直疯魔至极!
桑灵欲说之言被宋言亦紧得不能再紧的怀抱打断,他牢牢箍着怀中之人贴在她耳侧可怜兮兮地嘀咕,
“灵儿就知指责我,明明是你让我逼问的,明明是你让我以剑指人的。”
“不是我,我没说!”此人胡搅蛮缠,避重就轻,蛮横霸道!
“灵儿没说可是灵儿想了,明明是灵儿望了我一眼,我才敢上前的。”
才“敢”上前…
他有着一日杀尽皇宫中所有人的能力,还有什么不敢的。
简直是强词夺理!
桑灵在紧得快要窒息的怀抱中使劲挣扎,可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不得不放缓了力道,任由他肆意欺近,只求能有口气喘。
“灵儿,你怎么不挣扎了?”
哪成想她的妥协令宋言亦愈加不安,惊慌无措之下抱得更紧。
桑灵顿觉空气稀薄。
“灵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能不要我。”
他喉中之言带了哽咽,哑着嗓子一遍遍卑微地求她,见她始终不搭理自己又从她肩窝处探出头,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灵儿,方才与赵嬷嬷对峙时我凶狠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我是故意吓她的,你别害怕。”
他的额头与她紧紧相贴,晶亮的眸眼里只有温柔与真挚,与面对其他人的冷血疯魔完全不同。
他活于世间短短二十载,苦痛与凄惨占据太多年月,被仇恨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自己只余这一点儿纯真与良善,已尽数捧在她眼前。
“灵儿,你别害怕,别不要我。你知晓的我一点儿也不凶,我方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他急切又无助,眶目红得不成样子,眸内显而易见的晶莹,令桑灵心生不忍主动拥住了他。
她贴在他耳侧,温柔安抚,
“好了,别怕,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知晓。”
宋言亦是什么样的人她怎能不知晓,自穿入书中第一日她便明明白白。
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疯魔到可以笑着告知他人会要了他的命。
眼前人而今的凄楚可怜才是装出来的!
即使知晓一切,桑灵亦狠不下心拆穿,只语调轻软地一遍遍安抚,“宋言亦,别怕了,放松些,我不会走的。”
“轻一点好不好,你弄痛我了。”
“弄痛灵儿了吗?”
闻言,宋言亦连忙松开禁锢无措地瞧着她,目中皆是愧疚,“我只是怕灵儿离开。”
“我知道的,我不怪你。”
她理了理他耳边鬓的碎发,满目都是温柔,嗓音更是柔得能滴出水。她拽着他的衣袖,慢言轻语征求意见:
“我们还需赶去皇后宫中瞧瞧,潘卓与时芊已等候多时,我们不要让他们再等了好不好?”
“好~”
宋言亦还沉浸在桑灵方才的主动相拥中,心中愉悦快意,自是乖巧听话觉着什么都好,甚至并未发觉身侧之人已悄然远去。
待他疾步追上时,桑灵已驻足在皇后娘娘所居的景坤宫前。
潘卓与时芊已早早在宫门前等候,就待他们二人赶到后一起进去。然而宋言亦不想着做正事,只一心一意想着去牵桑灵的手。
他以为灵儿方才会牵着他的手离开,毕竟以往安抚他时她都会牵着。可这次她不仅不牵他,还将他丢弃在那儿不管不顾。
他一路都委屈不甘,就想灵儿牵牵他的手。
“宋言亦…”
宋言亦的手方攀上来便被桑灵打掉,他又胆大妄为地勾住她的指尖,可被她再度残忍无情地甩掉。
“灵儿~”宋言亦觉着委屈,不管不顾贴近桑灵。顺着她的视线,他瞧见了杵在那儿的潘卓。
怪不得灵儿不牵着他,原来是因为那个潘卓!
宋言亦气愤填膺,眸色极度不善地瞪了潘卓一眼。
那人随即瞪了回来,甚至比他还愤怒。
潘卓实在是想不通,他今日完完全全未招惹过宋言亦,这人为何接二连三地瞪他…
他就安安静静杵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也要被瞪,天理何在!
察觉宋言亦暗戳戳探上来的手,桑灵重重叹了口气,“宋言亦,父母之仇大过天,你能不能有点报仇的决心。”
正事不做,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前就是皇后的寝宫,肃穆威严,她难道能牵着他的手走进去?
