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潘卓抱着柴火走了过来,他在她身旁生好火后一直默默坐着。桑灵觉着奇怪抬眸瞧了瞧,才发觉那人正在包扎手背的伤口。
遍布青色血脉的手背之上除了昔日练剑留下的旧伤外,还余一条狭长的红色血口,明显是今日挥剑逼退乱窜的赤马时留下。
伤在右手又是在手背,他用左手根本无法包扎,费了许久功夫都未打好结。
无论如何,眼前人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桑灵于心不忍默默行至他身侧,
“我来吧。”
她俯低身子接过潘卓手中的锦帕,如墨的青丝随即垂下,打在愣神之人的肩臂处。细嫩纤长的玉指灵巧地穿梭在布巾中,不一会儿就系好了一个结。
桑灵包扎好便立即退开,返回方才的角落一个人坐着,所以并未瞧见潘卓眸中渐起的波澜,亦未听及他如同擂鼓的心跳。
可她却在跳动的火焰中瞧见了一道默默伫立的黑影。
“宋言亦?”
眼前之人是何时来此,又为何一言不发还面色阴沉。她唤他他也不理,寒凉的眸子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冷漠地抽身离开。
桑灵心中不安,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便去洞外寻那个莫名其妙离开之人。
“宋言亦…”
宋言亦在洞外架了火堆,一个人孤零零地倚在青石之上观赏月亮。她唤了好几声,他似是都未听见,只顾盯着苍穹的圆月连丁点儿的余光都不施舍给她。
待桑灵走近,才瞧见了他赤红不堪的双目,以及蕴藏在内的浓重委屈与近乎疯狂的嫉妒。
“灵儿不许靠近我!”
她方蹲下身宋言亦便冷声赶人,态度极为坚决但嗓音中有轻易察闻的委屈无助。
“怎么了,为何不开心?”
桑灵并未如他愿离开,而是同他一起倚靠在青石之上。宋言亦连忙冷下脸,再次拒绝她的靠近,
“灵儿不许同我坐在一处。”
“哦~”
见他如此排斥,她只好退开。可方隔开一寸,那人目中的怨怼与委屈便更甚。即使如此她还是未作犹豫,毅然决然离他而去。
桑灵的身影越距越远马上便要消失在视野,宋言亦硬生生割下心中的不舍,紧抿着唇,别开眼不再去瞧。可耳中再无脚步声时,他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又如藤蔓般疯长,箍得他钝痛难忍,无法呼吸。
都怪潘卓,全是因为那个潘卓!没了他灵儿就是他一人的了。
在双眸被妒恨与杀意完全浸染之时,温柔似水的眉眼出现眼前。宋言亦倚在青石之上,桑灵立于青石之后,她目中含着笑,一点点俯低身子轻吻在他额头。
温热与冰寒相贴,随后一点点缓慢摩挲。柔嫩的湿润裹挟着鼻息的灼热,让宋言亦脑中空白,呼吸变得急促又浑浊。
身下之人面颊攀上的绯红并未让桑灵停歇,她缓慢下移轻柔地轻吻他的睫翼,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碰触。她贴近一次他便眨一下眼,那双澄澈的眸中除了她的身影,便是羞怯与不知掩藏的欣喜。
“灵儿~”
宋言亦软软地唤她,早没了方才的冷漠。在他心焦意躁地盼着她继续向下时,桑灵却顿住了动作。她满眼浅笑,轻声打趣:
“宋言亦,你不是不许我靠近吗?”
“灵儿!”
酥麻窜入四肢百骸无法抑制,宋言亦太过难耐,眶目猩红地不成样子,急切无助地一遍遍唤她:
“灵儿~”
“灵儿,你为何停了。”
见桑灵在身侧落座,他火急火燎地凑了过去,却被人无情推开。
“灵儿...”
委屈可怜的嗓音并未引得桑灵的怜惜,她抵住眼前人的胸膛,冷声喝止:
“宋言亦,你不许过来,坐好。”
宋言亦自是不依,眼巴巴又凑了过来,肆意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而后不顾一切地欺近以温热的唇舌含住了柔嫩的耳垂。
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自是被阻止,方有触及便再度被人推开。此次,他既恼怒又不甘不依不饶,
“凭什么灵儿可以碰我,我就不能碰灵儿。”
闻言,桑灵娥眉紧蹙十分无奈,“宋言亦,你知不知羞。”
如此私密之事,他怎可毫无顾忌地道出。
灵儿不许他靠近,他便不敢轻易靠近,一个人凄楚可怜地坐着生闷气,腮帮子气鼓鼓的。对于她的斥责,他毫无羞愧之意甚至十分理直气壮,
“我是不知,我只知灵儿不亲我了。”
气呼呼地说完他又不甘心,再次不顾一切贴近,一边往她怀里蹭还一边抱怨:“灵儿,你为何停了,为何不亲我了。”
“你快亲亲我~”
桑灵随即红了脸,连忙捂住眼前人的嘴,“宋言亦,你不许说了。”
宋言亦瞪大了双眸委屈地瞧着她,犹犹豫豫许久就是不肯同意。于是她冷下脸,严肃警告:
“宋言亦你不许再说,听到没有!”
