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归京之后自然是见过了赵琛的，只是扶灵出京归来仪式繁杂，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今日才算是得了闲。
原想着去公主府，也可说是瞧瞧猫，如今只好直接来宫中看人了。
萧远为摄政王，归京至今，因大部分时候同赵琛在一条线上，还未见他出面做过什么事，倒是这免召出入大内特权用得得心应手。
萧远次次入宫都走最近的路，走得又快，来通知他入宫的宫人绕路疾走，走到崇政殿，萧远也该到了。
听闻人报萧远来时，赵琛正听申阳说太学近况，太学初定了一岁三试，第一试同春闱的时间一致。
二月初九，春闱开始，举子入考院。
有了去岁国子监舞弊一事，今年的太学之试由翰林院学士拟题。
这是国子学改制之后第一次考试，各处都在瞧着，大名府应天府等地国子学更是在观望。
国子学重修之时，另辟了考院，从前国子监发解试同个府州一样，考院由禁军把守。
太学新立，并无前制，赵琛便命皇城司之人看守考场。
今日申阳便是来报此事。
“一切正常，无人行舞弊之事，卑职安排了人日夜轮守。”
去年的事闹那么大，料想今年是无人敢行，不过皇城司重启，总要找点事做。
“考舍如何。”
赵琛那日去太学听太傅讲课，看了看太学，考舍平日里是锁着的，便没有进去瞧。
“考舍新修，可遮风避雨。这几日天冷，太学给诸位学子分了碳炉，只在夜间供他们取暖，至天亮收回，铜炉封盖不易开启。”
正经礼部试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这考试毕竟是太学主持，有些自主权，心疼学子不忍他们受冻，也说得过去。
他点点头，申阳观他反应，不知该不该说杨渊之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成竹在胸，写文章很快。
原以为殿下会问一问，他才留意了一番，现在赵琛不问，他又担心说了叫殿下猜忌。
便是此时，有内侍来禀，摄政王来了。
萧远什么时候来，赵琛都不意外，看了一眼申阳，申阳自觉道：“卑职告退。”
他恭恭敬敬地倒行至门边才转身，心中揣测，不知公主同靖北王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为殿下办事，敌友总该心中有数。
萧远还是第一次见申阳，或许曾经见过，他没有印象罢了。
他们一个来一个去，正好迎面碰上了，申阳见了萧远，侧身让出路来，待萧远走到了身前，又躬身行礼：“卑职申阳，见过靖北王。”
这一路遇上的人大多只是默默侧身让路，出声的还是第一个，萧远顿住脚步却不是因他出声，而是他叫申阳。
“申阳？”
这也是近来到赵琛身边的人。
萧远终于拿正眼瞧他，样貌还算是端正，不过同裴珩看起来差得有些远，若说裴珩是光风霁月，除了诗画，眼中只只有赵琛，行事甚至有些笨拙。
申阳便是眼中只有权势，丝毫不加掩饰的野心，长公主在他眼里怕也只是向上爬的梯.子。
真说起来，若是赵琛有意，裴珩或许还会犹豫一二，申阳这样的只怕是毫不犹豫地便从了，公主成亲与否，与他何干？
这样的人赵琛竟也用了，萧远意味不明地笑笑，果真是不拘一格。
萧远并未多留，看清了样貌便继续像崇政殿行去。
留下申阳揣摩他的意思，他不知靖北王方才那笑是何意，却不难看出萧远对他似乎是有些敌意。
申阳百思不得其解，照理来说他这样的身份应该还入不得摄政王的眼才是。
萧远进了崇政殿，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盯着赵琛看，赵琛不得不问：“王叔今日来所为何事？”
“如今民间都在传，裴郎守得云开见日明，与长公主再续前缘了，我今日便是来问问西平，可是确有此事？”
若别人问了赵琛定然是要否认的，但问的人是萧远。他说是来求证，那口气倒像是捉奸来的，赵琛不想纵着他。
他淡然道：“旁人问我也就罢了，王叔素来与俗人不同，先前不是为彦昭可惜么？若果真如此，王叔该欣慰才是。”
萧远磨了磨牙：“西平说的是，若果真如此，我自然要送一份大礼。”
赵琛眼中带了点笑意：“王叔这份大礼倒是可以省下了。”
“西平知我心意，便要乱我心神么？”萧远嗓音低沉，又放柔了语调，听来倒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赵琛反思了一番，不论他如何豁得出去，论不要脸他都是比不得萧远了。
“王叔说笑，久闻王叔运筹帷幄，坐镇中军，料想不该这般易扰。”
萧远又笑起来，赵琛不再管他，自顾自处理事务，又检查了赵璟的课业。
一年之计在于春，官家也该进学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种痘。
种痘之法古已有之，技法已经十分完善，秦国公主幼时便曾向理宗进言要大力推行此法，理宗大约是从那时起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
大楚近二十年，都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天花疫病，种痘之法倒是日精月进。
赵琛小时候也种过。身体康健之人，在精心看护之下大多可以成功种痘，只发轻症，便是在民间成功率也很高。
宫中之人无论内侍女使，入宫前也都要先种痘，当年秦国公主便是以此举推行种痘之法。
所谓上行下效，京中百姓素来爱模仿宫中贵人行事，宫中贵人都种，百姓自然也种。
种痘多半是安排在春秋季，赵琛是秋天出生的，他当年种痘便也安排在秋季。
赵璟年纪到了，本该去年种痘，只是春季染了伤寒，秋天又初继位，心中惶惶不安，不事宜种痘，这才拖到了现在。
等过些日子天气更暖和一点便要安排上了。
庆宁宫的屋子布置好了，赵琛亲自去看过，卧室避光、相对封闭，又不是全然不通风，外头还供着各路神仙。
赵琛不在意哪路神仙庇佑，更在意看护之人。
宫女内侍都是种过痘的，用平日里看顾赵璟起居之人便可，御医原定了黄太医，不想他自己得了伤寒告假，便只好另寻他人。
天花凶险，官家种痘自然是大事。
各府纷纷送了些寓意好的东西来，多是家中身体康健的孩儿幼时用过的东西，是为借气，便也一并摆在庆宁宫。
赵璟用的痘苗是选育过七代的熟痘苗，毒性极弱，安全无虞。
这样大的阵仗，赵璟也有些害怕，赵琛便亲自看顾，那种痘之人小心将痘痂吹入赵璟鼻腔内，小心封好痘苗，擦了擦额上的汗。
“接下来几日，万不可懈怠。”
太医院诸人皆是应诺。
赵琛这日便也宿在庆宁宫，那种痘之人不敢给赵璟用太多剂量，此法或许一日不成，若是三日之内没有症状，便是不成，需要再补种一次。
赵琛已经做好补种的准备，叫人将文书都拿到了庆宁宫，明日起常朝便要不见官家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不必三日，赵璟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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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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