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特委会办公楼。
大多数人早已下班,公共办公区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应急灯透着微弱的光。
俞迟猫着腰避开值班人员的巡逻路线,脚步放得极轻,鬼鬼祟祟溜进了苏时行的办公室。
可刚推开半扇门,他就顿住了——里头灯光明亮,沙发上还坐着个人,茶几上的白瓷茶杯冒着袅袅热气,显然刚坐下没多久。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惊。
“俞迟?”沈连逸率先站起身,眉头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还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俞迟迅速直起身,轻咳两声掩饰慌乱,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吧,沈大队长。听说你高升了,恭喜啊!不过你大晚上不回家,跑时行办公室来干嘛?”
“我来找他,”沈连逸的目光落在俞迟手里攥着的瓶子上,眉头微蹙,“那是药?给时行的吗?他生病了?”
俞迟这才发现自己把揣在口袋里的药瓶拿在了手里。他干笑两声,举起瓶子晃了晃:“哪儿啊,就是维生素B,补充营养的。他最近刚接了海关局的活,查案忙得总忘了吃饭,我怕他低血糖。”
沈连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担忧:“他刚升局长,确实两头忙。我这次回来后就没见过他,他总不在局里,电话也常常打不通,我有点放心不下。”
俞迟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倒数第二个抽屉,把装着药流药片的维生素瓶悄悄塞进去,“他查起案来向来神出鬼没,六亲不认,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是躲哪个走私团伙的眼线呢。”
沈连逸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再多问。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黑檀木盒子,递给俞迟:“麻烦你把这个带给他,我过两天又要去外国出长差,估计接下来也难跟他见上一面。”
俞迟迟疑地接过盒子,掌心大的黑檀木盒镶着细巧的鎏金边,边角雕刻的暗纹精致得能映出光影,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是……?”
“之前在圣列斯出差,看到这小东西觉得他会喜欢,就买下来了。”沈连逸笑了笑。
俞迟“哦”了一声,刚想应下“行,我一定转交到”,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
他抬眼,直勾勾地看向沈连逸。目光扫过对方笔挺的站姿、利落的动作——所有这些属于顶尖Alpha和国际刑警的细节,在此刻都成了不容忽视的佐证。
像有几根零散的线头在脑中突然串联,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难道……苏时行肚子里的孩子,是沈连逸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找精通Alpha生育的医生?为什么要这么慌乱地秘密处理?沈连逸一回来,他就躲着不见,电话也不接,这不就是在故意避着孩子的父亲吗?
还有之前,苏时行莫名其妙问他“两个Alpha意外发生关系会有什么后遗症”,当时他还纳闷这闷葫芦怎么会问这种事,现在想来,一切早有端倪!
俞迟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看向沈连逸的眼神瞬间变了——带着审视,甚至掺了点愤怒。
好你个沈连逸!做了这种事还跟没事人一样,送个破盒子就想打发?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低头瞥了眼手里的黑檀木盒,心里更气:这该不会是什么补偿礼物吧?
俞迟的拳头骤然攥紧,指节泛白,一股火直往头顶冲,差点就要揪住沈连逸的衣领质问。
可下一秒,苏时行那句“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突然在脑海浮现。
不行,不能破坏他的计划,他要是知道自己露了馅,指不定要怎么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把那口恶气硬生生咽了回去,将黑檀木盒子塞回沈连逸手里,语气生硬:“周五程裴衍不是有年度晚宴吗?你收到邀请函了吧?”
“收到了,但没打算去。”沈连逸垂头看了看盒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还是去吧。”俞迟语气笃定,“到时候时行也会去,这个东西,你还是亲自交给他比较好。”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推断,觉得这两人总得当面把话说清楚。
沈连逸眼睛亮了亮,把盒子放回内袋:“他也会去?那行,我到时候过去。”顿了顿,他又追问,“那他今晚会回办公室吗?”
