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军秘书处，姜谋正在等待与66军的交涉结果，心里止不住的烦躁与不安。
刚看完房峥嵘的消息，秘书处的通讯响起，姜谋蓦地盯住通讯器。
秘书长放下手里的文件，接通通讯。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秘书长看了一眼焦急的姜谋，问：“……确定是但行教官吗……他离开保密处之后的影像记录查看了吗……知道了，先收队。”
放下通讯，姜谋已经立在秘书长面前，紧紧盯着他。
“但行教官昨晚八点就离开了66军保密处，保密处的影像也有他离开的记录。我们的人调取了但行教官离开路上的影像记录，他于昨晚十点左右登上了离开首都星的飞船，是开往边缘星的航班。”秘书长将手下查到的信息一句不落地转告姜谋。
“边缘星？”姜谋死死皱着眉头，愈发心绪不宁，“影像保存了吗？发给我看看。”
怎么会一声不响地去边缘星？不可能，昨天出门前才说好，要跟彼此的朋友吃饭，要公布他们的恋情，突然离开可不是但行的风格，太蹊跷了。他怀疑但行遇到麻烦了，但行现在很危险。
姜谋打开秘书长发过来的影像，里面详细录下了“但行”进入和离开66军机密部、从机密部到达航口的过程，全程无死角，没有不连续的地方。
影像里的人和但行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体型、身材比例也别无二致，但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不是教官。”只看了一遍，姜谋便面色难看地肯定道。
但行不是这样的。
——如果足够关注一个人，那么对方的一切都会了如指掌。
姜谋说不出但行行走的具体姿势和那些难以口述的细微动作，但他能凭借刻在脑海中的细节，可能是脊背挺直的程度，可能是眼睑垂下的角度，甚至可能是发梢弯曲的弧度，从千千万万个背影中准确认出但行。
即使没有这双眼睛，但行身上的气味、但行脚步的频率和轻重、但行皮肤的温度、但行走过时带起的风……任何一个独属于但行的细节，姜谋的五感都可以第一时间辨别。
姜谋是除去机械仪器外，能从主观上最精密识别但行的存在。
影像记录伪造得很完美，但漏洞百出。这些漏洞，令姜谋遍体生寒。大费周折伪造但行离开首都星的详细记录，那么对方想从但行身上获得的东西就越多，但行想摆脱麻烦就越难。
“劳烦秘书长批一个搜查令，我亲自带队去要人。”姜谋看着影像中的人，目光发沉。
然而秘书长拒绝了姜谋的请求。
“调取影像记录已经是能交涉到的最好结果，但如果是搜查的话，66军恐怕不会配合，66军不是24军的下属军团，希望小少爷能明白。”66军与24军之间已经积攒了很多年的矛盾。
顿了顿，秘书长公事公办道：“而且，我想军事员也不会同意您这样做。”
姜谋看向秘书长，对方继续道：“恕我直言，作为姜军事员的继承人、24军未来的下一任领袖，您现在更要紧的是按照军事员的安排进入军队历练，更快熟悉军中事务，而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军校教官身上。”
“如果军事员知道了，恐怕不会满意。”
姜谋看秘书长的眼神越来越沉，不曾出言打断，直到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才冷声道：“我知道，用不着秘书长特意威胁。”
但行才不是无足轻重的人，他很重要。
秘书长的说辞令姜谋感到不适，但姜谋知道不管是站在秘书长的立场还是他军事员独子这一身份的立场上，秘书长的言辞都没有错，只不过他不接受对方的劝告。
然而姜谋即使不悦也不能说出更傲慢更过火的话——他还要从秘书长这里借人找教官，他还要借助24军的力量。
从但行被带走开始，姜谋的脑子就乱了，心也慌了，面对指向性明显但没有错处可寻的强大势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那种无能为力无法可想的感觉不断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茂盛生长。
如果没有24军太子这个身份，姜谋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是，只空有一身莽力。心里实在杂乱的时候，姜谋甚至会无法控制地想，但行根本不会喜欢这样无能的他，天上的月亮怎么会喜欢人间的尘埃？
因此当秘书长用提起路边的尘埃一样的语气提起但行，姜谋不满、愤怒，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的无能，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要发火也不要赌气，先找到行哥。
姜谋谢过秘书长的帮助便离开秘书处。
强迫自己从无助而茫茫然的情绪里抽离，姜谋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立刻和房峥嵘、何韬汇合。夜深人静时，三人埋伏在无人的街道，等到一个微醺的beta路过，干脆利落地将人敲晕并扛到一处贫民窟的出租房内。
——
但行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时，浑身肌肉依然使不上力。他正浑身赤/裸地浸泡在不知名溶液中，他身上插满了各个型号的导管，有不知什么东西从导管流入身体，在血管中循环、在细胞中扩散。
不是错觉的话，有液体正穿过但行的皮肤，从他体内析出，融入泡着他的不知名液体中。
但行只觉得有小虫子源源不断从皮肤爬出来一样，瘙痒和刺痛不断作用于皮下神经，直接侵袭大脑一般，令人难以适应。
