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席年便起身准备带领师弟师妹们晨修。
推开房门，她意外地发现卫琅已经站在院中，一身锦袍在晨雾中显得格外突兀。他看起来休息得不太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
“卫师弟起得真早。”席年有些惊讶，原以为这富家少爷会睡到日上三竿。
卫琅勉强笑了笑：“入乡随俗，不敢坏了宗门规矩。”
席年点点头，对他这态度倒是颇为满意。她招呼其他弟子集合，众人稀稀拉拉地在院中站成两排，开始每日必修的吐纳功夫。
“气沉丹田，心神守一，引天地灵气，通周身经脉...”席年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要领。
众弟子跟着修炼，唯有卫琅站在那里，姿势僵硬，呼吸紊乱，显然对最基本的吐纳法门一窍不通。
席年走到他身边，轻声纠正：“放松肩膀，呼吸要深长均匀，感受四周的灵气流动...”
她伸手轻轻按在卫琅的背上，引导他调整呼吸节奏。就在这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卫琅身体一僵，随即一股极淡却异常精纯的气息从他身上逸散出来，与她腕间的彩色石头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席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中疑窦丛生。这反应绝非普通凡人该有，更不像初入道途的新手。
晨修结束后，席年安排众弟子各自修炼，自己则带着卫琅熟悉宗门环境。
“这是传功堂，平日师傅会在这里讲解功法。”席年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破旧的蒲团随意摆放。
卫琅探头看了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藏书阁。”席年又指向另一间更为破败的屋子，“里面有些基础功法典籍，你有空可以来看看。”
卫琅跟着她走进藏书阁，只见书架歪斜，书籍散乱，不少典籍上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理。他随手拿起一本《基础炼气诀》，翻了两页，嘴角轻轻撇了撇，那神情像是美食家看到了粗制滥造的菜肴。
“怎么了？”席年注意到他的表情。
“没什么，”卫琅连忙放下书，恢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只是觉得...宗门藏书很丰富。”
席年盯着他看了片刻，没有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接下来一整天，席年见识到了什么叫“灾星驾到”。
上午，她让卫琅去井边打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听见后院传来惊呼声。席年赶去一看，只见卫琅浑身湿透地站在井边，水桶掉在井底，井绳断成两截。
“师姐，我不是故意的...”卫琅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可怜巴巴地说，“这绳子突然就断了。”
席年看着那明显是被利器割断的井绳，又看看卫琅腰间那把装饰华丽的匕首，深吸一口气：“没事，我让大牛师弟来修。”
中午，席年让卫琅去膳堂帮忙准备午膳。没过多久，就听见膳堂里传来三师妹李秀儿的尖叫声。席年冲进去，只见灶台浓烟滚滚，一锅粥烧得焦黑，卫琅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脸上沾着煤灰。
“我就是想添把柴火...”卫琅小声辩解。
席年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灶膛，和散落一地的柴火，再次深吸一口气：“没事，大家今天吃干粮。”
下午，席年不敢让卫琅单独行动了，便带着他一起去药圃照料灵草。她仔细讲解每种灵草的习性和照料方法，卫琅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这是清心草，炼制凝神丹的主药，需要每日浇水但不能过多...”席年正说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异响。回头一看，卫琅不知何时走到了药圃另一头，脚下正踩着一株即将成熟的月华草。
“对不起师姐！我没看见！”卫琅慌忙退开，但那株月华草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
席年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月华草是二师叔的心头好，培育了整整三年，眼看就要成熟入药...
“师姐，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卫琅怯生生地问。
“没、事。”席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卫琅如蒙大赦，匆匆离去。席年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这一天的“意外”未免太多了些，多到不像巧合。
* * *
是夜，月华如水。
席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白天的种种在她脑海中回放：卫琅身上那丝异常的气息，他对修炼基础的不熟悉与对高阶知识的微妙熟悉，以及那一连串看似巧合的“意外”...