被冷声呵斥的宋言亦委屈得不行,再度想起灵儿这几日对自己的冷漠,以及她与潘卓的亲密无间。
就是因为潘卓灵儿才不理自己的,他也不要理灵儿。
皇后乃后宫身份最为尊贵之人,按理说所居庭院应奢靡繁贵,但当四人踏入景坤宫时却被眼前的朴素简陋所震撼。
不说门楣檐角已褪色泛白,就连院中的杂草亦无人除去。从正门到前殿的青砖石板坑坑洼洼许久未修缮,还积着前几日留下的污浊雨水。
景坤宫内的侍从亦稀少,抬眸望去就三两个洒扫的宫女在院中忙碌。
小太监将四人领至正殿旁的一间偏房内,四周墙壁立着高高矮矮诸多木架,其上皆是不同品类的药材。皇后娘娘一身素白简衣,安然立于窗前,正在查看手中的药材。
四人欲要行礼却被轻柔的嗓音唤停,在橙黄的霞光下,桑灵瞧见了从窗旁缓缓转过身的绝色伊人。
若张贵妃的美是张扬艳丽,皇后娘娘则是端庄温柔,有着名门贵族养在深闺精心调教的娴淑蕙质。
知晓四人为何而来,皇后娘娘并未多问,只是目带哀愁地瞧着院中的石板路。
“皇上已多年未至景坤宫,我日日枯守在宫中,将此处的每一片砖瓦都摸过数过。三月前皇上突然莅临,我施丹傅粉满心欢喜,哪成想入夜时殿门上攀附了无数条乌黑的巨蛇。”
悲戚的面容上扯出一抹苦笑,皇后娘娘的嗓音凄苦又绝望:“皇上再也不会来我这景坤宫了吧。”
屋中四人皆被此等孤寂悲苦缠绕,并未立即出言,空气沉寂些许后桑灵柔和的嗓音响起:
“三月之前,皇后娘娘宫中亦或是皇宫之中可曾有大事发生?”
皇后蹙眉思索一阵,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宫中并无异常,要说这大事,那便是宫外接二连三发生了多起新郎官新婚之夜惨死之事。”
新郎官新婚之夜惨死...
桑灵眸眼微睁,隐隐察觉新郎惨死之事恐与宫中邪蛇出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具体是何关联,她而今还未参透。
“皇上被群臣逼迫处置此事因而心烦意乱,又因张贵妃殿中出了邪蛇才愿意来我这儿。可是...”
谈及此,皇后娘娘长长叹息一声没了下文,而后满目不甘地望向张贵妃所居之处,
“而今邪蛇肆虐,各宫都不得安宁,最先出了邪蛇的宁曲殿却再无异端,而今皇上夜夜留宿在那儿,正顺了张贵妃的意。”
自他们四人步入景坤宫,皇后娘娘便面色沉静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此时此刻却因张贵妃目中攀上了愤恨。
这后宫中的女子,无论是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还是斐然卓绝的才情,都被困在这深墙高院中,只余嫉恨与不甘。
四人自景坤宫退离后,回到了歇脚的鸣翠阁,用过晚膳后聚在一处梳理起今日探查到的线索。
桑灵蹙眉思索许久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宫中的邪蛇风波,极有可能是为了争宠。其中最为嫌疑的便是张贵妃,她是出了邪蛇后得益最多之人。”
时芊心生疑惑,随后出了声:“可张贵妃的宁曲殿是第一个出现邪蛇之地。”
“她如此做是想撇清嫌隙。”
潘卓说得斩钉截铁,已然确信张贵妃便是搅弄风波之人。他抿了口茶,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张贵妃虽身处后宫可时常干预政事,为了乌思舫可安然隐于祁国,我曾刻意打听过此人,以便投其所好寻些方便。”
“张贵妃可是西北外邦之人?”桑灵随即问出心中猜疑。
“是,她是西门族的女将军。十年前曾带领族人抵抗外敌,护住了西门族的疆域亦保全了族人的性命。直至…”
潘卓顿了顿,抬眸瞧了眼宋言亦才继续,
“直至被祁国的骠骑大将军,淳亲王宋明煦打败。战败的西门族与祁国签订了契书,必须年年进贡族中女子至祁国,供祁国皇帝享乐。”
“而她,是第一个被献供的女子。”
哐当~
潘卓的话未说完,茶杯碎裂的声响便传来。时芊一时走神未拿好茶杯,连忙蹲下身去捡。
嫩白的指尖方触及破裂的杯沿,鲜红便潺潺流出,下一瞬时芊柔弱无助的娇唤传来:
“宋公子,我手指流血了,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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