那感觉无法忽视，但行只好尽力忍耐着，抬首扫视实验室。
此刻实验室内没有研究员，只有滴滴运行的各项仪器和数不清的试验品。但行一个一个看过这些没有人样的试验品。
“丑陋”“畸形”“怪物”，但行的一生从未用这三个词语形容或中伤过他人，但此刻他不得不这样描述周围的试验品。
将一个人四肢砍下，生生接上鳄鱼的、巨蜥的四肢，还让那个人时刻保持清醒，一旦产生动作的念头就会惊恐地看到这些肢体在自己身体上、按照自己的意愿动作……但行不懂思研是如何做到这实验的，但他可以想象这些beta占据大多数的实验体该有多绝望，多恐惧，多生不如死。
而思研非但不觉得自己残忍，还把这些面目全非的实验体当做他引以为傲的作品，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饰，将自己抬到人类进步的发动机的位置上。
但行心脏犹如被绳索捆缚，每一次跳动都令他心慌，心理性窒息的感觉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苦闷、愤怒、怜悯、不平等等等等情绪，在周遭beta的痛苦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是多么无病呻吟，但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他的心被这些负面情绪占据高地。
双目发红发烫，心脏几乎被勒得破皮流血，这些情绪无法控制地将但行淹没，令他也在这片痛苦的深海中溺毙。
每多看一个beta但行就多一分痛苦，他想闭上眼不再看，脑海中紧绷的弦却撑着他的眼睛，强迫他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受害者，一定要忠实地记录下他们的悲惨遭遇。
但行的心脏一遍遍体会死亡，每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体都是凌迟他的尖刀，是扎在他心脏上的利器。
“哈，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
一道精神力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但行脑海中，讥笑而快意。
但行望到精神力的来源：那个绿色头发的alpha，08号实验体。
Alpha不再单独关在安全门内，而是和但行，和周围所有的beta一样，被困在柱形的玻璃展示瓶内，被插了无数导管，被颜色不一的溶液浸泡着。
他们就像一件件展品，规则地陈列在这间实验室，好让实验室的主人一进来就能欣赏自己的杰作。
08号实验体似乎从没接触过阳光，全身皮肤像纸张一样白，衬得那头绿发尤其显眼，格外鲜艳。
“我说，你不会在可怜这些东西吧，可怜跟你一样的实验体？”08号实验体仿佛并不期待但行的回答，好像只是被但行的样子逗笑了，看小丑般稀奇地看着但行，用精神力自说自话。
但行保持着望08号实验体的姿势，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本来自得的08号实验体不知怎的，突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被但行的目光烫到了似的，脸上的笑蓦然变成愤怒，凶恶地瞪着但行。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戳瞎！”
“你很高贵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你是觉得这里只有你还是人就有优越感了吗？你也会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你也会变成怪物！”
08号实验体面容扭曲，狰狞地怒骂但行，但行仍是沉默，喉头发哽，便沉重地沉默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08号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愤怒难堪地怒吼，握拳砸在困住他的玻璃展示瓶上，却拿令他生气的源头没有丝毫办法，无能为力。
长期的□□折磨会使人精神、性格畸变，让人变得或极端，或敏感，或往其他负面方向变化，很少有人能正向变化。
但行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集中被实验室惨相冲击涣散的精神力，一字一顿回复他：“我没有可怜你。”
“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最能传达人类情绪的精神力，在此刻却难以准确传达但行的情绪，复杂凌乱的情绪中，只有苦涩与痛苦最为清晰。
有一滴眼泪，从但行棕色的眼睛里流出。
08号实验体不懂但行的情绪，但莫名其妙的，他高涨的怒气如将要撑破的皮球，冷不丁被针扎破，“噗”一声泄了气。}
脑婆们我肥来啦~
毕设做完了，论文还没写完（应声倒地.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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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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