她抬起左手，腕间的彩色石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自从戴上这块石头后，她修炼时确实感觉灵气运转更为顺畅，原以为是心理作用，但现在想来，或许这石头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起卫琅盯着这石头时的专注眼神，席年心中警铃大作。她轻轻摩挲着石头表面，决定明天去找师傅问问这石头的来历。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卫琅——妖尊寂明，正盘膝坐在床上，脸色阴沉。
一天的试探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元丹与这凡人女子之间建立了某种奇特的共生契约。每当他试图制造“意外”加害于她，不仅会受到契约的反噬，那元丹似乎还会主动护主，让席年总能化险为夷。
更让他烦躁的是，每次席年靠近，他都能感受到元丹传来的愉悦波动，仿佛很享受与她的接触。这种被自己的元丹“背叛”的感觉，让寂明几欲发狂。
“必须想办法解除契约...”寂明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二天清晨，席年早早起身，准备去找云矶子。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卫琅已经等在院中。
“师姐早。”卫琅微笑着打招呼，那笑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纯净无害。
席年压下心中的疑虑，回以微笑：“卫师弟起得真早，我正要去找师傅，你要一起吗？”
卫琅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好啊。”
两人来到云矶子的住处，却见房门紧闭。席年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云矶子慵懒的声音：“谁啊？”
“师傅，是我，席年。”
“哦，年年啊，有什么事？”
“弟子有事请教，关于一块石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云矶子披着外袍，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什么石头？”
席年抬起手腕，露出那颗彩色石头：“弟子在后山捡到这块石头，觉得特别，想请教师傅可认得此物？”
云矶子眯着眼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块普通彩石，连最低级的灵石都算不上。你喜欢就戴着吧，挺好看的。”
席年仔细观察着云矶子的表情，确定师傅真的不认识这块石头，心中稍安，却又更加疑惑。
一旁的卫琅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但很快掩饰过去。
“师傅，”席年又问，“您可知有什么方法，能让物品与人建立契约联系吗？”
云矶子打了个哈欠：“契约？那得是灵器以上的法宝才可能，而且需要特殊的契约法阵。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席年笑了笑，不再多言。
离开云矶子的住处，席年心事重重。如果连师傅都不认得这块石头，那卫琅为何对它如此关注？
“师姐，”卫琅突然开口，“刚才师傅说的契约，很有趣啊。是不是就像传说中滴血认主那样？”
席年心中一动，状似随意地回答：“差不多吧。有些高级法宝确实需要滴血认主，建立联系后就能随心使用。”
她说话时，刻意观察着卫琅的表情，果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恍然和懊恼。
这一刻，席年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小师弟”绝不简单，而他对自己手腕上这块石头的兴趣，也绝非偶然。
“卫师弟对修真知识很感兴趣？”席年试探着问。
卫琅立刻恢复那副天真模样：“是啊，我从小就喜欢听神仙故事，现在真的踏入仙门，自然对一切都很好奇。”
席年点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接下来的日子，席年对卫琅格外留意。她发现这位小师弟虽然表面上对修炼一窍不通，但偶尔会流露出对高阶功法、阵法的熟悉；虽然总是闯祸，但那些“意外”往往巧妙得不像新手所为。
更让她在意的是，卫琅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手腕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渴望，有愤怒，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一个月圆之夜，席年独自在后山修炼。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腕间的彩色石头在月光下异常明亮，几乎透明。她感觉今晚修炼格外顺畅，灵气在体内奔腾如江河，竟隐隐有突破炼气七层的迹象。
就在她全心投入修炼时，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席年猛地睁眼，只见不远处，卫琅静静站在那里，月光将他身影拉得修长，那双总是怯生生的桃花眼中，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深邃与冰冷。
“卫师弟？”席年警惕地站起身。
卫琅缓缓走近，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腕间的石头上：“师姐的石头，今晚格外明亮。”
“月光映照而已。”席年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卫琅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诡异：“是吗？我倒觉得，是这石头很喜欢师姐呢。”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最终，卫琅率先移开视线，又恢复了平日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夜深了，师姐早点休息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席年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石头，心中已然明了：这块彩色石头，和这位看似单纯的小师弟，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她平静的修仙生活，恐怕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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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灾星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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