那人双眸亮晶晶的其内皆是执拗,显然不认同,于是她再度出言威胁,“你再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再说灵儿以后都不亲自己了吗?
闻言,宋言亦立即没了坚持忙不迭点头,满目乖巧地望着她。
桑灵将信将疑松开手,那人果然信守诺言,不再提此事,不过他的嘴也未闲着,一直叽叽咕咕...叽叽咕咕抱怨。
“自阳溪谷一事后,灵儿便刻意冷落我,却和潘卓格外亲近。”
“同意他一路同行不说,还与他有说有笑。”
“灵儿定是瞧着他模样俊俏生了别的心思。”
“灵儿今日竟还亲手帮他包扎伤口。”
“灵儿……”
.......
桑灵一直颇为沉默,安安静静地聆听他心中所有的在意与不满,本以为说久了他自会觉得累,可没想到她的不言不语令眼前人红了双目,眸中皆是不安与无助。
宋言亦寻不到安全感,质问的嗓音里都粘黏着惊慌无措,
“灵儿为何要同意与潘卓同行,是不是觉着他模样俊俏?”
察觉到身侧之人的不对劲,桑灵连忙安抚,嗓音温柔又坚定,“自是宋言亦模样俊俏。”
“那灵儿是不是对潘卓生了好感?”
“并无好感。”
“可灵儿与他交往甚密。”
“我与他那是争执...”
“争执也不许!”
“好~”
“今日灵儿为何要帮潘卓包扎伤口?”
“我就打了个结。”
“打结也不许!”
“好~”
“灵儿...”眼前人有问必答百依百顺,可宋言亦心底还是很难受。他又不知为何难受,只能无助地唤她。
桑灵此时坐直了身子与他四目相对,面色颇为肃穆郑重承诺:“此后无论为何我都会与潘卓划清界限,若非要事不作言语,好不好?”
“真的?”
宋言亦喜出望外连忙追问,桑灵并无犹豫认真点了点头,
“自是真的。”
瞧见眼前人面上释然的笑意,桑灵心中也轻快自在,眉梢眼角皆为愉悦。她自袖中摸索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在昏暗的林中颇为盈耳。
不多时桑灵取出一包果子,
“这是吉祥果,我昨日在刘商贾府上讨得。”
这是她特意留给他的,不过此时才想起来。
桑灵递出一个果子,宋言亦并未接。她又递至他唇边,那人不知为何一直紧抿着唇不愿品尝。
“十分清甜可口,你尝尝。”
闻言宋言亦剑眉蹙了蹙,目中的不愿显而易见,他唇角开开阖阖许久才诉出拒绝之言:
“灵儿,我…我不喜甜食。”
他的话桑灵自是不信,立即反驳:“你明明喜欢。”
“我不喜欢。”
“真的不喜?”她再度询问。
“真的!”
此次宋言亦并未犹豫,言辞凿凿。可桑灵的灵魂拷问接踵而至:
“那我上次做得糕点,你为何都吃完了?”
前往阳溪谷之时,他们在一客栈落脚。她亲手做了糕点清甜又可口,他却尝也不尝,可后来她去寻遗忘的食盒,盒中空空如也。
所以,他明明喜吃甜食!
“我不喜甜食,不是我吃的。”宋言亦心虚面红却打死不认。
“哦~”
桑灵随即点点头,似是恍然大悟,“那便是被耗子叼走的,还是个大耗子。”
“灵儿!”
宋言亦羞恼不已正欲回驳,一道甜腻的女子之声传来:
“宋公子~”
完全褪去遮面挡手之物的时芊款款走来,杨柳细腰不盈一握,姣好的面容之上笑意柔媚。
见桑灵在此处,她目中的笑意凝滞,可短短一瞬便恢复如初,自顾自行至宋言亦身侧,
“宋公子我摘得果子你有没有尝尝?”
询问之声柔得能滴出水,未听闻应答仍娇柔不减,“宋公子,我摘得手都酸了,你可必须要尝尝。”
话方落下,她面上便浮现出惊喜之色,嗓音颇为激切:“天呐,那么多的果子宋公子竟然吃完了,定是极喜甜食!”
顺着时芊的目光桑灵瞧见了青石旁沾着果子汁液的娟帕。帕中已无包裹之物,的的确确被宋言亦全部吞入腹中。
怪不得她递给他的吉祥果,他尝都不愿意尝。
不喜甜食…
极喜甜食…
原来不是他不喜甜食,而是他不喜她送出之物。吃了如此多浆果的人,怎会咽得下她手中之物。
亏她尝到的第一口便想着他,还藏了一路小心翼翼护着。
桑灵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未用刻薄尖酸的言辞去质问眼前之人,只是默默将吉祥果收于袖中。
“宋言亦,我收回方才所说之言。此后我与潘卓如何都与你无关,你不许过问。”
她面色淡漠,嗓音凉寒,留下此言后头也未回返回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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