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白的锦帕,垫着脚小心翼翼凑至宋言亦前额。
宋言亦方要抬手拂开,嫩白的皓腕便连同锦帕一起被一只细嫩的柔荑拽下。
桑灵十分无奈,指了指案台上那堪堪三张符纸,“几个时辰就干了这,宋公子怎么会累?”
她垂眸瞧向时芊,满目不解,
“时姑娘瞧见宋言亦额头冒汗了?”
时芊心虚有愧,连忙摇头。于是,桑灵又冷冷瞥向宋言亦,冷嘲热讽:
“宋公子活都没干,哪里来得汗,擦什么擦。”
潘卓可以给她熬汤喝,时芊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擦汗了?
被瞪的宋言亦一脸不服,又不敢惹桑灵生气,于是兀自一人在那儿小声嘀嘀咕咕:
“没汗也可以擦。”
“宋言亦!”
糟了,还是被灵儿听到了...
宋言亦做贼心虚连忙垂首,盯着青砖石板的缝隙瞧得极为认真。
桑灵淡淡瞥了眼凑在一处且一个比一个心虚的宋言亦与时芊,胸中气愤难抑,不由冷言相向:
“男女间亲昵欢爱实属正常,可宋公子别忘了正事,我们进宫可是为了报仇雪恨。“
听出她在斥责自己感情用事,宋言亦一点儿也不服:“我宋言亦断然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耽误正事之人。”
闻言,桑灵惊愣在地,过往的一幕幕一一映入她的脑海。
“只要灵儿在此处,我便不出去。”
“你不出去如何报仇?”
“都决定不出去了,报什么仇。”
----
“宋言亦,你如此在意潘卓,难道父母之仇不报了吗?”
“不报就不报!”
在鬼王堆的地牢,在子松阁内,宋言亦均意气用事地诉出过自己不报父母之仇,而今倒是一点儿也不承认了。
“宋言亦你不感情用事谁感情用事?”
眼前之人怎能睁眼说瞎话。
“我怎么感情用事了?”
宋言亦满目执拗,拒不承认,早已遗忘他今日才因偷看桑灵连祭祀大典的符咒都未画几个。
“宋言亦,你蛮不讲理!”
“明明是灵儿冤枉我。”
“我怎么冤枉你了?”
“就是冤枉我。”
……
争执一触即发,杵在屋中的另外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动不敢动亦一句话不敢说,生怕受到牵连。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因被桑灵斥责而胸中窒闷的宋言亦,恶狠狠瞪了潘卓一眼,而后凉幽幽讥讽:
“潘公子不是也正事不做,跑来给灵儿送八珍汤。灵儿为何不指责他,要来干预时姑娘给我擦汗?”
“你活都没干哪来的汗?”
“哼,”宋言亦才不服气,倔地将扭过头,“灵儿不关心我,还不许他人关心我了。”
桑灵顿时气恼,祸及一旁的时芊,
“时姑娘不是该在杂室扎纸祭,怎么有闲情来此给无汗之人擦汗?祭品可是准备妥当了?”
时芊极为诚实,嗫嗫嚅嚅:“并无…”
毫不意外,收获冷冰冰瞪视一枚。
“快走,快走…”
见势不妙,潘卓连忙给时芊使了一个眼色。二人随即偷偷摸摸…不着痕迹地一步步后退,待退至门口时,迅如疾风般地逃离了此地。
屋中只余宋言亦与桑灵二人,仅仅短暂的沉默后争执再起。
思及眼前人同潘卓亲密无间,却对自己从无真心,宋言亦心中钝痛,赤红着眶目,委委屈屈念叨:
“灵儿凭什么不许他人关怀我,你自初见便对我只有利用,时姑娘却从初见便对我关怀备至。”
“我对你是利用,那你呢?你对我不也只有欺骗吗?”
谈及此,桑灵又想到了在阳溪谷时此人的欺瞒,竟悄悄偷走了她颇为重视的乌思舫主信物。
此时此刻,宋言亦几日的憋屈与嫉恨都堵在了心头,他丝毫不知服软,无理也非要争个理出来,
“我是骗了灵儿,可灵儿也利用了我。”
“宋言亦!你又提?”
他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自己不敢再提了吗?
听闻桑灵的质问,宋言亦自知理亏不再言语,找了个角落杵着,盯着墙壁暗自伤心。
挺拔瘦削的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儿,桑灵不用去瞧就知那人此刻定眶目绯红,委屈巴巴。
唉…
轻轻叹了口气后,桑灵在宋言亦瞎忙活了半日的案台旁落座,她盖住眼前乱涂乱画颇为糟心的符纸,轻言呼唤:
“宋言亦,你过来。”
委屈执拗之人随即扭过头,瞧见灵儿真的朝他勾了勾手,立马心思雀跃眉眼弯弯,乖顺地凑至她身旁。
淤堵在心里的不甘与嫉恨,早在她主动搭理他时烟消雾散,灵儿向来只要施舍他一点点在意,他就心中愉悦,什么都不在乎。
桑灵将杵在身侧之人拉至一旁坐下,瞧着他弥漫水雾的委屈眉眼,温言安抚,
“宋言亦,不是只有利用。”
“灵儿…”
宋言亦一时未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瞧着她。桑灵随即清浅一笑,温柔地帮他梳理起鬓角的碎发,她颇为诚挚地瞧着他的双眸,坚定出声:
“我对你并非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你不要为此介怀,那日我在鬼王堆地牢所言只是气话。”
“灵儿!”