俞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点了:“估计不会了,他最近好像也出差了。”
沈连逸点点头:“那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一起走?我送你回去。”
俞迟心里还憋着气,但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在车上旁敲侧击,问问他们近期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能挖出更多“内情”。
他压下情绪,点了点头:“行,那麻烦你了。”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直到沈连逸将他送到公寓楼下。
“谢了啊。”俞迟推开车门,语气还是有点不自然。
“没事,别客气。”沈连逸降下车窗,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俞迟,要是时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别的,你一定要告诉我。”
俞迟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心里更乱了,沈连逸不是那种会耍心眼的人,按苏时行的话来说,反而是“正得有点发邪”,所以他觉得沈连逸真没骗他。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推门下了车。
车子渐渐驶远,俞迟转身往小区里走,脑子里却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刚才沈连逸亲口说,他出差了半年,这几天才刚回江城。
如果他真是苏时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那算起来,苏时行现在应该已经怀孕快六个月了。
可俞迟清清楚楚地记得,就在一两个月前,他还和苏时行一起吃过夜宵,那时候对方身形利落,喝酒吃辣毫无顾忌,根本没有半点怀孕的迹象。
这时间……根本对不上啊。
难道真是沈连逸有意隐瞒?
这个结论立刻被他推翻,沈连逸没有理由撒谎。这家伙对苏时行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若他真是孩子的父亲,只怕恨不得立刻名正言顺。
难道……都是他想错了,苏时行根本没怀孕?
还是说,让苏时行怀孕的,根本不是沈连逸。那又是谁?
他越想越乱,脑袋几乎要炸开。
“迟哥……”一个带着几分落寞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俞迟循声望去,只见越陵川正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冷风经过时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昏暗的光线将他身影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陵川?”俞迟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等很久了?”
“没有,刚下来。”越陵川垂下头,语气低落,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汽车消失的方向,“送你回来的……是那个你经常提起的,很重要的朋友吗?”
俞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一个老朋友。”他此刻满脑子还是苏时行和沈连逸的事,回答得十分敷衍。
越陵川看着他明显游离的状态,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迟哥,”越陵川再次开口,“你……的事情办得还顺利吗?我看你好像还是很累的样子。”
“啊?哦,还行。”俞迟猛地回神,揉了揉眉心,“就是点麻烦事,有点费神。”
“是关于那位朋友的吗?”越陵川停下脚步,侧头看他,路灯在他眼中投下温柔的假象,“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帮忙。”
俞迟面对越陵川的关怀,有些感动。他停下脚步,“陵川,对不起,今天说好要陪你庆祝的,结果……”
“没关系的,迟哥。”越陵川立刻摇头,打断他的道歉,脸上扬起一个无比体贴懂事的笑容,“工作和你朋友的事情更重要。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你,怕你太累了。”
他伸手,轻轻替俞迟理了理被风吹得微乱的外套领口,动作轻柔又亲昵,随即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一丝委屈的双眼望着俞迟,软声要求:
“不过,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抛下我了哦。”
越陵川的话音带着撒娇的尾调,眼神却像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俞迟。
俞迟看着他被路灯照得有些苍白的脸,和那强装懂事的神情,心里的愧疚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伸手,下意识想揉揉越陵川的头发,却在半空停住,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俞迟的声音带着疲惫,“今天……是我不对。”
“那位朋友,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吧?”越陵川低下头,用鞋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比我们的庆祝还重要。”
俞迟叹了口气,思绪又被拉回苏时行那件事上,语气有些烦躁:“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是情况很麻烦,我必须得去。”
“比我还需要你吗?”越陵川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水光潋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俞迟一愣,被这直白的问题问住了,随即有些无奈:“陵川,这根本是两回事!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越陵川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丝哽咽,他举起那只受伤的手,创可贴边缘的血迹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庆祝一下,我准备了好久……饼干烤糊了好几次,手也切到了,可我还是想给你完美的一天。结果呢?你为了一个电话,说走就走……”
看着他眼眶泛红的难过样子,俞迟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话重了,连忙放缓语气:“对不起,陵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准备了很久,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他上前一步,握住越陵川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捏了捏:“等我忙完这阵,一定好好补偿你,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越陵川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眼底翻涌的暗色稍稍平复。他顺势靠前,将额头抵在俞迟的肩上,声音闷闷的:“……你说真的?”
“真的,我保证。”俞迟抬手,这次终于轻轻落在了他的发梢。
“那拉钩。”越陵川伸出小指,固执地举到俞迟面前,像个害怕再次被抛弃的孩子。
俞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一软,配合地伸出小指勾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勾手指的瞬间,越陵川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这个承诺烙印下来。他抬起头,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虽然眼底深处依旧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甜软:“那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我们回家吧,迟哥,外面好冷。”
“好,回家。”俞迟松了口气,揽住他的肩膀,一同朝公寓楼走去。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渐渐融合在一起。然而,靠在俞迟身侧的越陵川,在俞迟看不见的角度,嘴角那抹温柔的弧度渐渐消失,眼神冰冷地回头,望向沈连逸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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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孩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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