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延绑着手脚被抬上了车厢。
嘴里的粗布头被个胖大婶拽了回去，不过黎书延也没大喊大叫，这人都到了人牙子手里，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没警察叔叔过来救你，说不准还要被人牙子毒打几顿，他是个识时务的，老老实实躺在车厢里。
车厢狭窄，里面男男女女的，挤了统共有六个。
他被捆成了个粽子，闻着臭烘烘的气味，杏眼里全是对未来的迷茫、恐惧和不安。
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越往北天气越暖，他们出发的时候应该是南方的初春，现在已经入夏，车厢里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只黎书延一直稳稳坐在车里。
他们在牙人眼中就不是人。
黎书延亲眼见过一个面容精致、穿着也不错的男孩儿夜里尝试偷跑，没跑多远就被人牙子逮住。
为了震慑住他们，人牙子狠狠打了人一顿，血糊了一地。
一下就将黎书延镇住了。
男孩儿似乎是被打狠了，发了三天的烧，到了后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人牙子骂骂咧咧给买了几服药，好歹是将男孩儿的命救了回来，人还迷糊着就被人牙子卖给了一个身着锦衣的老汉。
别人心里头怎么想的，黎书延不知道，反正他是歇了逃跑的心思。
不怪他胆小，实在是死过一次，惜命！
没关系。
不洗澡就不洗澡。
不就是脏点儿臭点儿？
车厢小点儿也没关系。
反正又跑不掉。
不如拉车的骡子就不如呗。
话说，他干嘛要和骡子比？
总之，活着就好！
车厢里。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娘叹了一口气：“那哥儿还没十六岁，便被个能当他爷爷的汉子买了回去做小…”
哥儿？
一个贼眉鼠目的矮个儿男人嗤笑一声：“你有那闲心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也不想想自己被主家发卖，以后能个有什么好去处。”
“我好歹有手艺傍身，你操心你自己吧！”
听语气，两人好像早就认识。
吵了两句，两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停了嘴。
车厢再次陷入死寂。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难不成在这儿断袖只是寻常？
不是说古人十分保守，被看了脚就是丢了清白，怎么这些人说起断袖，一脸的稀松平常？
黎书延在现世就是gay，天生的。
好在是个孤儿，也没有人催着续香火。
只是他胆子小，怕得病，怕被人发现受白眼，就一直装直男。
要是这儿搞基合法，他倒是可以找个伴儿。
转念一想，黎书延又觉得自己想得美。
他现在连人权都没有，想得再多也是白想，还不如好好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
死脑，快想！
有手艺傍身就是好。
没过几天，大娘就被人卖走了。
买了大娘的男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一口一个主家，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黎书延见状，眸光一亮。
他虽然不会琴棋书，但是他会画画啊！
说不准还识字。
他思索着要不要推销一下自己，又怕人牙子为了多赚些钱，把他卖进了不太好的地方。
这些日子下来，牙人倒觉得他是个聪明人。
他可是知道黎书延的情况。
被主家的少爷看上想纳了做小侍，主母容不下找了他让远远发卖掉。
这种小侍丫鬟一贯是心比天高，到了他手里哪一个不是哭爹喊娘，这人倒是不一般，一路上不哭不闹。
这小侍相貌好，本来以为会被车厢里的汉子占些便宜。
谁知这小侍机灵得很，披头散发，脸不知擦了什么黑黢黢的，让人瞧不出真实长相。
牙人要不是收了钱，倒是真想把人买进高门大户，不说别的，就凭着那张脸也必定是个受宠的。
卖进穷苦人家倒是可惜了！
他做这行都是正儿八经在官服登记在册的，这好不容易搭上伯府，哪里敢开罪了贵人，自然是贵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人定是要卖到涑州那犄角旮旯。
不过他见黎书延态度好，偶尔也让黎书延下来走走跑跑。
当然，人不能离了他的视线。
黎书延觉得牙人之所以会让他下车，不过是为了让骡子歇歇脚。
那骡子的待遇可比他们好多了，吃喝都不缺不说，人牙子还会不定时喂点儿盐巴，帮着洗澡刷毛。
古时候赶路熬人得很。
吃，吃不饱。
睡，睡不好。
坐车厢里被颠得全身疼，下来跟着走又脚疼。
一路下来，黎书延被折磨的又干又瘦。
好不容易到了涑州最北边的延平县，牙人拽着黎书延供人打量，嘴里大声吆喝：“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小侍，针凿女红、读书作画，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哥儿都要出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牙人这一路也累得够呛，要不是贵人指定了要将人卖到涑州，他可不会跑这么远。
想到贵人给的赏钱，人牙子又咧了咧嘴。
围着的人不少，不过来问价的人少。
牙人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手上扯过黎书延，一撸袖子，搓了搓被泥垢覆盖的胳膊，肘弯一颗鲜亮的朱砂痣露了出来，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神色暧昧地说：“瞧见没，这哥儿可还是个雏儿，这身段牙口，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
人牙子手劲儿大，搓得他生疼。
这话黎书延听得刺耳。
不过他也已经不是刚穿来那会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除了汉子和女娘之外，还有一种性别—哥儿。
在黎书延看来，哥儿和上辈子的男人在外形上没什么区别，却和女人一样能怀孕生子。
哥儿大部分看起来柔弱纤细一些，力气远不及汉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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