闻言,宋言亦喜不自胜,欣喜地一遍遍唤她,
“灵儿~”
“灵儿~”
“灵儿对我最好。”
他眉眼弯弯地凑近她,意图往她怀里钻,桑灵连忙制止,板着脸质问:
“是谁方才说我不心疼他,还不许时芊给他擦汗的?”
“不知道,”宋言亦脸不红心不跳扯谎,坚持不懈往她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辩解:
“不是我,不知晓灵儿说得是谁。”
“宋…言…亦…”
桑灵被这睁眼说瞎话之人气得不行,可他似是不知,只知胆大妄为地往她怀里蹭。终于蹭进怀中后,又偷偷摸摸将脑袋埋至她肩窝,用坚挺的鼻尖一点点蹭她脖颈处柔嫩的肌肤。
灼热的呼吸扑洒在颈部,不一会儿桑灵感受到软绵的湿润一点点下移,竟然妄图侵入她的衣襟。
“宋言亦!”
她一把将胆大包天的宋言亦拽了起来,面色肃穆地警告:“你不许乱来。”
宋言亦满面不甘,委委屈屈控诉:“可是我难受,灵儿我难受~”
他不依不饶又往她怀里蹭,被她推开后眶目难耐地泛了红,“灵儿我好难受,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他再度欺近,再度被推开,于是愈加凄楚委屈,贴在她耳侧哼哼唧唧抱怨:
“我只想同灵儿贴近,可是灵儿不要我。”
桑灵吁叹一声,企图同他讲道理:
“宋言亦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晓?”
可是宋言亦不讲道理,
“我不知,我只想与灵儿贴近。”
“宋言亦!”
“是灵儿说我不配提这几字的,而今我觉得灵儿之言颇为有理。”
说罢,宋言亦不顾桑灵的挣扎霸道地将人搂在怀里,而后越抱越紧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香气。
他胆大妄为地来亲吻她的面颊,她捏住他的下颌制止,那人便不知害臊地亲吻起她指尖,而后在怀中人颤抖之时愈加贴近,轻柔吮吸她的手心。
湿润蔓延,桑灵倏地软了身子,任由他肆意欺近。
……
待宋言亦餍足地抬首,桑灵终于得以时机同他仔细嘱咐:
“宋言亦,明日祭祀大典危险重重,若生变事,你需第一时间将张贵妃掳走。”
“好~”
宋言亦心情从未有今日这般愉悦,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人乖巧应答:“灵儿说什么都好~”
桑灵:“……。”
因并未探清邪蛇出没的原由,所以明日的祭祀大典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假把式,一旦大典之后宫中再出没邪蛇,他们四人定会人头落地。
可,就算没有探清原由,他们只要束缚住会驱蛇之术的张贵妃,宫中邪蛇便不会短时间内出没,他们则有时机偷逃出宫。
因对明日之事把握不大,桑灵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许久后,终是放弃挣扎睁眼至天明。
待到第二日,忐忑不安的四人踏入弥勒大殿准备祭祀事宜时,却被告知皇室大丧,皇后娘娘重病,必须推迟祭祀礼的举行。
因抚梨阁邪蛇出没之事慌乱未平的皇宫,愈加惊惶难安,因为荣亲王宋修薨逝了。
荣亲王宋修是继宋言亦的父王离世后,唯一一个能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之人,就是他的存在才令祁国在如此昏庸帝王的引领下,仍未被攻破。
亦是因他的存在,西门族才愿意履行十年前签订的契书,年年进贡族内美人儿供祁国皇帝玩乐。
而今,宋修薨逝,祁国极有可能将变天。
然而,因宋修之死最哀恸难抑之人竟不是再无倚仗的祁国皇帝宋浦,而是久居深宫多年未曾与荣亲王谋面的皇后娘娘。
她听闻宋修薨逝后痛哭昏倒,此后便一病不起,仅以名贵的灵芝吊着一口气。
“潘卓,皇后娘娘为何会与宋亲王相熟?”
立于景坤宫前,瞧着进进出出忙碌慌乱探查皇后娘娘病情的太医们,桑灵不由心生困惑。
“皇后娘娘是当朝太傅之女,与荣亲王宋修青梅竹马。及笄之礼后,皇后娘娘嫁与宋亲王,二人恩爱和睦,羡煞旁人。”
“皇后娘娘入宫前曾嫁过人?”
并且恩爱和睦…
听闻董卓之言,桑灵目中攀上惊异,连忙追问:“那她怎会又入了皇宫?”
“是被逼无奈。”
潘卓叹了口气,往日总是充斥着不以为意的双眸首次溢出惋惜,
“荣亲王的父王瞧上了自己的儿媳便抢了去,而后皇后娘娘又被莅临王府色心大发的祁国皇帝纳入了宫中。”
“荣亲王虽在沙场上无人可匹敌,但处理家事时颇为畏首畏尾,他愚孝又愚忠,将皇后娘娘拱手让了人。”
桑灵觉着不可思议,满目愕然,片刻后她越想越气愤,忿忿不平出言:
“皇后娘娘怎不反抗?”
“荣亲王怎可不顾皇后娘娘的意愿,将她如同物件一般几番转手他人!”
潘卓心中亦有气愤,重重一叹,
“这便是祁国。”
女子地位牛口之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