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剑本就削铁如泥,更别说对付区区棍棒。剑锋一扫,酒肆伙计手中的木棍尽数断裂,个个瞅着只余半截的武器,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后退。
如同雨坠得殴打停止,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趴伏在地的男子诧异抬眸,便见一玄衣少年,袍角飞扬,劲挺如松持剑挡在身前。
他的身旁是一袭水绿纱裙的窈窕女子,小脸白皙,五官艳丽,眉下是一双顾盼生神的美眸,淡淡一瞥便能夺人心魄。如墨的青丝垂于腰间,她身量苗条,肤如凝脂,一如仙子静立尘世。
“在下楚宣,多谢姑娘相救。”白袍男子艰难地撑地而起,擦去嘴角血渍,向桑灵躬身答谢。
“救你的人是宋言亦…”
自男子身后,迸出一道颇具寒意的目光,桑灵不知怎的有一丝心虚,应得吞吞吐吐。
方才她拔剑是拔得挺快,就是挥都挥不动。绝世宝剑,在她手中成了废铁,压根无法发挥作用。是宋言亦实在瞧不过去,挺身而出救下了他,与她毫无关系。
眼前之人,不该感谢她…就算要谢,也不该在此时谢,宋言亦今日本就古怪,此刻的眼神更是怨怼地要吃人。
“若非姑娘,这位公子定不会相助。”
楚宣再次躬身拜谢,抬首却见原本指向酒肆众人的冰冷剑尖,此刻直直指向他,与他眉心相距不过一寸。
“不许同灵儿讲话,赶紧走。”
宋言亦言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目中冷冽,周遭散发不容拒绝的压迫之势,见男子不为所动,剑尖直贴肌肤,迅速见红。
“宋公子,果然不想救我。”楚宣腔调散漫,目中蕴着淡淡笑意,识趣后退一步。
“若不是灵儿,谁会救你,快走!”
宋言亦冷冷瞥了眼身前之人,迅速下逐客令。随即不着痕迹立于二者之间,将桑灵挡了个严严实实。
酒肆壮汉见自己手下被吓得不敢上前,向后使了个眼色,七八个手持刀剑的男子迅速走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见了宋言亦便挥刀砍去,刀刀直击要害,莽足了劲劈过来,明显欲致他于死地。
体型庞大的男子气势汹汹,手持弯月刀迎头劈来,宋言亦目中却无太多波澜,神情悠闲,静待来人靠近。
与之只余几尺时,他面上悠然的神色转为骇人杀意,薄唇微勾,眼神邪肆,挥剑上前。
寒光一闪,在刀剑相触的“铿锵”声下,壮硕男子应声到底,更多刀剑袭来,宋言亦瘦削的身影快如疾风,在众人间游刃有余穿梭。
不过一瞬,他敛去目中冷意立定收剑,云曦入鞘,身后众多壮汗顷刻倒下,四仰八叉趴在地上哀嚎。
见手下悉数落败,立于酒肆门前的黝黑男子目中怒意翻滚,朝离宋言亦最近的杀手使了个眼色后,举刀向桑灵劈去。
宋言亦拔剑相迎,方要动作却被趴在地上的男子绊住腿脚,他甩了几次均未挣脱。
见桑灵处于危险之中,宋言亦眸中神色染上从未出现过的阴暗可怖,他勾唇残忍一笑,面上遍布血腥与杀意。
寒冷的刀刃迅速逼近,桑灵额前的发丝被锋利的刀刃斩断,自眼前缓缓落下。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瘦削挺拔的黑色身影挡于身前,剑光几闪,耳旁传来壮汉凄惨地哭嚎。
随后,万籁俱寂。
少年挺立于昏黄的日晕之中,一袭玄衣染上血红,几滴鲜血溅在俊秀的脸庞,流至冰冷无情的眉眼之间。他眶底赤红,目中一片血腥疯狂,周遭风云汇聚,杀意盎然,一如修罗降世,围观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
“乖,别看。”
宋言亦灼热的呼吸自发顶拂过,她整个人被他按入怀中,双目陷入一片漆黑,不晓得方才发生何事。
“宋言亦,你怎么了?”她能感觉到他双臂不断的颤抖,方想抬首又被压下,“别看!”
宋言亦嗓音暗哑发颤,既有方才陷入困顿,担忧她受伤的不安残留,又有怕吓到她的惊慌。他眸中的杀意太过浓重,面上还溅着鲜红的血迹,如此的他怎能让她瞧见。
努力好久,才将目中的冷意掩去,宋言亦抬手一点点…一点点,将那些不知趣之人的鲜血拭去。待他低眸瞧向桑灵,目中已是一片柔和,
“灵儿,我们走吧。”离开这片血腥之地。
桑灵被快速带离,未瞧见救下的男子是否安然无恙,也无机会去看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灵儿姑娘,灵儿姑娘!”
他们走至一旧巷,听见身后有人急切呼唤,回身一瞧,是救下的白袍男子。
他手上持一黄铜酒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灵儿姑娘,我特地赶来送此玉佩。”
楚宣自腰封处拿出一白玉玲珑配,雕刻精细,玉色柔和,并非俗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此乃一点心意。”
玉佩还未递出,他的手便被一冰冷硬物抵住。宋言亦眉目冷淡,用剑柄将眼前人隔开,
“把你这破玩意儿拿走。”
“首先此玉佩昂贵无比,其次并非送与宋公子!”楚宣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蹦出。
“就算送与我,我也不要!还有,谁允许你唤“灵儿”的。”宋言亦喉间也染了怒气,理直气壮回怼。
“我如何唤灵儿姑娘与你何干,多管闲事。灵儿姑娘,灵儿姑娘,”越是不许,楚宣唤得越热情,“灵儿姑娘,灵儿姑娘……我就要如此称呼!”
