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此画存疑——”
几人循声望去,女工拿着木匣的手也顿住了。
见屏风处立着一个少女,苍白的脸上飘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冰肌玉骨,面若初雪般冷妍,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穆晚颐的贴身丫鬟听兰向来霸道惯了,脱口而出一句斥责的话:“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我家小姐!可知我家小姐出自穆府!”
宋文含审视着江遇宛,攥紧了手腕,眉心悄无声息地动了动。
——怎么又是她?
又扯唇一笑,心想以晚颐的脾性少不得要因此事生出一番风波来,却未料到——
后续发展竟完全不似她心中所想。
......
穆晚颐被人打断本来很是生气,斥责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见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妹妹,怯生生地站在那,只怕是对着这张脸连大声说话也不忍心罢?
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听兰,冷声道:“退下。”
听兰平日里也为自家小姐出了不少头,此刻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好讪讪地垂下头。
穆晚颐硬生生咽下了责问的话,脾气收敛了几分,转过来,看着那少女,刻意压着嗓子细声细语地问:
“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江遇宛没见过这位穆娘子,对她的印象始停留在书中的只言片语——爱慕定国公世子,特立独行,嚣张任性。
今日一见,也不似那般,倒像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可见书中所写都很片面,每个配角都有多面的性格,若为主线发展而刻意拉低配角情商,才是老生常谈,无甚趣味。
又或许是她漏了什么穆娘子在书中的高光时刻,才以为她是个恶毒女配。
她叹息一声,颇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系统:“快用你聪明的大脑找到书中发现假画的过程,时间太久,我记不清剧情了。”
几人看着少女走上前来,从女工手中接过那幅画,细细的平放到了桌案上,又抬起手,让那幅画对上了晴雨天的阳光。
画上的印章不偏不倚的照着那轮午间的太阳。
她眼睑下拉,似在端详那幅画。
实则——
江遇宛在反复观看脑子里系统给的文字。
“只见正厅中,众人都在认真的欣赏那幅《玉摧踏雪图》,不由赞叹崔名士画技之高超。”
“这时——”
江遇宛不耐烦的打断它:“重点!”
系统委屈地说:“马上就是了嘛!”
接着江遇宛眼前便换了几行字——
“玉真公主仔细瞧了几眼方说:‘这画有些不对劲,本宫曾在父皇私库里见过崔名士的另一幅《红梅点墨图》,画上印章刻的却非崔昱名讳。本宫觉得甚怪,便问了父皇,方知崔名士作此画时恰逢天和十五年,那时他夫人徐氏重病,因此那一年做的画通通盖的夫人的印章。’”
“顿了顿又说:‘而这幅画的落款亦是天和十五年,印章扣的却是崔昱。’”
“众人一惊,旋即也想到了这层,便知那幅画是假的。”
江遇宛细细去看右下角的印章,果然刻的是——崔昱。
她心中稍安,侧过头对着穆晚颐说:“睢阳书院的所有印章都是特制的,对上阳光便会呈现一种淡淡的绛紫色,而这副画的印章,虽也发些紫,足以以假乱真。”
穆晚颐点头,这事世人皆知,她们方才也已看过。
江遇宛稍作停顿,又把那幅画放回桌子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截皓白手腕露出来,她接着说:“但崔名士于天和十五年的画作下都应是其夫人——书法大家徐文鸢的印章。”
“而这幅,显然不是。”
话音一落,满室皆静。
倒是那女工一听这话,急的脸都红了,高声道:“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江遇宛,却对上一双平静的目光,气焰也不由暗了几分下来:“可别是故意败坏我们枕霞阁名声的!”
宋文含站在一遍,看着这副场面,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默不作声移开视线。
身后的白术上前,厉声道:“笑话!可知你面前站着的是何人!”
那女工又打量了一眼江遇宛,见她一身素衣,虽生得漂亮,却未戴着甚么名贵的头饰,心想不过是哪家商女罢了,能有自家主子有权有势?想到身份尊贵的主子,底气又足了几分,轻视道:“甭管是谁,都不可来我们枕霞阁放肆!”
怪只怪女工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也不知江遇宛头上的白玉钗价值百金,手腕上的素镯更是宫中淑妃所赐,成色万分之一的好,乃无价之宝。
白术冷笑一声,低骂一句‘没见识的东西’,便要上去教教她尊重人的道理,手已经要举起来了。
却听见一声清脆的高斥声传来:“休得无礼!”
众人偏头看去,从前头包间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绛紫衣衫的圆脸姑娘,那姑娘快步走至桌案旁,随后福身行礼,微笑道:
“郡主所言极是,此画确为假画,乃是底下的人识人不清,错信了卖画人。”
“我家郡主近日来身子差了些,便也管的少了,谁知底下的人便学会了自作聪明。”
那姑娘又作势叹了口气,“亏得今日郡主慧眼识珠,否则卖出去还不知要生多少事端来。”
说话的姑娘正是那日长公主府宴会时迎她进去的云坠。
江遇宛一惊,枕霞阁竟是昌平郡主名下的商铺。
云坠眉心凝起冷意,看向那女工,板着脸道:“还不向朝阳郡主赔罪!”
那女工愣怔了一瞬,似没想到眼前这病恹恹的少女的身份竟如此尊贵,随后惶恐地跪下,“民女该死,民女该死啊!求郡主饶命!”
这时穆晚颐也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她上次因病错过了长公主宴,便也没能见到那位江娘子,听别家小姐说美的不可方物,今日一见倒也不外如是。
而身侧的丫鬟听兰也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方才出言不逊时被小姐拦下了,她眼里泛着星星般的光悄悄扫了眼穆晚颐,心想小姐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否则她一个小奴婢如何开罪得起陛下亲封的郡主?便是自家小姐也未必罢?
江遇宛没有理会那女工,她在想——
怪不得枕霞阁把假画卖给贵人之后,不仅没砸了招牌,生意依旧能做的如火如荼。原来幕后之人竟是昌平郡主。
云坠见江遇宛沉默不语,斟酌着又说:“郡主若实在气不过,大可随意教训这女工,一条贱.命罢了,便是打死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这番草菅人命的话说出口,云坠脸上甚至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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