“不许你唤!”
“我就要!”
“不许!”
“就要!”
眼看争吵愈加激烈,桑灵连忙横于二者之间,温言阻拦,“好了,好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灵儿,就怪你,我们就不该救这酒鬼!”宋言亦气呼呼的言论,让桑灵意识到,自己劝架非但没成,还被无辜卷入战斗……
“我楚宣,才不是嗜酒如命的酒徒,你莫要信口雌黄!”
“不是酒鬼,在酒肆赖着不走?”宋言亦嗤笑一声,目中全然不信。
“我呆在酒肆是有正事要办!”
“饮酒对于楚公子,的确是正事。”某人的阴阳怪气,彻底将楚宣激怒,
“信口雌黄,小人之见!”
“你才是小人!”
“明明是你!”
……
“好了!”桑灵被吵得脑袋疼,厉声一喝,二人瞬间噤声。萦绕耳边的争吵声,终是停歇,她早该料到,温柔对这两人来说是没用的。
瞅着乖乖静立在身侧的二人,面上仍旧不服气,还在眼神打架,桑灵出言解释:
“楚公子面色红润,眸眼清明,并非嗜酒之徒。衣衫用料上乘,绣纹精致,府中定不缺银两,若喜饮酒用银钱采买即可,断不会赖着不走。”
“其袖口沾染墨迹,右手中指与食指之间发黄,是薄茧,平日应常与文墨打交道。此酒肆伙计个个身手不凡且藏有诸多兵器,并非寻常饮酒之地。”
“再结合酒肆那壮汉所言,楚公子应是以买卖消息为生,而那酒肆乃是永安镇消息聚集淘换之地。”
此言一出,楚宣原本发散的眸光聚拢,唇角微勾,饶有兴致地瞅向桑灵,眸中一片赞许,
“灵儿姑娘果然非寻常女子,此等庸俗之物配不上你。”他收起玉佩,举手投足间的肆意散漫不再,出言许诺,
“常人向我打探消息,需掷黄金万两,灵儿姑娘此后若有所需,楚某半厘不收。”
躬身拜谢后,楚宣折身离开,方行几步又想起什么,“还不知灵儿姑娘贵姓?”
他只是听宋言亦称呼她为灵儿,还不知晓全名。
“我…”桑灵方想应答,便被宋言亦怒气腾腾的嗓音打断,“你无需知晓这些,要走赶快走!”
“我又没问你!”楚宣亦一点就炸。
“问灵儿也不行!”宋言亦当仁不让。
“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
桑灵:“……”
她这次得了经验,一个人默默靠在墙边,绝对不主动卷入二人的争执。
但,
“灵儿姑娘,你评评理,这位宋公子怎如此胡搅蛮缠?”
本想逃避却被楚宣主动提及,桑灵叹了口气,被迫出言相劝:
“宋言亦,楚公子只是依礼而问并无他意,我们不要计较了好不好?”怕他不开心,她的嗓音极其柔和,但眼前人还是被惹到了。
宋言亦委屈巴巴,目中一片不甘,“灵儿,你为何总帮着他说话?”
“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你看,好痛。”
他背身而立,玄青衣料被尖刀划开一个大口,刀口自颈部衣襟蔓延至腰封,豁口处布料色泽颇深,应是被鲜血浸染。
“很痛吗?”桑灵娥眉紧蹙,目中染上担忧,抬手欲要碰触又怕弄疼他。
“好痛~”
“灵儿,你看是不是流血了?”宋言亦嗓音绵软,眉间一片虚弱,一边说着一边朝桑灵身旁凑,有意无意将楚宣隔开老远。
“我们赶快去医馆。”
宋言亦欺身上前,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发顶灼热的呼吸以及身侧散发暖意的身躯,但担心他的伤势,她未将人推开。
“楚公子,日后若有缘相见再告知名氏,今日就此别过。”
与楚宣道别后,桑灵便搀着宋言亦去寻医馆。身侧之人应是疼得紧,身体一半重量都依托于她,与她紧密相贴,边走边喊痛。
“再忍忍,敷了药便不痛了。”桑灵温言相劝,宋言亦湿着眼眸乖乖点头,随即又偷偷摸摸凑近了她一点点…
二人行至巷尾,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子之声,幽幽传来,
“假惺惺~”
闻言,宋言亦挺拔的身躯一僵,目中的虚弱瞬间化为怒意,扭头恶狠狠瞪了伫在原地的楚宣一眼。
“怎么了?”见他顿住,桑灵好奇询问,宋言亦连忙回头,面上已是一片柔弱,嗓音亦虚软无力,“灵儿,无事,就是伤口好痛啊。”
“好~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医馆了。”桑灵声音轻软,低言安慰,脚下的步子快了不少。
暮色已至,市集上往来之人依旧络绎不绝,但医馆多数已关门,走至西南角,终见一正欲闩门的药铺,桑灵连忙阻止,将宋言亦扶了进去。
大夫粗略瞧了一眼,便唤药童抓药,连药方均未书写。掂着手中两帖轻飘飘的草药,桑灵踌躇许久,终是将心中疑问道出:
“大夫,就这两副药怎可治愈我朋友背部的刀伤?”
“怎会不能,”见被质疑,银须老叟面上颇为不服,“我行医问药几十年,断不会出错。”
“这位少年只是寻常的皮外伤,刀口不足十厘,就算不敷药,三日内亦能结痂痊愈。”
什么?
闻言,桑灵愣在当场,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瞧向立于一侧的宋言亦。
她就说,若刀伤如此严重,疼痛不已,他哪来的精力同楚宣争执得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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